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啊!你说这话也不臊人,我……我不理你了。」叶照容心慌的看看左右,怕有人听见他不要脸的话语。
当初她还以为他是个严肃的人呢,没想到他越来越坏,动不动就欺负她,果然是个妖孽爷。
叶照容其实不太记得梦里的情景,但「妖孽」这两个字令她记忆深刻,不时便从脑海里跑出溜一溜,此时套在陆瑞京身上,倒也非常适用。
「你不理我,我理你。」陆瑞京在她唇上烙下重重一吻,有点惩罚意味的来回辗吻了许久。
叶照容不依了,又羞又恼的抬起粉拳捶了他一记,惹得他再度朗声大笑。
快到温泉别庄时,陆瑞京忽地快鞭一落,策马狂奔,把怀中女子吓得抱紧他,他仰头大笑,豪迈的笑声让远远落于身后的属下们为之一震,心里暗忖这容夫人可真得督主宠爱,百尺金刚化作绕指柔,以后得好好巴结她。
这一刻,叶照容的身影无比强大,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已获得东厂锦衣卫们的佩服及忠诚。
「前头有辆马车耶。」好华丽哦。
陆瑞京瞟了一眼那辆不懂低调是美德的马车。「一个客人而已,不用当回事,我先送你回屋子歇会儿。」
「那你呢?又要忙了?」他总是很忙,忙得让人好心疼。
他笑着拍拍她粉颊,眼神微闪。「你想多了,京里的人都晓得每年这几日是我的独处日,除非活腻了,否则没人会在这时候给我添麻烦。」
「那你还带我来,你的清静不就没了?」不知何时开始,她不知不觉的在意起他,对他投注了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关心。
陆瑞京低笑着拥她下马,呵护备至的搂了搂。「少了你,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督主大人你……」她羞得跺脚。
他忽然要求。「喊我夫君。」
叶照容喊不出口,只得将羞红的娇颜往他怀里一藏,细得看不见的情丝一圈又一圈地将两人缠绕住。
「你在高兴什么,大老远就听见你的笑声,害我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多少年了,他有多久没听到陆瑞京发自内心的笑了。
因为东厂督主一开怀,就等于有人要倒大霉了,他只要瞧见满地血腥就乐了,把烧焦的人肉当画布,生拔活人骨头敲大鼓,一层薄薄的皮剥下来就做成灯笼,让人心惊胆战。
「你从南边的庄子过来?」陆瑞京不理会来客的问话,长腿往榻上一跨便坐上紫檀木雕八仙过海罗汉床,神态放松,斜斜倚靠着,一脚在榻上,一脚在榻下,十分闲逸。
「怎么每次问到你不想说的就故意转移话题,你这扫兴的性子是打来的,让人好生痛恨。」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吗?藏东藏西的,好像有什么好东西会被抢似的。
「你是来说废话的吗?如果不想谈正事就赶紧走人,庙小不留大神,你哪儿方便哪儿去,不送。」正主儿都不急了,他一个「太监」又急什么,江山易主与他无关。
容貌秀逸的男子气呼呼的指着他鼻头骂道:「爷若不当你是回事还懒得多费口舌呢。你呀你,你是恃宠而骄,仗着母后和我对你的宠信拿起乔了。」
此人是陈皇后所生的二皇子,齐任时。
「好说,好说,二皇子过奖了,本督主清心的日子过得多自在,何必蹚皇家这浑水。」想拿捏住他?没门。
对话僵持不下,先退一步的不是为人臣子的陆瑞京,而是像兄弟一般拍着他肩头的二皇子。
齐任时露出真诚无比的笑容。「好了,不闹你了,我从南边的碧云山庄过来,借口和马尚书嫡长女议婚,大概只能停留三日。」一年也只有这短短数日能聚头,其它时日他们皆形同陌路。
「你还议婚?」陆瑞京嗤笑。
「唉,不议不行,我都二十二了,皇子之中只有我已成年却尚未有正妃,反正我能拖尽量拖,也唯有这理由最不启人疑窦,方便我出宫一段时间。」总要有个合理的说法才能瞒天过海,宫里盯着他的人太多了,他一动马上就有人坐不住。
常年食用金丹,妄想长生不老的皇帝自认为还能千秋万载,不急着分出手中的皇权。
而皇子们想出宫并不容易,除了皇上的允许外,别无他法。而始终未立正妃的齐任时以此为由,一年有好几回能自在的出入承天门,为其彷佛受了饵咒般屡屡失败的婚事尽心力。
其实他成不了亲是有意为之的,每每水到渠成的亲事突然黄了也是他那派的人马下黑手,让他一次次眼看着就要娶到美娇娘了,最后总是会有人或事情出面阻挠,婚事不了了之。
次数一多,连敌对的那方也深表同情,觉得他真倒霉,对他的戒心也松懈了一些,认为连婚事都摆不平的人成不了气候。
「长话短说吧,皇上的情形你比我清楚,那些金丹已经严重掏空了他的身子,只怕大限就在这一、两个月了,你和皇后商量先准备准备。」如果不是贤明君主上位,将有很多人难逃一死。
身为东厂督主,他早就知道看似平静的朝廷已经是风雨欲来,各派人马蠢蠹欲动,就待时机一到各自推崇自己所拥立的皇子,得个从龙之功。
皇上原本可以多活几年,但自从齐时镇带道士入殿、献金丹后,他对道教几乎是走火入魔的痴迷,相信人会脱离肉体凡胎而得道升天,笃信教宗道缘,一心求道。
刚服用金丹时,确实起了提神振气的功用,原本十天半个月才临幸一名嫔妃的皇上能夜御数女,久久不败,重振雄风。
殊不知那是在耗费自己的身子,毕竟一个人的精元有限,过和不及都相当伤身,当皇上卖力的在女人身上耕耘时,同时也在耗损生命,让他为时不多的生命一日日减少,终至虚空。
这一切都起因于齐时镇等不及想继位了,他怕夜长梦多,拖得越长对他越不利,他怕其它皇子实力越来越强大,到时自己想一举铲除敌手也会越来越困难,因此下此毒手。
「唉,已经到了不得不对峙的地步了吗……」他真的不想兄弟相残,为争那个位子而什么情义都不顾了。
「你不动他,他便要杀了你,身为当今皇后嫡子,你的存在对某些人来说便是天大的阻碍,太过妇人之仁可是会死得更快。」他必须有背水一战的觉悟。
齐任时并不愚昧,但是过于良善,正直的好人在某些方面比较吃亏,幸好皇后在一边指点,又有掌管东厂的陆瑞京暗中为他善后,否则他早就不知死过几回了。
贤明聪慧的陈皇后深知儿子心善的性格,她本无意让齐任时卷入皇位的争夺战中,在她看来,皇上既然已立了太子,那便遵照皇上旨意而行吧。
谁知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八年前齐任时在前往万佛寺礼佛的途中遭人掳走,险象环生几乎丧命,幸亏最后逃过一劫,但他身负重伤回到宫里时,为人母亲的她依旧好不痛心。
为了自保,最佳的防守便是进攻,既然人家不想他们母子有平静的日子过,那她也不用为对方多做设想。
幸运的是,他们得到了陆瑞京这个助力。
但是,他也是最大的变量,因为他深沉得教人猜不透,她掌控不住他,若是最后不能将他收为己用,怕也是一场恶斗。
「我明白,当年若不是你适时出现救了我,恐怕我此时已成了一堆白骨,四郎兄弟,你是好的。」想到当日的危急,他相当庆幸自己命不该绝,而陆四郎伸出援手也益他良多。
「少说这种话,要不是被你耽搁我早就跑了,也不会又被逮回去。想想这座乌烟瘴气的皇宫葬送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对于帮了你这回事,我还不知道该不该后悔。」没走到最后一步谁也不晓得结局,就看棋子下在哪。
「哈!别说气话嘛,我也帮了你不少呀,要不是我在新入宫的小太监名单中瞧见你,你现在……」他朝陆瑞京两腿间一瞥,笑得十分暧昧。「对了,听说你纳了一名侍妾,太子赏的,童子鸡开荤应该很快活……呃!」
两道锐利的冷芒一扫,齐任时的笑声一窒,神情讪然。
「你想当断头鬼我不阻止,若是还想活命,大门在哪个方位想必你不陌生,走时记得把你那群没用的侍卫带走。」皇后找来保护二皇子的人自然是有几分能耐,只是脑子迂了些,对东厂的观感不佳,与他的人时有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