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钟的指针超越了十一点半,小瀚拖着他的身子打开了家里的大门,看到爸妈都正在看着电视,他说声我回来了,提着他那千斤重的书包要走向房间。
「江承瀚啊,你终于回来了啊,读到那么晚哪?真是辛苦……。」江爸爸将电视关掉,将视线移到小瀚身上。
「是啊……」小瀚先将书包放下。「在党部那里读到十点才走,公交车上又塞,所以……」
事实上,小瀚在快到站时打了通电话给赖升平,叫他到家门口一会儿,他们在小瀚家门聊了近二十分钟,向他问到下礼拜六的校庆要不要和阿富,一个同班的同志,连同他的男朋友一同去逛个西门町,赖升平响应「反正也没事做」答应了。另外小瀚也答应这礼拜选一天陪他去重庆南路那一带的书店买这一季他书单上所开的书。
就连一个短暂的回眸,现在也能教小瀚他魂飞魄散了吧。看着赖升平,心里面很多动荡不安的起伏也渐渐平缓。
「党部有位子吗?」江爸爸问道。江妈妈将爸手上的摇控器拿走,再度开了电视。
「最近考季快到了,今天放学就冲过去,但七点多才叫到号。我们五点才下课,生物老师又常常再拖下课时间,所以抢不过二年级的。其实真的觉得有大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面。」
「可以考虑在自己班上读吧?」
「班上?」小瀚一个讶异的表情,他在那边读书不可能自在的,曾经喜欢的那个人,每天都留在班上读。「我们班很吵,有一次他们聊得太大声了,我出去透透气,发现很多班都好安静,最吵的就是我们那班。」
「哈哈,那可真糟啊。」江爸爸豪迈地一笑。「一个大台北,找不到一个你能读书的地方。」
「爸,我比较担心的是六月放假那段时间,到班上我不想,到党部又抢不到位,那时候连早上七点都有人在排队,怎么可能抢得过?我们家这里的图书馆也很烦,八点开门,八点十分就没有位。我真受不了那种感觉,在家里读就更不用说了,我看到床就爱困,看到计算机就手痒,看到电视就心浮气躁,看到冰箱就肚子饿。你们两个又都去上班,我一定会堕落给你们看。」
「开玩笑?当年我边看电视边读书都考我们班第一名了,怎么你会读不下呢?」江爸爸是博士学历的,在当年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又是当年当年的论调了,小瀚想。江妈妈比较了解小瀚心里所想,所以提出了建议:「电视上之前有在报什么魔鬼营的,我听朋友说效果很好,听说还有人成绩比平常模拟考高一百多分,要不要报名?如果你要报名,没关系,钱我们出,这样你也有一个安心读书的地方。」
「妈妳说的是刘毅哦?我觉得他们好严,而且我打听过了,今年他们为了赚钱,座位又挤,一个月就给人家收一万,还没有便当,冤枉钱啊。而且现在也已经五月了耶,还不知道有没有位了……。」
江妈妈又说了,国语夹杂台语的那种诡异的语言:「啊,去找去找啦。找一间冲刺班来读,你这个囝仔就是没人逼就不想读,钱没啥问题的。」
江爸爸也跟着附和:「也对啦,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想当年我……」
隔天在学校小瀚清了清自己的抽屉,那堆满课本、广告传单跟考卷的抽屉。发现里头冲刺班的广告传单真是多得琳琅满目,纷纷打着高质量、高效率以及优良成果的头衔。看着冲刺班如雨后春笋一间接着一间开,也不晓得是教改过后学生无所适从的反应现象,或者是看准一个月竟能收入百万的高投资报酬率而群起仿效,就像当年的网咖那样不可一世。
阿富走了过来:「哇,你抽屉可真乱耶,真是的呀。我跟你讲,我昨天又跟我妈吵了一架,他们真是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但小瀚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当他把那些广告分类堆栈好,并把冲刺班的独立出来,便问阿富:「我昨天已经问过赖了,他说没问题,下礼拜跟联考那天都可以。还有,你六月的时候要在哪里读书啊?」
「我应该在学校读吧,在学校可以打球,没有人管,而且太累了不想来就不要来,还不用缴钱,根本就是天堂啊!」
小瀚苦笑,直觉那对他而言只是间炼狱。
曾经小瀚在晚上有留在学校读书,这一班通常在七点之前必须打球与吃饭,读了一个小时的书后,八点开始班上的评议委员会,除了讲述一些生活上的趣事外,大多是在讨论谁越来越机车,哪个老师不通人情、该死,还有抱怨班上的谁霸道,谁心机重,或者谁讲话方式很白烂。然后在九点便兴高采烈地拎着书包一同回家。
小瀚听到一群人都拿斗争当玩笑,心里是忐忑得紧,总觉得他是同性恋的事实在揭发以后,他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难道他们除了抱怨以外,没有其它娱乐,非得将乐趣建立在这种尔虞我诈的关系?然后就是对强势的人一张谄媚的嘴脸,或许这只是提早出社会的职前训练?
在二年级的夜自习,那位总是发起要铲除班上那些饱食终日的同学,在经过一连串的风波后,如今在三年级的夜自习成为众矢之的。如今他对任何一个微笑,大家说他虚伪;他对任何一个人严肃,大家说他臭脸。于是每个人都抱怨他容忍度太低,抱怨他太爱抱怨人。此一时,彼一时,他恐怕也想不到会有这一日。
这是多么讽刺,在如此优等的学校,象征国家未来栋梁的孩子,表面每个人都忙于课业,风平浪静,内部却暗潮汹涌,考验人性的竞逐,仍旧上演。所以他根本不敢想象看尽这么多人生黑暗面的他,有办法读下去。
「沈念昌那群人呢?他们要去哪里读啊?」小瀚问道。
「他们好像团体报名了顶峰K书中心了吧,他们有问我要不要去,团报好像只要三千,一天一百块钱,我说太贵了,所以就拒绝了。像邓正洋那些人则是说要到中正纪念堂那边,好像是国民补习班是不是?然后陈俊平他们本来就补文成,他们已经报文成的冲刺班。用功的那几个,好像都报刘毅了吧,然后其它人我都不晓得。」
小瀚听完以后,先搁着乱乱的书桌,跑去问那两个平时与他一同去国民党部的同学,打听下来的结果,扒粪似地到处问。补殷非凡冲刺班的同学,喜欢那舒服的座位,认为一个月努力坐在书桌前,该好好补偿自己的屁股;补赫哲冲刺班的同学,则喜欢他们与学校作习时间相同的规定。然而一间的价格比一间贵,他听了泄气。可以想见的是,大多数人都报名了冲刺班,他真后悔自己这么晚才开始觉醒。
他回桌上收拾那些乱乱的广告,将所有价格比较便宜的冲刺班收集起来。价格必须在七千以下,毕竟他觉得这整个高中他浪费父母的补习钱实在太多,多得吓人,却没有得到应得的效果,也该为父母着想。
他收集了两张价格合理的,突然有张彩色印刷的传单让他的眼睛为之一亮,感觉似乎是上礼拜才塞进抽屉里的,那张传单这么写:
亲爱的家长、同学您们好:
为了让贵子弟在未来的指定考科前,能够有效率地运用那一个月的时间,本班特地拟定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各科的复习计划,希望同学们能为七月的指定考科作出最完善的准备,在进入本班后更能放心地冲刺!在这紧要关头,同学们千万不要轻言放弃!高中三年辛苦耕耘,能坚持到最后,成功即属于你的!程铭补习班,诚心祝福所有同学都能金榜题名,一举成名!
本班每日都有解题老师,贵子弟安心冲刺,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随时请教。严格管理,有午休、代订便当等服务,把握一分一秒不浪费。大量模拟试题,和各科精美总复习全部送您,每天晚上九点有宵夜提供,提振精神。教室二十四小时开放,想睡在教室都没问题。能够服务同学,是我们的荣幸。
五月十五前,十人团体报名价只要「5000」!亲爱的同学,我们竭诚地欢迎你们!
还来得及,就是这家了!简直无可挑剔,小瀚相当心动。另一张广告则是在博爱路上,纯粹是间自习教室,价格七千,虽然与其它比起来算是便宜,但明显与程铭补习班比起来,逊色了一截。
小瀚赶紧找那两个一同去国民党部的同学:「你们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读到九点,然后陪我去报名冲刺班好不好?」
「冲刺班?哪一间啊?你要报了哦?」其中一位问道。
小瀚将手中两张广告拿给他们看:「就这两家了,你看,超赞的,都比那几间大补习班便宜多了。」
他同学拿起,看了上面的地址,一间在忠孝西路,另一间则在博爱路,于是说道:「不要今天比较好,我礼拜四要去刘毅那去找一下我别校的同学,顺便领一下我上次背那本『万用作文手册』的钱,那天我再陪你去报名吧。」
想想倒也挺顺路,从重庆南路到博爱路再到忠孝西路,接下来正好搭捷运,顺便可以去刘毅补习班听看看行情。
「你们报不报名啊?」小瀚想说,如果能以团报价那是再好不过。
「他去文成了啊,我不知道,说不定我会跟你一起报。」
「太好了!」才脱口而出又发现,团报价必须要凑满十个人……十个人啊,在这班哪儿找来这么多人?
阿富静静坐在沙发上,他已经半个小时没有起身,手上拿着两张撕碎的合照,包括一张和男朋友接吻的。整个家没有其它的人,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静静地等候,愤怒像要刺穿他的心脏,随时都有可能引爆这一个家。但他不断告诉自己,他做的并没有错,无论是刚才做的,或者这些日子来所做的。他认为,自己迁就的事已经够多了,何苦继续忍气吞声?
阿富的弟弟,阿强,推开大门进来,看见自己的哥哥坐在沙发上,抡紧的拳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
「你做的?」阿富拿起那两张照片,今天从垃圾筒里翻出来的。
阿强走近仔细看了,惊讶的表情似乎没有说谎:「怎么会变这样?你的……这不是我做的!我没事干嘛这样啊!」
「哼,你应该也没那个胆,可恶。」
阿富想起昨日吵的那一架,他用相当偏激的言辞与他母亲对骂,没想到今天回家后竟发现他那张贴在床头与男友的合照,被撕碎后藏在垃圾筒的底端。
阿强只明白待会儿家里免不了又一大吵了,他躲回自己的房间。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大门推开,阿富的母亲走了进来,看见阿富那张傲慢的表情,有点儿心虚地往房间走去。才正打开房间大门,一时之间她说不出话。然后走到客厅:「国富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妳又对了我做了些什么?」他拿手中那两张被撕掉的照片,狠狠地摔在地上。
散乱一地的零钱、钞票,几乎要淹没了整个房间的地板。阿富将所有放在抽屉里的钱全部倒出来,再把自己所有的积蓄也一同洒了进去,整个房间弥漫一股铜臭。
「不是很爱钱吗?下去游泳啊!」阿富狠狠地骂道。
「你说什么!我哪时候贪过这个家一点钱?我只是告诉你,就算没念在我们对你好不好,你也念在我们在你身上花了多少的钱来栽培你,你凭什么说我爱计较钱?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还要看你脸色!」
阿富他抓了狂似地嘶吼:「是啊!你们恨不得我马上消失,恨不得我一辈子都不要幸福,我会变成这样子,你们敢说不是你们害的?」
「害?我们能害你什么!我们赚钱,供你读书,供你补习。没日没夜的,你没感谢我们就已经没跟你计较,你竟然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哼……是不是你那个男朋友啊,整天只会叫你搬出去住啊?你们交往过后,我们家就没有发生过好事!」
「没有你跟爸在那边阻挠,我有机会跟你们吵吗?」阿富声音变得有点哽咽,然后继续骂道:「我从小都很听你们的话,一直到我现在,有我自己的想法,有我自己喜欢的人,你们还是要我照你们的意思活着,我是为我而活,还是为你们而活着……就连以后我的老婆,都要给你们选才行吗?我是个人啊,会想,会动,有自己意思的人啊!」
魏妈妈还没有脱口而出,魏爸爸便回来,他远在门外就已经听到怒吼的声音,一场固定上演的剧目,才开门,便发现两个人已经剑拔弩张。
阿富见到爸爸,音量也压低一个层次,然后俯身捡起那照片,空气中顿时凝结沉默的分子。当魏爸爸走进房间后,马上抑止不住怒气,冲出破口大骂:「魏国富!」
阿富有些儿紧张和畏惧,但想到那照片,隐隐约约暗示自己和男朋友的幸福自始至终没有得到任何一点祝福,并没有后悔自己那荒诞举动。
「妈把我照片撕了!活了这一把年纪,竟然做这么幼稚的事!我……」
「拿过来。」魏爸爸走过去将阿富手中的照片拿走,再丢到垃圾筒里。「我叫你妈撕掉的,两个男孩子,抱在一起亲来亲去,成什么体统!」
阿富的泪亳不保留地直奔,扑簌流下,像是再也无法抗辩父母那种传统的观念,他对自己的父亲完全不谅解他的感情,没有反驳的余地。不是说,父母会全心全意支持小孩的决定的啊?怎么自己的父母会如此蛮横不讲理?
「哭!还哭!是男孩子就不要哭啊!你马上给我整理好这个房间,全部的钱都放回原位!」
「什么男孩子的啊……」阿富抑止不住泪水,含含糊糊地,「我从出生起,我有什么资格选择我要做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身份证上头就不过印了男的,就凭我的外表是一个男的,我就要背那堆责任,我要成立家庭,我要主动追女朋友,我要服兵役,我还要有高学历才能养老婆养小孩,就凭我是一个男的,我就要背这么多我不想背的?我说我是女的你们相不相信啊?你们只会骂我,只会逼我,说我有病,有没有想过,是什么让我变成这样子的?」
魏妈妈连忙解释道:「我们没有阻止你谈恋爱啊!你看你,交了男朋友以后,书也不读了,成绩退到倒数几名,每天不是看电视,就是玩计算机,不然就去找你那个男朋友。如果你们一起读书,难道我们会阻止你们吗?要谈恋爱,大学有的是时间,你去住外面,我们管得着你吗?」
「哼,笑死人!」阿富瞪了她一眼。「拿吵架的这些时间给我读书,随便一间学校我都考得上!我拿手数学妳又不是不知道,指定考科一堆学校数学加重计分,妳怕我没学校?啊?怎么一下就变了,大学你们难道就能让我交男朋友吗?」
「那你找个女朋友啊!」魏妈妈叹声气。
「我就是没办法喜欢女生妳要我说几次啊!气死!谁被我娶到谁倒霉!」
「这是你对你妈的说话态度吗?」魏爸爸走到客厅一旁的神桌,「你看看我们魏家,你叔叔、叔公到爷爷祖父,我们家族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病例,你怎么可能会是同性恋?况且,这事被亲戚他们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会想我们怎么教小孩的?一定是榜样做不好,那也太岂有此理了。」
「那是你们自己想的,他们怎么想你们怎么知道。」阿富随口答腔。
「你一定是待在男校,没有女生,受不了才会去喜欢男生。现在阻止你,你以后才有办法去喜欢女生啊!不要到时候真正去跟男生睡一起,再来怪我们没把你教好。」
其实他早已经和男友睡过了,那种刺激的感觉让他无法忘怀,兴奋地探索对方的身体,好奇心让他心跳加速,他的生理只对男生有反应,对女生却没有感觉,这种生理来自于心理。
「叫我喜欢一个女生,就等于逼一个正常女生去做女同性恋。你不要逼我好吗?我没有办法喜欢女生!搞一个女的我自己都没办法高潮了,还有时间去管她爽不爽啊!」
「你讲什么,这么下流的话你也提,小孩子懂个什么!」
「我偏要讲!什么都不懂的是你们!」他头一次对自己的父亲用如此侮逆的态度,用尽他所有的力量吼出。
「跪下!」魏爸爸指着阿富,并看着神桌上祖先的牌位,回头狠狠瞪着阿富,几乎要迸出火焰了。「在祖先的面前跪下!有谁是这样跟自己的爸妈说话的?我们好言跟你讲,你不听。用骂的,你也不理!现在还顶撞我们!」
阿富吃了一惊,他父亲从来也没有这么凶过,他终于明白,再怎么苦苦哀求,事实永远不会改变,父母终究不会谅解。跪下又如何?会因为这一跪,让他从此变得幸福快乐?他思索自己的价值。
于是他调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后,趴上了自己的床铺。
终于可以好好地哭一场了,堵住泪腺的那些理由,就让它随着眼泪一同蒸发吧!眼泪像水笼头将栓塞旋开,然后疯狂不可抑制地倾倒。哭吧!哭吧!让那些痛苦和绝望溶解在眼泪里,一干二净吧!
「唉!这孩子,讲不听。」魏爸摇了摇头走回了房间,
「还不是你?说什么把照片撕了丢掉免得他继续想男朋友,现在你看!更不听话了吧,早说他叛逆你不信。」
「妳倒怪起我了?」魏爸爸踢开脚底那迭钞票。
房外阵阵喧哗吵闹,阿富没有多加以理会,坐起身来,并且拿出了纸笔,泪水将笔墨晕开。接着打了通电话给男朋友,收拾了自己的书包,再用两个背包装满了喜欢的衣服,摸摸存钱筒,才猛然想起那些钱已经洒在爸妈的房间。
凌晨一点,是约定的时间,门外一片死寂,他探头确定每个人都已熟睡,于是在计算机屏幕上贴上那张纸,轻轻地走出家门,反锁。见到了男朋友,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他抱住哭泣。
魏妈这晚与孩子和老公都闹得不愉快,过了一点半仍旧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上厕所,悬不下心,于是敲了敲阿富的房门,居然没有关。走进后,空无一人让她担忧,赫然发现计算机屏幕上贴的一张纸,潦草的字迹和晕开的原子笔墨水:
我知道,我终究是一个不孝子,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含莘茹苦地把我养大,我却为了这种事跟你们吵了这么久。我想,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国强常告诉我说,其实喜欢女孩子的感觉很棒,这感觉我都懂。就像为什么妈会喜欢爸一样,爱没有什么理由。我也需要爱,也渴望被爱。
这个家只要我在的一天,可能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吧。从今天起,魏家就当做没我这个孩子,而我是同性恋的事,你们也就不用那么蒙羞了。把对我好的那一部份,都给国强吧,当我没做过一个好哥哥的补偿。
我希望这是一个美满的家庭,而不是一个三天小吵五天大闹的家,希望在我走之后,你们能够好好过你们的日子。而我,我会打工赚钱,存款还有好几万,应该够了吧。
相信我仍有男孩子的勇气,我会面对我的未来,我的人生,努力活着。
我爱你们,我也爱他。你们也没有机会告诉我了吧,我做错什么?爱有什么错?
不孝子国富敬上
魏妈妈看完一阵鼻酸涌上心头,这个养了十八年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