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在西门凤霄身边多久了?」
「十余年。」墨衣清楚单琵琶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不同,照实答覆。
「我怎么未曾见过你?」
「我只负责保护主子的安危。」
「你主子他……是不是经常要你杀人?」她小心翼翼地问。
墨衣斟酌了这问题的严重性,最后回答:「单小姐,请别当真,主子并非真残忍,那只是玩笑话罢了!」
她听来一点都不有趣,还有种胆战的恐惧。
「你主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恕墨衣不能代替主子答覆,请单小姐询问主子比较妥当。」他谨守分寸。
「他不会告诉我的。」
「墨衣也无能为力。」
「你有能力的,告诉——」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全教手中鱼竿的晃动给打断。「有鱼上钩了!怎么办?」
「鱼竿拉起来。」
单琵琶照做,果真拉上一条小鱼,虽小,却已经赢过西门凤霄。「太棒了,我的第一条鱼。」
「单小姐!」单琵琶正在兴头上,他喊了她。「或许你会认为墨衣逾矩了,有些话墨衣仍不得不说,如果你不讨厌主子的话,请你别离开他,主子他不擅表达自己,墨衣看得出主子很喜欢单小姐。」
西门凤霄……喜欢她?!
「你一定是弄错了,西门凤霄不喜欢我,他只是喜欢捉弄我、逗我而已。」更贴切的形容根本是以见她出糗为乐。
「墨衣不曾见过主子在他不喜欢的人面前笑过。这五年来,墨衣只见过主子对单小姐真心露出笑容,仅有你一人而已。」
随着墨衣吐出的事实,单琵琶心头逐渐混乱。
从没想过他俩会有这个可能性,因为西门凤霄对她总是似近似远,又似真似假,她都弄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自然不曾想过他或许喜欢自己,这会儿听墨衣提及,有些事情串连起来才恍然大悟。
他对她确实是好的,有体贴、有温柔,虽然这两者都不多见;难怪她从不认为他会伤害自己,原来是她太迟钝,但这也不能怪她,是他的行为太奇特,毕竟他总是表现出对茶行的兴趣胜过自己……
就在她陷入一团乱的思绪中,手中的鱼竿再次晃动,是第二条鱼上钩。
她应该高兴的,如此一来,他们只剩下两天的相处时光,望着在桶子里悠游的小鱼儿,她顿时觉得很困惑。
单独相处七天而已,还不够去了解他,对她而言,他仍有太多谜,相信即使他们日夜相处,也不见得能看清。
真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根本是他。
「你在做什么?」
听见西门凤霄的声音,她转过头。「放生。」
「为什么?」
她的战利品是两条小鱼儿,当不了午饭,却能减少两天的相处,她因何要放生?
「只是不喜欢吃活生生的东西。墨衣呢?」怎么转头一会儿就不见他的身影?
「他负责保护我,不负责出现在我面前。」既然她不想正面回答这问题,他也不强逼,反正这情况他也乐见。
「刚刚那些人是谁?」
「不关你的事,问这么多做什么?」
就是这种口气,让她根本不相信他喜欢自己,肯定是墨衣服花看错了。
「不说就算了。」她也不想听。
西门凤霄对她似乎就像是在钓鱼。先用鱼饵引她上钩,等她想吃饵了,他却猛地收回鱼竿,让她望饵兴叹,因为心底有了饵的存在,令她更有吃的欲望,偏偏他就是不肯喂饱她,似是要钓足她的胃口。
如此真是喜欢的表现?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不是不想说,真的不关你的事,听了又能如何?你既然帮不上我,知道也是个麻烦罢了!」有些事情他并不想牵扯上单纯的她。「既然没有半条鱼,中午你想吃什么?」
「西门凤霄,墨衣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收拾鱼竿的动作稍停,他继而说道:「没错。」
「那为何你总不让我看见你真实的那一面?」
「若让你看见我的真心,你就会爱上我?」他不认为,因此不打算做,见她不语,他神色一敛,「若你喜欢我,便会晓得该如何了解我,而不是要求我必须以真面目示人。单儿,相信我,我最真实的那一面,你此生都不会想看见。」
明明他的神情带有一种震慑人心的肃凛,为何她却看见他眼眸里不意泄漏的悲伤?沉重得解不开,也压迫在她胸口上,眉心轻轻皱起。
她似乎终于踏进了他欲隐瞒的另一个天地之内。
门,就在她面前。
该不该推开?该不该去了解她其实毋需了解的人?
单琵琶首次感到困惑。
【第六章】
翌日早晨,别院没有准备早点。
单琵琶呆坐在大厅,就在她已经放弃有人会呈上热腾腾的食物,准备去厨房找吃的当头,西门凤霄走进来。
「别期待我能煮出什么像样的食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没为食物烦恼过,可也不指望另一个看起来更不可能的西门凤霄,他俩大概半斤八两,不……她应该会稍微好一些,至少她进过厨房。
生平头一遭要为自己的早点努力,她居然不会厌烦,反倒还有种跃跃欲试的新鲜感。
她的一句话令他咽下正要说出的事情。
「你要为我下厨?」惊喜不言可喻。
「还有为我自己。」她也很饿了,现在只要有食物摆在眼前,肯定不挑嘴。
「有谁吃过你煮的菜?」
「你是第一个,感到荣幸吧?」
「的确荣幸。我不期盼有多好吃,可至少要能下肚的,多谢。」
赏他一记白眼,荣幸之后的话统统多此一举,她当然也想煮出能下肚的菜,不过就不晓得自己有无这天分,希望有,要不然可要饿肚子了。
两人相阶来到厨房,里头应有尽有,深谙厨艺的人肯定能发挥所长。
「你想吃什么?」突然间她觉得自己似乎没问题,应该会有一番好成绩。
「只要是能吃的就好。」这时候要挑嘴,难了。
「你真不懂得说话,要是冯大哥铁定会说‘只要是你煮的,我一定会全部吃光’。」察觉自己又说了什么,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他想死,我还不想死。看着我做什么?想料理我?」他若无其事地问。
「际别再装作没听见了,我不是耶种会耍赖的人,愿赌服输。」
「我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
她狐疑地瞅着他,俨然不信。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这两次统统要算。」
她就说嘛!如此精明的他,钓鱼的那天怎可能会漏听?
「不过我也很公平,你既然钓了两条鱼,就与这两次抵销。」
「不太公平吧?因为你后来并没有钓鱼。」她更讲求公平。
「是我主动放弃机会,还是得算数,除非……是你很想和我独处,那么我们可以多待几天,甚至你想陪我长住下来,我也不反对。」
「我才不想跟你住在一起!」懊恼又输给他了。「你别待在这儿烦我,这样我会煮不出来。」
「恕难从命,我必须严守此地,以确保待会儿每一样食物都能吃下肚。」他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干嘛瞧不起我?说不定我有下厨的天分。」
他轻轻点头,不置可否,然而事实胜于雄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