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痛打余一利

一连好几天，颜妍都没有笑脸，她知道伙计们的不安和担忧，可是，她却无法做到强颜欢笑。

“掌柜的。”阿贵走进厨房。

“嗯？”颜妍将手中的菜盛到盘里，抬头看着他。

“那个余一利余大人又来了，非要见你？”阿贵知道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轻声回报。

“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说你正忙着，他非要等，现在在二楼一号桌坐着呢，还把其他客人赶到别的屋子里了。”阿贵对余一利很没好感，除了余一利对颜妍明显的企图心之外，还有余一利的霸道，每次来，自己都得陪笑脸给他清场，好像二楼一号桌的房间是他专用的，已经有少客人对此不满了。

“哦，我一会儿就去。”颜妍想起安伯的告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伪君子。

“掌柜的，他可不怀好意，你要小心些。”阿贵一脚踏出门槛又回身提醒她。

“我知道的，你去忙吧。”颜妍将锅放回灶上，“莫龙、莫虎，这里你们盯着点，我去看看。”

“是，师傅。”龙虎兄弟正在炒菜，不时地用挂在脖间汗巾擦拭着满头的大汗。

颜妍让叶莲将余一利点的菜先准备好，亲自端着上了二楼。这余一利仗着手中有权常来这里蹭饭，每次都赊账，不像其他几位大人那样清廉，他是典型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型。

“余大人，久等了。”颜妍虽然很不屑，但也没办法，只好委以虚蛇，将菜和酒摆上桌子。

“呵呵，无防，只要能见到颜姑娘，等多久都没问题。”余一利呵呵笑着，一双眼不停地打量着颜妍。

“不知余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多日不见，有些想念得紧。”余一利一脸暖昧，凑近了些。

“谢大人记挂。”

“来，陪我喝一杯。”余一利提起酒壶满上。

颜妍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只好接过酒杯，巧妙地避开他的手，一饮而尽，将酒杯杯口朝下扣在桌上。

“谢大人美意，我还有事，就不陪大人了，大人请慢用。”

“唉，何必着急呢？”余一利**熏心，居然上前拦住了颜妍，手往她腰上搂来。

“大人请尊重些。”颜妍一旋身，避到了一边。

“呵呵，今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老爷我看上你了，听说你相公与你失散了，不如就跟我老爷吧，我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余一利干脆挑明了说。

“余大人，就算我相公不在家，我也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既然开些了饭馆，又何须装良家妇女呢？”

“你什么意思？”颜妍皱着眉，怒从心起。

“什么意思？你会不知道？装什么贞妇烈女，我就不信你和那醉春楼的姑娘有何区别？”余一利猥琐地摸上她的脸。

“你？混蛋。”颜妍一生气便将什么小人伪君子那套给抛之脑后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后一拧，一脚踢了过去，将余一利踹出了门。

“啊！”余一利惨叫着跌倒在楼梯口，不敢相信她居然敢对他动手，“你！居然敢……”

“有什么不敢？”这两天正觉得心里难受呢，他居然送上门当出气筒来了，她也就不客气了。颜妍站在他前面，冷冷地看着他，楼上楼下到处是被惊动的客人，干脆扬着声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余大人，下次长点记性少打你姑奶奶的主意，若再像这次一样敢动手摸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等着。”余一利颜面尽失，狼狈地爬起来冲下楼梯，一路还踏空了好几个，惹来众人一阵哄笑。

“余大人，你还忘了一件事。”颜妍看着跌坐在楼梯脚下的余一利，这些天的郁闷消散了不少，“你这段日子可没少吃，不知道什么时候送银子来清账？”

“你……这个恶妇！”余一利气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这么大胆。

“怎么？大人不认账？阿海，记得一会儿将这位大人的账单列一列，改日有空，不防到皇城门口去坐坐。”颜妍缓缓而下，“见不到皇上，总能见到各位大人吧，我相信这天子脚下定是有讲王法的地方。”

“算你狠！”余一利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摸着疼痛万分的屁股，狠狠地瞪着她。

“大人，我狠吗？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这幸好我相公不在，若是他在，只怕你这双手……呵呵，大概已不属于自己了吧，奉劝你一句，不属于你的，别动歪主意。”

“哼……”余一利看看四周瞧好戏的人，低着头迅速地冲出了大门。

“掌柜的。”阿海和阿贵站在楼下既担心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余大人可不是什么善人，你怎么把他打了？”

“打他怎么啦？他手里端着皇粮，不给百姓办事也就罢了，凭什么来欺负人了？”颜妍不在意，这种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也没少见，还怕他不成，“各位，不好意思，惊扰大家用餐了。”

“颜姑娘真乃女中豪杰啊，居然敢打余一利。”袁健在西市经商多年，很清楚余一利的嘴脸，没想到这文文静静的女子居然敢对余一利动手，佩服的真竖大拇指。

“袁掌柜的夸奖了。”颜妍下了楼，一脸无奈，“没想到这余大人居然如此色胆，我也是被逼得无奈当了一回泼妇，让大家见笑了。”

“唉，这余大人在西市可没少干这种缺德事，但是他管着这一带，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颜姑娘，你今儿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他，算是彻底的撕破脸了，你可得小心他使手段报复啊。”

“谢谢袁掌柜的提醒，我自会小心。”颜妍不在意，就算余一利再怎么样，他上面还有李大人呢，谢过袁健，让阿海阿贵继续忙，便转身回厨房，其他四人正站在厨房门口观望，见她过来，却纷纷围了上来。

“掌柜的，那个余大人怎么了？”叶莲心直口快，抢先问道。

“没什么，他太过份，让我小小修理了一下。”颜妍不想他们担心，轻描淡写地带过，“快干活吧，外面这么多人等着呢。”

四人闻言赶紧继续手中的活。

龙虎兄弟时不时窃窃私语，看向颜妍的眼中多了一份崇拜。

“你们俩个，在说什么呢？”颜妍有些好笑。

“师傅，我们是替你担心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个余大人不会善罢干休的。”莫龙想得比较周全，不像莫虎容易冲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会有事的。”

“可是……师傅毕竟是女子。”莫龙吞吞吐吐的含糊其辞。

“女子怎么啦？是女子才不能让他轻易地欺负。”颜妍可不同意他的观点。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师傅毕竟是个女子，怎么斗得过他呢，万一，他来阴的，我们这里又没个会武的人。”莫龙急切地解释着自己的意思。

“你呀，放心，一般的来几个，我还没放在眼里。”

“唉，都怪我，我要是没和师傅的相公耍心眼，这会儿也不用犯愁了，师傅，你相公是不是很厉害？我看他那把剑可不普通喔，还有他那两个手下，我听他们叫他少主呢，他一定是个高手对不对？”莫虎刚刚还在垂头丧气，转眼间便眉飞色舞。

“他……”少主？颜妍愣了一下，想起他的剑术，不由轻笑，“他一个剑花便能将一段竹子劈成八双筷子。”

“啊，真的？那改日见了，我定要拜他为师，让他教我武功。”莫虎满腹期待。

“怎么？不要我这个师傅了？”颜妍见他提起景夜，心下黯然，却不想让他们看出来，只好故作轻松。

“不是不是，你是学厨的师傅，他是学武的师傅，不一样的。”

“掌柜的，我看你还是先去李大人和坊正那里通个气，免得余一利恶人先告状。”李小蓉见莫虎缺心眼的，频频提起颜妍的相公，忙转移话题。

“也好，等晚上客人少些就去。”颜妍想想也对，多几人帮忙，总是好事，以免到时真闹点事出来，李大人等人袖手旁观。

带着阿海阿贵去了趟坊正刘业华家说了下午发生的事，刘业华又是震惊又是气愤：“这个余一利，越来越过份了，居然敢做出这么过份的事，走，我们找李大和邹大人评理去。”

当下领着颜妍去拜访了李明东和邹华。

听说了事情的经过，李明东皱着眉久久不语。

“李大人，今天的事，我也是没办法，我一个女人家若不还手，难道还真的任他欺负吗？”颜妍以为他对自己打了余一利感到不快，对他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你做得没错。”李明东这才叹了口气，“我听到过西市不少人的埋怨，可是一时又拿他没办法，没想到他越来越过份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明日，我就去向户部尚书高大人禀报，高大人一向公正廉明，他会为你作主的。”

得到他的保证，刘业华才松了口气，又带着颜妍去了一趟邹华家，邹华也表示为她说话，刘业华才送颜妍和阿海回了馐馔斋，少不得一番嘱咐。

第十一章奇怪的乞丐

自从那日众人看到颜妍将余一利赶出馐馔斋，生意丝毫没受影响，客人反而不减反增，颜妍才真正松了口气，这是她唯一担心的事，刘之安接到刘业华的报信，特地写信给她，无非就是让她多加小心之类的话，颜妍回了信表示明白，她不想让安伯担心。

馐馔斋里除了颜妍，其他人都提心吊胆地提防着，怕余一利报复，可谁知过个一个月都是风平浪静的，他们才松口气，闲暇时便凑在一起猜测种种可能，颜妍也不去管，自顾自地坐在一边盘算着这几个月的利润。

“阿海，明天找人看看，把厨房和隔壁的中间那道墙拆了，把那个空房间也改成厨房，配齐厨具，算算得多少银子，现在的厨房太小。”

“是，掌柜的。”阿海仔细地记当在一张纸上。

“还有，如果在上面加盖楼层的话，要去哪里办？需要多少银子？”颜妍看看大堂，现在生意渐渐稳定，以手上的银子，应该可以加一层吧。

“可是，加盖的话就得歇业啊，现在生意这么好，歇业一日得损失好多呢。”阿海有自己的想法。

“对啊，这加盖房子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阿贵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们好不容易有今天，若是歇上一段时间只怕客人都跑了。”颜妍也有些为难，“可是这个问题不解决，只怕我们永远都无法扩大了。”

“要不，把后院重新建一下？”阿贵想到一个好办法，“这后院比前面大好多呢。”

“好主意，阿海，明天去问问价，看要多少银子能办成。”颜妍眼前一亮。

“咚。”门外传来一声响动，打断了几人的话题。

“什么人？”纷纷跑到门外看个究竟。

“掌柜的，是个叫花子。”阿贵借着灯光看清了门口躺着的那个人。

“他怎么了？”颜妍蹲在前面，低头查看。

阿贵伸出一根手指在那人鼻前探了探：“还活着。”

“快扶起来。”颜妍顾不得脏伸手去扶。

“师傅，还是让我们来吧。”莫龙忙阻止，和阿贵一人一边将那人扶进了门，放在凳子上。

颜妍好奇地打量着，那人身材纤细，个子还不如她高呢，虽然满身污秽，却掩不住细腻的皮肤。

“原来是个姑娘。”颜妍看出那人是个女子，看年龄也不会很大。

“啊，是姑娘？”

“莲姐，去打盆水，喷醒她。”颜妍坐在一旁，用手拨开女子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瓜子脸，柳眉长睫，看样子还是个美人胚子，不知道她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叶莲没一会儿就端来一盆水，用手捧了朝女子脸上泼去，女子嘤嘤转醒，乍见到这么多人围着，吓得跌到地上缩成一团。

“姑娘别怕，这里是馐馔斋，没人会伤害你的。”颜妍轻声安慰着，挥挥手让他们散开，阿贵过去将门拴上，和其他人坐到了一旁的桌边。

女子哆嗦着微抬起头，透过发丝看着颜妍，或许是被颜妍的微笑感染，明显松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来，坐在凳子上，地上凉。”颜妍拍拍前面的长凳。

女子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坐到刚才的凳子上，眼睛怯怯地打量着周围。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怎么会变成这样？”颜妍见她放松了些才问。

“我……”正想说话，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了，女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捂着肚子，“我都三天没吃饭了。”

“蓉姐，去准备些吃的给她。”颜妍宽容地笑了。

“是，掌柜的。”李子蓉去了厨房，叶莲递过一条布巾，让女子先洗洗脸。

“谢谢。”女子很有礼貌的道谢，接过布巾开始洗脸，等她露出原来白皙的玉脸时，李子蓉已端了些饭菜回来了。

女子顾不得矜持，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碗接一碗，桌上摞起高高的碗，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

“对不起，我饿坏了。”女子见到这么人看着她，脸红红的。

“没关系。”颜妍轻轻摇摇头。

“你是这里的掌柜的？”

“嗯。”

“你好厉害喔。”女子有些崇拜地看着她。

“这没什么。”

“我就不行。”女子有些自嘲，“我叫莫悠然，你们可以叫我悠悠。”

“莫悠然？呵呵，我这两位徒弟也姓莫呢。”

你们怎么一模一样啊。”莫悠惊讶地脱口而出。

“他们是双生兄弟。”颜妍解释着，“能说说你吗？我看你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家在洛阳，我从小就向往江湖，一直跟两位哥哥学了些功夫，这次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就是想见识一下江湖是怎么样的，没想到刚出门就迷路了，后来遇见一位好心的大叔，他说要带我去找江湖，我就跟他走了，他把我送到一条很大的船上，还吩咐了船上一位大侠打扮的人多照顾我，我就这样被带到了一个叫建邺的地方，可是他们不让我走，将我关在一个很华丽的楼里，里面都是些穿得很奇怪的女人，几天后，有个老女人让我去接什么客，你知道吗？她脸上的粉足足有好几斤呢。”莫悠然说得有些激动，便起来走来走去手舞足蹈，“我看她们都在骗我，便趁她们不注意逃了出来的，一路走到这儿，身上的银子都被他们拿走了，又累又饿，所以……”

“你……出来就是为了找……江湖？”颜妍笑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单纯还是白痴，居然这么轻信别人。

“嗯。”莫悠然点点头，乖乖地过来坐下，“可是，我到现在还没见到什么江湖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颜妍想起一句话来，忍着笑，“你怎么这么天真，居然相信什么好心的大叔，你难道不知道被他卖给那些人了吗？那个什么楼只怕是青楼吧。”

“青楼？那是什么？那里没有青色的啊，好像还是红的。”

“呃？青楼就是妓院。”颜妍只好直白地说出什么是青楼。

“啊！妓院！”莫悠然终于明白了，惊得坐在那儿发呆。

“小丫头，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先在我这儿住一晚，明天我请人送你回家。”颜妍无奈地摇摇头，为她的天真感到悲哀。

“我不回去。”莫悠然回过神，拼命地摇摇头，“一回去就出不来了，我娘整日告诉我，要做个大家闺秀，可是，那样好无聊，我才不要当什么大家闺秀呢，我要当个侠女。”

“侠女？你若当得了，也不必混成这样了。”颜妍毫不客气地泼她冷水，眼前的莫悠然让她想起了那些叛逆的小太妹，“江湖险恶，你以为是小孩子玩家家啊。”

“那我也不要回去。”莫悠然灵活的双瞳四处乱转，“要不，这位姐姐，你就收留我吧，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不送我回家就行。”

“我这里可不需要千金小姐，你想留下来，先说说你都会什么？”

“我？”莫悠然垂下头，有些气馁，“我什么都不会。”

“所以我帮不了你。”颜妍耸耸肩，摊着双手表示无奈。

“对了，我会烧菜，你们这儿是饭馆，一定需要烧菜的，对不对？”

“你会烧菜？那好吧，明天你烧个菜试试，如果真的不错，你就留下来，若我们中有一半的人通不过，那我也帮不了你。”

“好。”莫悠然高兴地蹦了起来。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阿贵，麻烦你打些水到我房里，悠悠暂时和我住一块吧。”

“是，掌柜的。”

出乎颜妍的意料之外，悠悠烧得菜还真得很不错，但要想掌厨就有些勉强，不过她没再反对悠悠留下，她知道像悠悠这样有着叛逆心理的女孩，就算送回去了也难保不再次跷家，还不如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还不错，暂时就留下吧。”

“也收我做徒弟吧，好不好？我保证会学得很好的。”悠悠很兴奋，硬是学着龙虎兄弟要拜颜妍为师。

“你想拜师？”

“嗯！”悠悠连连点头。

“你先写封信回家，报个平安，另外征求一下你父母的同意，我才能收下你，我可不想日后被你的家人告我拐骗。”

“不会的啦，我爹娘一定会同意的。”

“那就等他们的回信再说。”颜妍没有立即答应，让悠悠写了封报平安的信送到驿站寄回洛阳家里。

“哦。”悠悠没办法，不过她还是很开心，至少颜妍已经同意让她留下，这是个好的开始，她相信颜妍一定会收下她的。

悠悠比龙虎兄弟要小两岁，便成了馐馔斋里的小师妹，悠悠非常活泼，嘴又甜，没几天就受到了大家的喜爱。

余一利一直没有动静，颜妍也不计较他赊欠的银子，很快将他抛之脑后，眼看着还有年关将近，颜妍决定在这半个月里好好准备一下，庆祝这个在唐朝的第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