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周如山在信中要求三日后在城西郊的一间废弃山神庙见面,若他不到,便揭穿他们合谋之事,与他玉石倶焚。
不过是土地买卖的纠纷,他原想着周如山是个见过世面的商人,理当不会为了一桩失败的买卖便自断手脚,可如今……
傅文绝傻了,傅定远瘫了,他好不容易掌控了傅家的一切,要是周如山真供出他们的事,一切又将化为乌有。
不成,他绝对不能让周如山这只老狐狸坏了他的事。
于是,他立刻透过他在茶楼出入时认识的一个市井之徒,找到几个浪侠。
说是浪侠,那是美化了他们,其实他们是在其它地方被官府通缉,而四处流窜的地痞流氓。
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尽管知道买凶杀人是犯法之事,但横竖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再说,他连异母哥哥及祖父都能下毒了,对周如山这种外人又岂会留情?
到了赴约这一天,傅文豪提早抵达,那些浪侠也已经在暗处埋伏,伺机而动。
周如山姗姗来迟,身边只带了两名随从。
「周爷。」傅文豪趋前,拱手一揖。
「唔。」周如山神情倨傲,态度冷淡。「怎么,二少爷后悔了?」
傅文豪先是一顿,旋即明白,周如山定是以为他前来赴约是因为害怕,想着他会改变主意,将那些可卖得更高价钱的田地卖给他?他忍不住在心里窃笑。「我没后悔。」
周如山一听,脸色一沉。「那你是在耍我?」
「周如山,我盼了多久才有今天,你以为我会让你坏了我的好事?」傅文豪恨恨的说,「如今,谁挡我路,我就让谁死!」
周如山不以为然的冷哼,「你连下毒都得假你表妹之手,还能干得了什么事?不是我看扁你,你根本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被如此羞辱,傅文豪气得咬牙切齿。「周如山,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了区区几块田地断送自己的财路,没想到你根本是个老蠢蛋!」
周如山勃然大怒。「你这个败家子,你那一点本事,迟早败光傅家的家产!老子真不高兴,就拉你一起死!」
傅文豪还以颜色。「周如山,你敢吗?你先买凶袭击傅文绝在先,又怂恿我毒害他跟老头子以取得当家大位,到了官爷面前,谁的罪重些?」
「哼!」周如山可不是省油的灯,哪这么容易就被他几句话唬住。「傅文豪,你真要为了那几块地失去当家的大位?要是我把事情都供出来,你不但会一无所有,还会遭世人唾弃,说你是个连祖父都敢毒害的畜生。」
傅文豪懒得响应他,毕竟他早已有所打算,他只需结束周如山跟两名随从的性命,此后便一劳永逸。
「怕了?要不怎么不吭声?」周如山得意地笑道,「跟我斗,你还早得很。」
「是吗?」傅文豪冷冷一笑,然后一个弹指。
正当周如山对他此举感到疑惑之时,五名手持各种刀械的亡命之徒自四方跳出,如狼般狠戾的目光直盯着眼前的三个猎物。
周如山及两名随从见状,惊愕不已。「你、你这是……」
傅文豪哼笑三声。「周如山,你今天有命来,可是没命回去了。」
周如山见情况不对,转身拔腿便要跑。
「给我杀了他们!」傅文豪一声令下,五名亡命之徒随即朝三人追了过去。
就在此时,突然有二十余名官府捕头带着官兵自前门冲了进来。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呆住了。
素有铁捕之称的姜珉志沉喝一声,「拿下!」
二十余名官兵朝着五名遭到通缉的亡命之徒欺近,十几回合的打斗后,顺利将五名通缉要犯逮住。
见状,傅文豪再也笑不出来了,而周如山也没有心思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他们心里都有着同样的困惑,为何铁捕姜珉志会带着衙门官兵来到西郊的山神庙,又怎么好似早就知道他们在这儿?
「姜捕快,这是怎么一回事?」傅文豪强自镇定的问。
姜珉志没回答,只是对着部属下令,「来人,将傅文豪及周如山押下。」
两人瞬间都乱了套,互相指责对方——
「周如山,是你报的官?」
「你说什么?是你写信要我赴约的!」周如山气呼呼地。
「胡说,明明是你……」傅文豪的话语突地一顿,只因他看见有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傅文绝。
一瞬间,他胡涂了,却又彷佛明白了,他跟周如山都上当了,他们两人收到的信,都是傅文绝所为。
「姜捕头,刚才他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吗?」傅文绝问。
「不只我听见了,二十几个弟兄全都听见了。」姜珉志一笑。
「大哥?你……」傅文豪的声线微微颤抖着。
「大哥?」傅文绝冷然一笑。「你是这么对待我这个大哥的?」
「你、你已经……」
「想不到吧?我早已恢复记忆了。」傅文绝唇角一勾。「这都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毒害我,让我在跌倒时撞到头,怕是我一辈子都要那么糊里胡涂的过了。」
傅文豪震愕不已。「那么说来,你这些日子都是在演戏?」
「我若不如此,又怎会知道你跟周如山的勾当?」傅文绝转头看向早已失了神的周如山。「周如山……」
被他这么一唤,周如山的身躯抖了抖,倏地回神,连忙哀求,「傅大少爷,这事与我无关,是你的弟弟想夺产,我……」
「周如山,刚才你们所说的话,我们可都听得一清二楚,你还想狡辩?!」他目光凝肃的直视着周如山。
「大哥,原谅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受他怂恿,我……」傅文豪话未说完,已屈膝一跪。「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文豪,你鬼迷心窍也不该对祖父下手。」傅文绝怒瞪着他。「你可知道你差点就害死他老人家,甚至还拉着不懂事的丹娘下水!」
李丹娘竟是在杂烩中下药的人这件事,傅文绝还是刚刚才知道,他相当震惊。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骄纵成性,好强高傲,真没想到她竟胆大妄为到帮着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大哥,第一次的药是我让丹娘表妹下的,可祖父第二次卧床不起,跟我无关啊!」傅文豪连忙澄清喊冤。
「我知道。」傅文绝唇角一扬。「因为祖父在醒来后的第二天又昏迷,是我让他装的。」
闻言,傅文豪跟周如山都陡地一震,惊疑不解的看着他。
「他不昏,我不傻,当家的位置又如何能轮到你坐?」
这会儿,傅文豪懂了,原来傅文绝摆了他一道。
「让你坐上当家的位置,才能引蛇出洞,果然,周如山便出现了。」傅文绝气定神闲,淡淡说道:「为了制造你二人之间的冲突,我请利爷出面,开出高于周如山两倍的价钱,诱使你违背你和周如山的口头约定。」
傅文豪陡然一震。「利汇是你……」
「傅文绝,你居然设计陷害我们?!」周如山气愤又激动。
「周如山,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傅文绝冷绝一笑。「你找人袭撃我在先,又怂恿我异母兄弟毒害我,我不过是反将你一军,哪来的陷害?」
「大哥,咱们是同根兄弟啊。」傅文豪哭爹喊娘的。「你得替我求情,我是一时胡涂才会做出这种傻事,我、我也是一直以来不得祖父器重及疼爱,才会……我是无辜的。」
「你不知自省,还怪罪别人?」傅文绝神情微愠,声线低沉了几分,「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和秀敏,你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嫁祸她是下毒之人,你可想过她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家,可能一辈子都得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度过?」
「我、我……那是因为丹娘表妹嫉妒她得你的宠,才会……」
「丹娘表妹年轻愚昧,不知轻重,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罪无可逭之事?」想起无辜在牢里蹲了个把月,又被公开堂审的和秀敏,傅文绝的怒气更甚,他转头看向姜珉志。「姜捕头,麻烦你将他们全逮回衙门吧。」
「当然。」姜珉志没想到这次不只揪出毒害傅家爷孙二人的罪犯,还顺便逮到了五个遭各县城通缉的要犯,此时,他满脸是笑。
匡啷一声,牢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