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萨里斯执起她白皙的手轻抚着。

“都下去吧!”他厉声向其他公主说,可当头转向身侧这个女儿时,声音却即刻变得万分柔和。

“告诉父王你的名字,这年纪大了连爱女的姓名都无法记清,真是糊涂啊!”他看似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哪里,父王是将您的英名睿智和全副心力用于国家大事之上,像姓名这等小事自然就没有挂心了。我叫塞米拉斯,您的二十三公主。”

“真是懂事的孩子!”挂着一脸爱怜,那双精明的细眼中却写满了算计,“你的母亲是哪位妃子?等你出嫁后父王一定厚待她!”

明澈的眼神快速闪了下,“谢父王美意,不过我的母亲早已去世。”

“是吗,真是可惜呀!”他好像还没有妃子过世啊?!国王的心中泛起嘀咕。罢了!这些都没关系,有人肯联姻才是最重要的!

“父王定会备上丰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谢父王恩赐。”

“好了,退下吧,父王也累了。”

“那您早些休息,女儿告退。”

“嗯。”

带着微笑塞米拉斯恭敬地退出大厅,可她走的方向却不是妃子和公主们的寝宫而是简陋的侍女房间,而那双本洋溢着热情的眼此刻也变得清冷万分,再难找到丝毫情感,至于冷凝的表情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更是无人知晓。

本应隆重的订婚仪式甲尼撒并没有参加,丰厚的聘礼是由大祭司阿纳德带到米底的,自然本应由准新郎洒在未婚妻头上的香水也由他一并代劳了。

甲尼撒给众人的理由是前方战事吃紧,他难以脱身,而此事好像也没人在意,两国国王在乎的是如何打败亚述分割它的土地,至于那本该气愤的准新娘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她一直温婉地笑着,直到一切仪式结束。

可不管甲尼撒如何不情愿,当举行婚礼的日子到来时,他都再难推脱。

清晨,天边刚泛白光他就被自己在宫中唯一的侍从鲁卡叫起,套上一件由金丝绣边饰有流苏的单肩“卡乌那刻斯”(一种高级羊毛衣料)长袍,腰间的系物也由简单的丝带换成一条经细细打磨后的水晶珠,黑亮长发被整齐地梳理后披在肩头其上扑撒好金粉,他的额头、颈项、手腕上均戴起镶嵌有蓝宝石的金制饰物。

如此奢华的装扮加上他本就气宇轩昂的身姿、傲视群雄的架势,一眼看去真是英姿飒爽、帅气逼人!当然,如果他肯换下那阴沉的脸色就更加完美了!

将他打点妥当的鲁卡满意地点头,恭顺地退到一旁。

“您可以去神庙了。”

甲尼撒神色凛然地快步向外走,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可当走至门旁时他又停了下来。

“扶着我。”没有回头他扬起右臂。

“啊?”鲁卡愕然。

“听不懂吗!”

很恶劣的语气,鲁卡却呵呵地笑了。

“是!是!是……”深陷的眼窝中渐渐蓄满泪水。

王子虽然外表冷漠,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心却非常善良,就因为他这个老头子常唠叨些“如果能看着您娶妻生子我死也瞑目”之类的话,就真要带他这个地位低下的瓦尔都(男奴)去那么隆重的场合!

拖着一瘸一拐的右腿,他抹着泪向门口挪,可就算拼尽全力速度依然很慢。

甲尼撒并没有催他,当那双干枯的手托起他的手臂时才向前走去。

为迁就鲁卡,他的脚步放得很慢,当他们终于到达铺满鲜花的神庙时,所有人早已恭候多时。鲁卡识相地松开手,站到一旁的角落。

“抱歉。”甲尼撒淡然说,没有表现出丝毫歉意。

而昨日赶到的米底国王也没与他计较,笑呵呵地说道:“没关系。”

甲尼撒僵硬地扯了下唇角。

一旁的新娘今日身着件绣有数朵红玫瑰的白色掐腰蓬裙,一头乌黑长发被高高盘起,其上戴着镶有数颗红宝石的皇冠,她绝美脱俗的脸被一层白沙覆盖着,那朦胧中的美更是为她增添万种风情,可这一切却换不来甲尼撒的一眼正视。

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件为利益而硬塞给自己的物品,好与坏没什么区别!

而面纱下的塞米拉斯也仅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双冷然的眼中没有新娘的娇羞,没有对他恶劣态度的不满,亦没有对他卓越外表的欣喜,有的只是平静无波。

既然选择嫁到此地就有克服一切困难的信心,对方长相如何、人品如何、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她根本不在乎!

“开始吧。”甲尼撒向大祭司示意。

阿纳德颔首,高举起手中的权杖。在各种精美乐器伴奏的合唱声中,这场没有人真正开心却万分隆重的婚礼拉开了序幕。

赞美祝福的诗歌唱了许久,当它结束后所有人都闭上眼双手交握置于额间聆听阿纳德朗诵创世史诗和祈祷文,赞美神的伟大以及祈求神赐福的文章一篇接着一篇,可一向对神万般崇敬的甲尼撒却逐渐蹙紧剑眉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脑海中类似今日的画面渐渐成形,同样是在举行他的婚礼,阿纳德念着相同的赞美诗,他却笑得很开心、很满足,衷心期待着这一切结束后与身边的女子共度余生,可……

一把锋利的短剑在脑中闪过,他蓦地睁开眼将头转向身侧,当塞米拉斯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他长吁口气。

不是她!不是她……

安心过后是淡淡的类似失望的伤感。不知为何他还会想起这些,还如此清晰地记得这些!是恨?是遗憾?是愧疚?

看了看一旁正在专注祷告的兄长,他缓缓摇头,再次闭上双眼。

心底酸酸涩涩的感觉说不清,只知道他已失去一切,失去了拥有幸福的权利,在两年前的那天。内心深处,无声的叹息悄悄划过却带不走那苦苦压抑的痛。

不要再想这些!他如此命令自己,可越是极力克制,那些不幸的回忆就越清晰。过往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处于伤感中的他并不知道那个让他倍感愧疚的兄长加尔德贡在他睁开双眼前一直偷瞄着他,见到他满脸痛苦时更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那双在人前温和的眼变得就像沼泽深处的淤泥般,污秽、阴险而狡诈。

令加尔德贡都没想到的是面纱覆盖下的塞米拉斯已将他们的表情和举动全都看在眼里。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并不清楚,可不难看出她那个未来的丈夫一定是受害者,还是个糊涂的受害者!她并不同情他,看不清事实真相而受蒙骗是他自己愚蠢,倒是那个极会隐藏自己的人让她欣赏。不过可惜啊!她和那个人注定会是敌人,谁叫她嫁的不是他呢?

轻扯了下唇角,她的脸上可找不出一丝遗憾。嫁给谁就让他当上国王,反正王后的位子一定是她的,阻挡她的人……哼!心底冷哼一声,她双眼深处浮现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狠。

所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直至阿纳德结束诵读。

米底国王执起女儿的手走到甲尼撒面前,并在祝福声中将她的手交到甲尼撒手中。

在众人看来这是极完美的结合,莫提他们身份相当、地位匹配,就个人条件而言也是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真是羡煞所有旁人。

可手握在一起的两人呢,说实话他们都没什么感觉。以往是听过无数美好的爱情传说,可他们了解那些并非现实,现实就代表着冷血、残酷,美好的东西是留给人们说的。所以不曾期望就不会失望,连失望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感觉了!麻木的两人透过面纱看着彼此。

“请新郎揭开新娘的面纱。”阿纳德明晰的声音再次响起。。

甲尼撒将那层薄纱掀至新娘脑后,当那张用笔墨难以形容的绝美脸庞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发出无数惊艳的抽气声,可唯独当事人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眼中还带有一丝明显的蔑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新娘”非但没有受到他恶劣态度的影响,反而送给他一份迷人的微笑,从容地向他行起大礼。

浓密的剑眉一挑,眼中的不屑转化为机警。这个女人不是傻得过分,就是心机太深,而这两种恰是他最不希望的!

并非伪装,塞米拉斯确实没有生气。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一见美色就忘乎所以的男人,而他的态度反倒让她对他有了那么一丝好感。她该庆幸的,毕竟自己的丈夫不是个肤浅的男人!

并没有向她回礼,甲尼撒直接向众人宣布道:“这是我的妻子。”而后扭头向外走去。

所有人怔住了,因为尚有许多仪式没有进行。先回过神的是巴比伦国王。

“你去哪?”他沉着声道。

“我已承认她的合法地位。”甲尼撒并没有回头,他的义务已尽!

“你给我回来!”那波勃来萨边怒斥他边用余光偷偷地打量着有些变脸的米底国王。

“抱歉,父王。”

“来人啊,给我抓住他!”再不如此他难以向米底国王交代。

听到命令门外的士兵手持长矛一拥而进,但当了解到即将被擒的是他们崇敬的王子时均为难地站在原处。

“还等什么!”

国王的怒吼让士兵不敢再违抗命令上前扣起甲尼撒的手臂。

“得罪了,王子。”士兵低声说。

甲尼撒摇头,眼中并无责怪之意。

“我这个儿子太不懂规矩,怎么处置就交给您了。”那波勃来萨笑着将头转向米底国王。

“您严重了,年轻人闹闹别扭也是正常的,快放了他吧。”

“那怎么行,塞米拉斯你来说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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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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