第八章
从头到尾,戴楚晔没看漏过她任何一个表情,他一直噙着笑,等邵贞希渐渐从震惊中恢复冷静,他才端了怀饮料给她。
“这饮料,喝一口要多少钱?”看着晶莹剔透杯子里头的紫色饮料,她吞了口口水问。
他失笑。“对街买的,五十块一瓶。”
呼,总算回到现实世界了!她喘口气,这才喝了口果汁润润喉。
他没告诉她,五十是美金不是台币。
喝过果汁后,邵贞希恢复津神,这才注意到旁边沙发上,躺着一只全身黄澄澄、穿着红背心的小熊维尼。
“维尼——”她开心地上前拥抱熊宝宝。“这是给我的?”
戴楚晔点头。
对嘛!这种礼物才实际。
开心地抱着熊熊,邵贞希找了个好位子,让她能以最完美的角度欣赏王羲之的墨宝,又能喝到便宜又好喝的果汁。人生若能如此,还有什么好求的啊?
休息一阵子后,她放弃盯着《兰亭集序》看,反正回台湾后,多跑几次故宫也看得到嘛!于是,她开始到处看看,一大片落地窗吸引了她的注意,十八楼的高度够高了,公园就在十几公尺外,一片绿油油,她忍不住看呆了。
“晚上会更漂亮。”他说。
点头,她相信绝对是的。
“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她看着眼前的美景,随意问起,“你常来住吗?”
“这里是我在纽约时住的地方,不过老实说,我不常在家就是了。”
也是,当空中飞人的他,几乎把机场当成他家了。
“你家好漂亮。”
“……这里不算是我家。”
也是,这家伙,不常住家里还买房子,根本就是浪费血汗钱,不过他在庆光的位子不算低,员工宿舍也要有点派头才行。
“我家在隔壁。”
转头看他,邵贞希一脸狐疑。
“那你干么带我来这里?”擅闯民宅罪名可不小。
“这里是你家,送你。”从口袋掏出亮晃晃的钥匙,他说:“不只纽约,我预计在全世界各大都市置产,目前我先买下纽约跟台北的房子,因为我比较常往这两个地方跑,你还想在哪个国家买房子吗?”
轰轰!不偏不倚,两吨炸药在她脑叶附近炸开。
意思是,他要买房子,还要问她的意见?
“以后我打算一次买两间,一间是我的,一间送你,这样你若是到世界各地旅行,都会有个休息的地方,不用烦恼住的问题,而且——”
“等一下!”打断戴楚晔接下来要说的话,邵贞希命令自己的大脑在瞬间恢复正常。“你为什么要送房子给我?”
“我可以送小熊维尼跟借到《兰亭集序》给你看,为什么不能送房子给你?”
“可是……一栋房子,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为什么不行?”戴楚晔板起脸。“就因为太贵所以不能收?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买一间房子不算困难,只要有钱就能办到,对他来说,困难的是那幅《兰亭集序》,他不知道调用了多少人脉,花了多少心力才打通这层关系,要比贵重,那幅字画比这栋房子还要贵重。
“你不能随随便便送房子给女人,那意义不一样!”邵贞希失声大吼。
他打算给她期待吗?原来她还是可以对他有期待的?
“我不是抱着随随便便的心态,”他抓住她的手臂,非常认真地说:“对你,我从来不随便,不管我到哪里买房子,我都会在旁边为你留一个位子,这样,还叫随便吗?”
“这种心意,你该送给你的女朋友们,而我,却从来不是。”
“但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这辈子的最爱?
她不晓得天底下有哪些女人有办法抵抗这一句话的魔力,只要听他说出口,真的,她愿意为他戴楚晔做任何事。
感动之余,她也有一丝不安,她知道楚晔对她一直有种特殊的情感,但她拼命说服自己那不是爱情,因他身旁女友一个接着一个换,她从来没向他要求过承诺,因她知道他的感情世界是唯一的罩门,他不准任何人越雷池一步,也从不向任何人打开心房,她算是最靠近他、最了解他的人,但仍然没有勇气进入这块禁区。
“我是你的女朋友吗?”
“那些只是普通的女人,”提到这个,果然,他又板起脸。“女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对我来说,你比她们重要。”
也就是说,彻头彻尾,他没把她当成一个女人,之后也不会将她视为女人那样疼爱?
邵贞希原本开心的表情在瞬间荡然无存,脸上的表情更是泫然欲泣,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
戴楚晔一时慌了,他连忙说:“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一如果真是这样,”她在他面前站得直挺挺的。“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从来不曾吻过我?”
吻她?戴楚晔一时间变了脸色。
他沉下脸,怞动嘴角,说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你想当我的女人?你知道当我的女人代表什么吗?当我的女人,必须对我的事业有所帮助,如果不是家财万贯,至少也要是显赫家事——”
“我做得到啊!”邵贞希着急地大叫,“我知道你都只和那些大小姐交往,但我也是,难道你忘了吗?”
他知道她是,他一直知道她是。
从学生时代开始,她用的东西就算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名牌,但不管是身上穿的、戴的,都相当有质感,他知道她出生名门世家,这样的她,还愿意跟他成为莫逆之交,她还想要他的什么?
她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也是他最触碰不得的女神。原本以为,只要在她身边,疼爱她、陪伴她,他就足够了,但,为什么现在他会那么烦躁?
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他抓住她,带点威吓的大声吼道:“你想当我的女人?就像那些整天撒娇、穿着漂亮衣服陪我上床的女人,你想当那样的女人吗?”
“女人对你来说,除了这样以外,没有别的吗?”
戴楚晔咬牙。“是。”
如果一个男人把性与爱完全分开,他要怎么得到幸福?
她突然觉得他很可怕,她很少怕他的,所以每次看到他的部下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她总忍不住偷笑到快内伤。
可是现在,她突然明白了,原来不是他不可怕,而是楚晔从来不让她怕他。
“别的女人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她知道他就算再生气、再可怕,都不会伤害她,于是鼓起勇气,她说出自己的心意。
“我是人,我是个女人……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除了当你的朋友,就不能当你的女人吗?”
当他的女人?这代表什么?他还得再将所有的爱与信任,寄托在同一个女人身上?而且那个女人还是邵贞希。
然而如果他失去她,他不但会失去最要好的朋友,还会失去他这辈子最珍爱的女人。
“吻我,证明你爱我。”
看出他还有些犹豫,邵贞希牵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
接着,她用手指拨拨他额前的乱发,指尖划过他紧绷的眉峰与高挺的鼻梁。她从好久之前就想再靠近他一些,今天,是他第一次像这样将她搂在怀中。
不是朋友的拥抱,而是像情人间的相拥。
“是你自己说,爱情没那么难的……”
捧着她爇爇软软的脸颊,戴楚晔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
让贞希成为他的女人?这样真的可以吗?
在她的唇瓣贴近的一刹那,他有些退缩,但贞希紧紧抓着他的温暖实在让他无法抗拒。最后,他察觉到她柔软的身躯轻轻覆上自己的,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感动让他几乎在瞬间想将她拥在怀中,顺从自己的欲望占有她……
忽然,他像是触电般大吼一声,迅速推开她。
邵贞希惊讶地跌坐在沙发上,看他双手抱头,懊恼地喃喃自语。
“不该是这样……不能这样,你是邵贞希,我不能对你做这种事……”
“楚晔……”她伸出手想拉他,却被他一手挥开。
“不要碰我——”不,现在不要,不要碰他,他不该对贞希起任何邪念的,但他却做了!
他曾发过誓,这辈子他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也不会再为任何一个女人失去分寸,但贞希不算,因为她是他最珍贵的朋友。
她一定要打破这个平衡吗?
丢下屋子的钥匙,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内,不论贞希怎么喊他,他置若未闻,将自己重新锁在黑暗之中。时间仿佛回到十年前,他眼睁睁看着焦尔萱离开他,说他们的孩子已经不在,叫他别再来纠缠她……
明明是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可以说变就变?
现在他的身价何止千万,想要什么会得不到?为什么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不管怎么变,不管他再有钱,他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穷小子,依然配不上邵贞希。
邵贞希变了,去一趟纽约回来后,她明显换了个人,再也看不到她从前的开朗爱笑,虽然她不是整天愁眉苦脸,但一有时间,就会看到她整个人像被掏空似的,双眼定着墙上的字画发呆。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相思是什么滋味,从前,就算是想他的时候,只要拿起手机、拨着他的电话号码,不管他有多忙,都会时不时听她说话,要不就是他一通电话说想她,她也会把所有行程往后延,不顾一切飞到他身边。
他也许不在她身边,但却永远在她心里。
可是,现在手上握着他给她的电话,楚晔已经两个礼拜没有接她电话了。
自从那天,她就再也没有看到楚晔,他在她的答录机中留言说因为工作关系,又飞往加拿大,而她,也因为展览告一段落,无法继续待在纽约等他。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手上还握着那间房子的钥匙,最后,她还是收下那份礼物了,其实,只要是他送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礼物,她都很开心,哪怕只是一份卤味……
只是,当她知道楚晔之所以一直无法接受她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他无法将她当成一个女人。她好心痛,他明明爱她,却没办法给她承诺……
果然,她太轻忽十年前焦尔萱带给他的伤害,原来这个伤口到现在还没愈合,他不但没走出来,还更加愤世嫉俗。
她好自责,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发现?从他身旁女友一个换过一个,分手时也丝毫不心软,她就该知道,楚晔病了!
只要能唤回楚晔,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宁愿当他一辈子的朋友。
至少,让他不要那么孤单。
大嫂听说了他们的事,也知道她对楚晔的一往情深,不管哥哥们怎么劝阻,叫她看开一些,但这份感情就像真正的海枯石烂一样,从没变过。
大嫂叹口气,只说那是她前世欠楚晔的感情债,注定用一辈子的思念来偿还。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也许是真的。
和楚晔失联后的三个礼拜,她就因感染新流感而被隔离在家中。
她不敢告诉家人,只让几个朋友知道,因她实在怕把感冒传染给其他人,尤其是大哥刚上小学的小皮蛋,和二哥那个五岁的小公主,以及怀了五个月身孕的小嫂子都在家里,家中一堆老弱妇孺,她宁愿自己病死也不想回家去散播病毒。
幸好她的病情不严重,除了偶尔会发点烧外,并无太大问题,医生说在家好好静养就行了,而几个朋友会轮番上阵帮她张罗三餐,不过,她不希望她们在这里待太久,万一传染给她们就不好了。
她还是没忘记每天拨一通电话给楚晔的习惯,就算他现在都不接她电话也没关系,等她复元后,她要到纽约,到他家,她要当面告诉他,这一辈子就算她只能当他的朋友,她可以不再向他撒娇、不敢向他索吻、不再求他爱她了。
但他得知道,只要他一句话,她将永远陪在他身边,不管当他的女人,还是他的朋友,只要他需要她,她随时都在……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后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今晚喝点粥后,烧还是没退,她几乎咳得发布出声音,吃过药后她有了睡意,昏昏沉沉进入梦乡。梦境中,有一双温爇的大手轻轻覆在自己的额上、脸颊边,探探她的温度,确认她不再发烧后才松口气。
然后,大手非常小心翼翼地替她更换额上的湿毛巾,从头至尾,他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从来没放开过。
这是梦吧?楚晔怎么可能会来到她身边?但如果这真的是梦境,又怎么会这么真实?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天空已蒙蒙亮,她取下贴在额上一整晚的湿毛巾——
昨晚到现在毛巾却还是湿的?她没时间多想,就被厨房传来的炒菜声转移注意力。
一见到厨房中,来人的背影,邵贞希的眼眶立刻充满泪水。
原来那不是梦!他真的在她身边。
“楚晔……”
手上还握着锅铲,听见她的声音,戴楚晔侧过一边身子,朝她笑笑。
“早安。”
邵贞希扑上前去,将脸埋在他胸前,一再确认那是属于他的体温与香味,她再也忍不住雀跃,泪水夺眶而出。
戴楚晔欣然接受她的拥抱,一只空下的手还不忘搂搂她。
“对不起!我太晚来了。”
熄火,他关上锅盖,牵她回卧室休息,他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上被子,再摸摸她的额温,确定她的烧已经退掉,才让她喝点果汁。
有了点体力,邵贞希盯着他,发现他顶个两颗熊猫眼,明显的睡眠不足,一脸胡渣没有整理,衬衫袖子也被他随意卷起,袖口还沾上一些污渍。
“你怎么会来?”
“你都病得这么重了,我还能不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我有办法借到《兰亭集序》,就有办法知道你病了。”
她在语音信箱中的声音沙哑得那么严重,他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后来他请医院的朋友帮忙,这才知道她得了严重的感冒,目前在家休息。
关掉手机不跟贞希联络,并不表示他忽略她,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他尝试两个星期不与贞希联络,这才发现他想她想得快要发疯。
他不知道她的近况、不知道她的一切,甚至只能在回忆里找寻她的声音,这种日子简直让他快要抓狂,他几乎无法想像,他会有失去贞希的一天。
他爱她,而她也爱他,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呢?
他想了好久,把一切归咎在自己身上——他爱贞希,他该给她全部的自己。
过去的他因为害怕失去、害怕背叛,不敢将所有的自己奉献给同一个女人,这种恐惧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习惯,他甚至习惯将性与爱壁垒分明而不自知,直到他发现,失去贞希的恐惧大大超过自己的逃避,他决定回头找她。
邵贞希突然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口鼻,重新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我感冒了,你刚刚还靠那么近,你会被我传染的,快走开!”
戴楚晔失笑,掀开她的被子,将她从被窝里拉出来。
“我打过疫苗,没那么容易生病的。”
“真的?”
“真的,”他将邵贞希拉入怀中,让她的头舒服地枕在自己胸膛上。“现在,我们想靠多近,就靠多近,好吗?”
他的温柔与体贴,比起从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亲昵的拥抱,几乎让她怀疑自己仍在作梦。
“你的意思是……你不再把我当成朋友,而把我当成一个女人?”
“你永远是我的朋友,也永远是我的女人!”他亲亲她的额头。“我爱你,贞希,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眼里如溃堤般倾泻而下,她不知道等这句话等了多久,她一直在等他全然的接受她、爱上她。她紧紧窝进他怀中,躺在他的心窝处。
“我也爱你,楚晔。”
一股酸涩涌上戴楚晔的喉头。他曾从无数女人口中听见这句话,从前,他从没这三个字放在心上,现在,亲耳听见贞希说出口,他才知道,这是无比的幸福。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真心爱他的。
“这帖字画,谁写的?”
工读生指指柜台边,正在仔细听老板吩咐的邵贞希。
她并不是一个会令人惊艳的女孩,然而只要多看她几眼,在眉宇之间,不难发现她有一股特殊的灵性,一头及腰的长发不染不烫,只是简单的往后绑成一个优雅的公主头,墨黑色的长发很难不让人多看上两眼,那就像她所写的大楷般,俐落优雅。
江庆瑞一派自在的走向前,向画廊老板打声招呼后,转向一旁的邵贞希。
她原本没有多注意来人是谁,是老板那张近似巴结的嘴脸,奉承到让她不得不好奇的注意一下,这才发现是传说中的江庆瑞。
他没有电视上看起来的那么年轻,可能是最近比较少保养,不过就五十几岁的人来说,他算保养得非常好了。
“听说那幅字帖是你写的?可否帮我介绍一下?”
“好,这边请。”她客气地招呼他,领他走到字画旁。“这是《春情》,一般人应该不陌生,用行书写成,仿颜体,我试过瘦金体,但效果没有颜体好。”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以低沉的声音念过一遍,语气间听得出他历经沧桑的抑扬顿挫,邵贞希忍不住联想到他已过世的妻子。
自从妻子过世后,坐拥惊人财富的他,渐渐不想再积极扩张事业版图,他旗下培育了不少生力军与爱将,靠他们便能替他累积不少的财富,他只需偶尔动动脑,多观察最近的局势、想些心点子和几个客户聊聊天,再把脑中的构想吩咐下去,他首富的地位又更加屹立不摇了。
赚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困难事,而他最近似乎赚钱赚腻了,便想找点新新鲜事来做,于是开始逛画廊、看展览、听音乐会……那些文人做是事情他都会找点来做,有兴趣的,砸点钱下去资助,报纸自然又会替他打广告,为他的形象加分。
听说他与妻子生前感情甚笃,还曾在妻子公祭中潸然落下男儿泪。那件事楚晔也跟她提过,企业界一代枭雄也是有柔情的一面。
“这是你最近的作品吗?”
“几年前的练习作,”邵贞希苦笑。“跟现在比起来有点青涩,但我喜欢有点青涩的味道。”
“内人生前很喜欢这阙词,她也写书法,但没有你写的好。”
“过奖了。”
“看你年纪这么轻,却写了一手好字,你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吧?”
邵贞希皱起鼻子,想起从前父亲的鞭策,那一点一滴都是用心血换来的,二十多年的努力,往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我还有得学呢。”
当天晚上,她马上告诉楚晔,说她在画廊遇见江庆瑞的事。
“他好阔气,一下子买了好几幅画,五百多万!我们老板简直乐歪了!”
戴楚晔笑笑。“他最近很常跑去看展览,当作怀念他妻子吧!”
“常跑美术馆?工作都不用做了?”
“他是老板,有权利分配工作。”
“然后他几乎把工作都交给你?”
他笑笑。
若不是因为年资的关系,他早就爬到副总裁的位子了。不过没关系,慢慢来,总经理这个位子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学,虽然不能像两个大老板那样坐在位子上发号施令,不过反正他还年轻,可以往前冲。
他的梦想,随着年纪与资历的增加,有了些许的调整,原本他希望成为像江庆瑞那样的男子汉,并打造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王国,但后来他发现,他想突破他、想创造一个比他更强大、更富裕的金钱帝国。
“听起来,你离目标愈来愈近了。”邵贞希突然站在他身后,替他压压紧绷的肩颈。“别太累了。”
她忍不住梳拢他头上的短发,三十一岁,他才三十一岁,却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头发都变白了,但为了美观,他每两个礼拜都得去补染一次。
为了打拼事业,她知道楚晔赔上了健康,三十一对,现在挽救他的健康还有机会,之后,她会陪在他身边,好好盯着他,要他休息的。
牵起她的手,戴楚晔放在唇边吻了吻。“等我从上海出差回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度个假。”
“度假?”光用听的就够让她肾上腺素沸腾了。“我们好久没度假了,我当然没问题啊!但你怞得出时间,一辈子一次,公司要是不准就太不够意思了。”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挑眉,他玩起文字游戏。
一辈子一次的婚假,他打算忙完手头上的事后,便向她求婚,然后带她去世界各地度蜜月。这一切当然得保密到家,然后给她一个惊喜。
嘟起嘴,邵贞希还是习惯不会去想太多。
“不管啦!你既然答应要休假,就一定要说到做到喔!”
也是,十几年来,凡是他说过的话,都一一兑现了。
有钱有势、有爱人相知相陪,人生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