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他都不相信自己了,她怎么可以这样毫无条件的相信他?他是男人,有血有肉的男人,不是泥巴捏的!

「你放心,我只是想感受你的体温而已,我什么事也不会做,真的。」

她过于期盼的语调是那么惹人怜惜,彷佛拒绝她是全天下最罪大恶极之事,但他不放心的是自己呀!他不确定自己能有当柳下惠的坚持。

雷纳山深深地叹了口气,脱下外套与鞋子,躺上床任由她宰割。与其让她有机会去找别人,不如自己来,这是身为男人的私心。他心底又重重叹了口气。

他一直是个理智、冷静又寡情的人,除了医院、手术室、研究室外,他从不费心将思绪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因为女人是全天下最可怕的生物。

她们可以不择手段缠着你,不管你喜欢与否,她们也可以千方百计想上你的床,管你有没有「性趣」,她们更可以理所当然吃你豆腐,管你同不同意……

总之,女人对他来说,等同于麻烦、灾难,除了敬而远之外不作他想。

现在,他却也因一个女人的一句请求就让他弃原则于不顾,他有这么缺妹妹吗?唉,真心想把她当妹妹疼也不是这种疼法吧!

方蓝菁紧紧抱着他温热的身躯。

他身上传来淡淡的烟味和些微消毒水气味,还有令她感到安心的熟悉气息,他如阳光般照亮她阴冷的心,差点要被黑暗吞没的她不再严重盗汗,身子也不再象是刚从冷冻库离开,她感觉自己渐渐有了温度,接着,浓浓的睡意侵袭而来。

这是第一次,方蓝菁在隐疾发作时安稳地睡去。

雷纳山察觉她的身子不再紧绷,从她规律的呼吸声知道她就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唉!她怎么能对他如此不设防,他们不过是五年前有过一点交集,她怎么可以依然对他信心满满,轻而易举与他同床共眠,百分之百肯定他能坐怀不乱?她是打哪里来的信任?

真是他妈的见鬼了,他是男人,也会有生理反应好吗!

雷纳山脑中突然浮现出过去他和雷亚诺讨论柳下惠这个人时的情景。

「柳下惠不是男人。」这是雷亚诺的结论。

「他是用大脑思考,哪像你,只任由下半身行动。」雷纳山不以为然。

「小白兔都在眼前双手就擒了,狮子岂有不吃的道理?试问有哪个男人会这么没用?」雷亚诺是标准的肉食主义者。

「根据医学研究,『没用』的男人可以藉由药物辅助。」

「所以柳下惠其实是不举,不是对女人没兴趣?纳山,这是你医学上的新发现吗?哈哈……」

雷纳山又叹了口气。看来他不会是柳下惠,因为他的身体确实对女人产生了强烈的欲/望。

黑暗又冰冷的浪潮淹没了方蓝菁,她的世界只剩一片死寂,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母亲,再也不会睁开她慈爱的眼睛露出赞许目光,再也不会用温柔的手疼惜地摸她的头,说她是个勇敢又坚强的乖孩子,再也不会抱住她,替她拭去委屈的泪水。

圣诞节的大清早,当她发现的时候,妈妈已经心肌梗塞过世了。

心脏本来就有毛病的妈妈,生下她之后身子更加虚弱,但妈妈很坚强,从不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给她的永远是最美丽的笑容,不因病痛缠身而愁眉不展。

原本准备一同过节的母女早已约好了要一块出门购物,怎知她却从此失去母亲,再也没有人关心她的喜怒哀乐,没有人陪她一块成长,没有人在身旁守护她,没有人陪她笑、陪她哭了。

她冲入雨中的花园,摘下妈妈最爱的百合花,即使冻人的雨水打在身上,淋得一身湿,她也毫无感觉。她把花放在妈妈胸前,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可是妈妈已没有任何回应,再也不会醒来。

方蓝菁在力气用尽后昏倒在妈妈身上。

哀伤过度又浑身湿冷,她接着大病一场,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幕笼罩,甚至有几天的时间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像被掏空了灵魂,只剩下冰冷的躯壳,暖气、暖炉、暖垫对她来说都没有用。

医生说这是心病引起的生理反应,接下来,往往每到圣诞节前夕,她就会被拖入无尽的黑暗里,一身冰冷,她无能为力,因为再坚强的伪装也无法驱逐心中的那份脆弱。

「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呜……」方蓝菁裹着被子,瑟缩着身子坐在房间角落。她的啜泣声很小,呜咽着呓语。

睁开眼睛,泪水不停的奔流,她目光迷蒙,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只是以可怜又带着乞求的声调朝空中说话。

「蓝菁?」

是谁在叫她?是妈妈吗?

「妈妈,我很听话……我很努力……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好怕……呜呜……」

这象是被丢弃小猫发出的叫声,可怜得揪人心疼。

「乖,我在这里。」找到蜷缩在墙角的方蓝菁,雷纳山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她怎么又冷得跟冰棒一样?记得他离去时她的身子还是暖的。

方才他趁她安稳睡去后回住处一趟,随便梳洗了一下,又以极快的速度返回饭店,才进门,细细的啜泣声惊得他立即找寻她的身影,床上空荡荡的,却在角落看到这样教他心痛难当的一幕。

雷纳山紧紧搂着她,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温度全传给她,他的手紧握住她冰冷僵硬的小手,将她的身子完全包覆在他身下,呵护备至的轻声安抚着。

她绝对有病,他猜测应该是心病,也许和她母亲的过世有很大的关系,他记得她曾说过,她母亲在她十二岁那年过世。

「妈妈……」方蓝菁的情绪在碰触到他的温暖后逐渐稳定下来,身体也慢慢回温,但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蓝菁,你知道我是谁吗?」雷纳山望进她空洞的瞳眸,企图从她眼里找寻他的存在。

是谁在叫她?黑暗和冰冷好像又逐渐消失了,她现在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气息。

「方蓝菁,有我在,不允许你生病,听到没?看着我,告诉我,我是谁?」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用这种霸道的口吻跟她说话?是谁以焦急的神情看她?

终于,方蓝菁的视线对了焦,发现自己正被雷纳山抱在怀里。「雷……医师?」是这道暖流救她离开了无底的深渊吗?

「你作恶梦了?」

他充满关切的柔情,让她来不及武装自己的脆弱。

其实也不需要再武装,她从他的目光中,知道他应该已经看出端倪,他是医生,不是吗?

「谢谢你。」方蓝菁虚弱的扯扯唇角,想要微笑,却力不从心。

「躺好,我倒杯水给你喝。」让她平躺在床上后,雷纳山立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喂我。」她不禁撒娇,因为她知道自己可以跟这个男人撒娇。

闻言,雷纳山不假思索的含了一口水,将水送入她的口中。

方蓝菁突然睁大眸子看着他,随即闭上眼,害羞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拒绝让他离开她身前。

他的唇充满了抚慰的气息,送进她嘴里的水像甘泉玉露,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正好舔在他的唇上。

雷纳山一直紧绷的理智之弦马上被一刀切断,他清楚听到断裂的声音,全身的警报器象是跟着发出巨响。

喂人喝水的方法很多,可以以杯就口,可以拿汤匙喂,可以用吸管吸,再不然拿奶瓶来喂她也行,为什么他偏偏选择一个最能满足自己私欲的方法,以自己的嘴喂她?

对她的欲/望再也瞒骗不了理智,尤其当她的舌尖不小心舔上他的唇时,他知道一切都已失控。

从昨晚他就不断提醒自己,她是病人,他是医生,并且告诫自己,他只是把她当成妹妹看……雷纳山忍不住痛骂自己真是混帐、王八蛋,哪个医生会对病人心生邪念?哪个做哥哥的会对妹妹产生生理欲/望?

但是尝到她如蜂蜜般甜美的双唇后,那滋味已然让他放不开,尤其当她生涩的主动环住他的脖子时,他知道,就算是战车也没办法把他拖走,再多理智的束缚,已经抵挡不住他对她赤裸裸的渴望。

是的,他想好好疼惜她,想要娇宠她、溺爱她,把他所有的温暖融进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忘记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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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是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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