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这日江初香起得早,而且是被饿醒的。说起来,习惯了现代食物,这裡的伙食还真是不怎麼样,吃来吃去就那几样,也不晓得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府裡的人為了对付她故意在吃食上面苛扣。

等不来春荷,她抚著饿得扁扁的肚子,连头都没梳,只随便披了件外衫就出了房间。

不只是伙食不习惯,对於这些古人的服装仪容她也是头痛得很,恨不得拿把剪子把一头长髮绞了,还有那一身累赘的长裙,她光是学习怎麼穿就相当欲哭无泪。

唉,有时想想,她怀疑老天爷让她穿越来这裡根本是故意想折磨她。

唉呀!不行了,好饿,不想了,她得吃点东西垫垫胃。

江初香走出房间,东张西望的想找个人讨食,迎面就看见一道醒目人影从院子那头走过来。

她微微张开小嘴,一时看得懵了,就算是在原来的世界,她也没看过这麼英俊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袭云水印窄袖长衫,交襟的领口高高竖起,腰间缠著黑色锦带并佩玉。他的体格修长而削瘦,走起路来俐落有力。

他一头墨染似的髮盘在脑后,以一根白玉簪固定,天庭饱满宽阔,剑眉星目,挺鼻薄唇,长相是偏阳刚的俊美。

邹定叡一看见倚在门边的江初香,眉头立刻皱起,眼中浓厚的厌恶完全不加以掩饰。

「头没梳,衣衫也没穿好,难不成妳又想寻死?」他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挑眉质问。

在他冰冷又严厉的目光审视下,江初香的两颊冒出两朵红晕,这才想起自己这模样看在古人眼中应该是很不雅观的。

不对……他说了什麼?寻死?寻死敢情原主先前是被人欺负得不得不寻死,她才有机会穿越附在这具身子上?

本著一探究竟的想法,她好声好气的问︰「请问你是?」

「寻死不成,妳又想玩什麼花样?」邹定叡冷笑了一声。

关於她醒来之后的所有言行举止,春荷都会如实转告他,但他认定她的失忆不过是另一种拖延手段,并不当一回事。

「你该不会就是江初香的……我的夫君?」依这男子一身华贵的穿著加上年纪,想来极有可能就是原主的丈夫。

看见她歪著脑袋,眼睛睁得圆滚滚的,一手还指著自己,邹定叡瞇起眼,总算发现她有些地方不一样。

无论是看著他的眼神或是那一脸好奇的表情,甚至是说话的口气腔调,都跟他熟悉的江初香大大不同。

「所以我之前是自己去寻死?」看他沉默不语,她忍不住又追问,边问还边撩起了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只见手臂上依然清晰可见各种青紫不一的瘀青,出现在那样细嫩白皙的肌肤上,让人不禁感到於心不忍。

然而邹定叡依旧一脸无动於衷,眼神还浮现一丝嘲讽。

「那我这身伤……是被你打出来的吗?」看他一脸厌恶自己的模样,她已经开始在脑中幻想各种家暴版本。

版本一,江初香出身卑微,惨遭夫家嫌弃百般羞辱。

版本二,丈夫有了新人,冷落了旧人,正妻遭下堂。

版本三,江初香犯了某种大错,招来夫家的不谅解。

照眼前这氛围看来,她觉得以上三种版本都很有可能,否则邹定叡怎麼会用看仇敌似的眼神看著她?

「江初香,妳真想在我面前继续作戏吗?」将她的提问当成是栽赃,邹定叡怒极反笑。「那身伤是妳自己投井的时候磕出来的,妳却想赖到我身上。」

「投、投井」这些人居然逼得原主投井自尽,真是欺人太甚!

「妳真以為江家现在倒了,妳父亲流放边疆,妳无依无靠又成了罪臣之女,天下人就会同情妳?」

「我父亲為什麼会被流放边疆?」江初香闻言一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难道她之前想的那些版本全都想错了?不会吧!

「妳父亲是朝中奸臣,贵為丞相却循私舞弊,私下狐假虎威,好几次假传圣旨做出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该流放边疆吗?」

邹定叡看著江初香的眼神更寒了,像冰刀一样,刨得她直想发抖。

「至於妳,妳倚恃著妳父亲江丰的势力,平日就是蛮横无度,仗势欺人,明知我对妳没有情意,非要妳父亲以官威相逼让我娶妳為妻,自从妳进了将军府,邹家便没有一天寧日。」

听罢这些话,江初香已经完全傻住。事情的真相与她原本猜测的,未免也相差太大了吧!

想不到原主非但不是下堂弃妇,更不是什麼受暴妇女,而是奸臣之女,还硬逼著人家娶她,根本是大恶女来著!

老天爷,这不是想玩死她吗什麼人不附,偏偏附身在一个古代恶女身上,这往后的日子教她怎麼过啊?

「所以你真是我的夫君?」她一手扶著犯疼的额头,一手指著邹定叡。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妳还想跟我装傻?」他目光冷冷的扫过她。

见她满脸迷惘,眼神极為无辜,饶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更在朝堂上步步為营,见识过大风大浪的邹定叡也不禁有点吃惊,究竟是她演技太好还是自己真的误会她了?

「那你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究竟是什麼情况?我父亲為什麼会流放边疆,我又為什麼会投井自尽?」

头痛啊!她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碰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老天爷未免太没人性了,丢这烂摊子给她,呜呜呜。

「妳真的都不记得了?」

「嗯嗯嗯,真的。」她死命的点著头,那满脸的无辜与无奈是过去那蛮横的江初香装不来的。

邹定叡不动声色看在眼底,完全不能将眼前这个女子跟从前的江初香联想在一起。

「江丰私下收贿,抢夺平民百姓的房產,更在朝中以势欺压同袍,逼得其餘大臣必须月月上缴各种奇珍异宝才能求得官场平安。日前罪证确凿,皇上谅他过去对大齐有功,免他一死,满门流放边疆,终生不能回皇都。」

「满门流放边疆」江初香眼前一黑,两腿都发软了。

邹定叡观察著她的一言一行,用著审视的眼神盯著她,「妳毕竟是将军府的人,皇上免了妳的流放之罪,但妳若有点羞耻心,身為罪臣之女就应该自请求去。那日我好言相劝要与妳和离,妳却不肯,趁著下人们不注意一个人跑来南园投井自尽。」

听完,江初香张著嘴,露出惊嘆又钦佩的表情。哇,看来原主还挺有本事的嘛,连投井自尽的胆量都有,真不愧是奸臣之女。

「妳那是什麼表情?」邹定叡皱起眉头,发现她从头到尾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似的,时而困惑,时而露出讚嘆的神情。

「钦佩的表情。」她认真的点著头,一手摸著脸。「我可从来没这种胆量自尽。」

「妳没有这种胆量?」他一脸古怪的看著她。

「呃……我已经不记得原来的自己了,所以你说的那个江初香不是我啊。」说这话的时候,她整张背都湿了,后知后觉的想到,假如江初香真像他说的那麼坏,那麼她日后在这裡一定没好日子过。

父亲是刚被剷除的大奸臣,她现在是要遭夫家休离的下堂恶妻,她对这个世界再无知也清楚古人的观念有多麼保守,眼前她如果出了将军府,恐怕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啊!

思及此,江初香看著邹定叡的眼神当下一变,彷彿看见一根大大的浮木飘在她面前,她若是不赶紧抓牢就是傻子!

「这位大侠……」不对,记得春荷说过世子爷是什麼少傅的,喊大侠实在太失格了。她咬了咬唇,立刻改口,「世子爷,我求求你了,我对以前的事情真的一件也记不得,你不能拿以前的旧帐对付现在的我,我是无辜的。」

「妳无辜?」邹定叡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面前这个女人了。

「你看,我连自己的爹叫啥姓啥,就连你叫什麼名字都不记得了,那些事怎能怪我呢?总之,往后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求你暂时别赶我走。」

她是真豁出去了,哀求人这种事她前世也没少干,她一个小小的业务助理,三不五时就得跟难缠的厂商周旋,说来在二十一世纪的臺北生活大不易,比起古代说不定还更难过活!

无论如何,既然老天爷没让她死,她就要在这裡好好的活下来,说什麼也不能放弃任何一条活路。

「妳在求我?」邹定叡看她恳求的神情认真,没有半点造假的成分,不禁诧异。

「是啊,求求你了,我现在无亲无故,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你要是将我撵走,我很可能会饿死在路边的。」说到这儿,也不知是帮腔还是凑巧,她的肚皮竟然真的冒出好大一声咕嚕声。

闻声,两人都傻住了。

邹定叡怪异的瞪她一眼,彷彿看见妖怪似的。

江初香一脸害臊的乾笑两声,手按在扁扁的肚皮上,垂眉敛目,可怜兮兮的扁著嗓子哀求。「世子爷,你行行好,我现在肚子很饿,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我什麼都好,什麼都不挑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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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哄妻假道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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