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寿辰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甄心语录
睁开眼时，眼前就是朱凝一张略带担心的脸。努力浮起一个安慰的笑，贞儿深呼了口气，张嘴道：“还好……活着回来了。”声音如破风箱呜咽，沙哑到连她都吓了一跳，随即而来的是刀割般的疼痛，直呛出了眼泪。
朱凝眉头一皱，但表现的却没那么惊慌。拍了拍贞儿的肩，拿过纸笔，示意贞儿写出来。
你看见一个描金漆的紫檀木盒子了吗？
朱凝点头，将甲交与自己的盒子拿了过来。“怎么了？王振找你可是为了这个盒子？”
贞儿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沉思一下，在纸上道——
我发财了。
“……”朱凝沉默。自从他得知贞儿乃是月隐令的传人，便不由对她如此计较身外之物而好奇。天下所有最珍贵的宝贝恐怕都是被那个姓展的女人收集了吧？作为她的传人，居然还会这么贪图小便宜……想着，就见某只再接再厉在纸上写道——
王振那个死太监！
看到这句不禁莞尔，朱凝笑容慑人心魄，眼中桃花纷飞，看得贞儿一愣，心想：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又对人放电了？但手上不停——
他让我在寿筵上献礼。
写完这句，贞儿明显看到对方的瞳孔一缩。朱凝指了指她手中的盒子，“凤冠？”语气已然是用的肯定句。见贞儿点头，二话不说，将盒子抢了过来。
“你这两天老老实实呆着吧。”
贞儿苦笑摇头，在纸上写道：我也想，但是我中毒了。还记得我失明失聪吗？
朱凝星眸微微眯起，修长的手指袖中握紧。
王振！
“你等等，我去把红染叫过来给你看看。”朱凝吩咐一句，转身想出门。却感到自己衣角被人一扯，诧异回头，见贞儿脸色极差，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你放心，在我心里你还是贞儿。我说过护你自然会算数。”以为她是害怕，朱凝轻摸了下对方的头发，安慰道。
贞儿听言心中一暖，但还是摇摇头，在纸上写道——
你为何知道红染？
朱凝不提还好，想到这儿就恼火。这个死丫头，也不和自己说与展门的联系。以至于当初听凤轻尘等人提起之时，被对方狠狠嘲笑了一回。“哼，你一共宫里就那几个朋友，知道有什么难的？”
见对方表情转向阴沉，贞儿也不敢多问，呐呐松开了衣角。示意对方辛苦了，可以走了。
朱凝感到那牵引衣角的小手一松，心里突然间有些微妙的空落。没好气的看一眼始作俑者，转身出门。
当夜，红染切诊，仍未见中毒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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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封建社会，有一个老太太那是最享福的。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再心地歹毒、阳奉阴违也是母仪天下。这个人的名字就是——
太后。
眼下看到宫中紧张的忙碌，四处的制造节日气氛。那红色的灯笼挂满了一片，都是各地的供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年了呢。抱了抱单薄的肩，贞儿不由感慨，你看看人家这生日过的！恐怕还要大赦天下吧？呵呵……这对监狱里的却是个好消息。
离红染给自己看诊那天已经过去了7天了，期间朱祁钰从宫外带进来两个大夫，甚至太医院里那个陈黄也来了一次，最终的诊断都是未中毒。
可若是未中毒，那失聪失明又是怎么回事？摸了摸怀里的铜镜，是它保佑自己？还是说王振给的那丸药真的压制了毒性，以至于这么多“名医”都看不出来？这也太神了吧？
嗓子还是哑哑的。贞儿曾经截住兰芳问过，但对方只是笑得柔柔的，“该好的时候自然就好了。”噎得她败退回来。而朱凝这些天既要准备太后的贺礼，还要为自己寻找医师，忙的焦头烂额，几乎成天看不到人影，下巴已经尖了两分，看得贞儿都是心疼。
后天。
手指在袖子下紧和，也许真的应该靠自己？
漫无目的间，已经走到了御花园那棵栀子树下。下意识去找，果然发现那抹翩如游鸿的身影。她是在树下住吗？怎么每次都能看见？
“贞儿！”樱儿看到少女很是高兴。贞儿打量过去，今天樱珠穿的是淡黄色的宫衣，花纹繁复但轻盈，换下了上次的三色堇银色七事，改为了一颗巨大的东珠。珠华四射，映衬得少女的脸如璧人一般。
等等……东珠？！那尺寸，那大小……
看到对方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胸口，樱珠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贞儿？你怎么不说话？”
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贞儿写道——这东珠是你的？
即使现在樱珠不表态，现在她已经百分百肯定，这颗珠子就是逼得老太监跳脚作假的那一枚。只是……可能他也没想到吧？这枚东珠寻来却不是为了敬献太后，而是给了钱樱珠做了陪嫁。不过反过来想想，倒也合情合理。毕竟这钱太妃一辈子屈居于太后之下，啥么好东西向来只有人家的份，没自己的份。好不容易得了件宝贝，自然是宁肯烂在手里，也不肯便宜对方了。
果然，樱儿点头，“是我的，姑母送给我的。你怎么用纸笔，却不说话？”
看到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着纯然的关系，贞儿有些温暖，写道：没事，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看着对方胸前的明珠荧荧，贞儿脑子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献凤冠是吧？
好，我献。
提笔飞速，然后写给樱珠看。两人叽叽咕咕半天，日落西斜才敲定了最后事项。
美滋滋的提着裙子跑回去，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去哪儿了？”一把拉住向后跌去的某只，朱凝只觉得有些头疼。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怎么还可以乱跑？
贞儿此刻心情大好，眉眼弯弯一笑，一双微蓝的眼中流离如水，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朱凝轻嗅了下，微微皱眉，“你去见钱樱珠了？”
贞儿看她一脸不悦，知道她向来不喜欢樱珠，吐吐舌头直接装作没听见。
“她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你执意跟她搅和在一起，那你不如直接去死来得直接。”冷哼一声，朱凝转身。感到身后之人没有随上来，不由更为光火，咬牙直接一走了之。
贞儿呐呐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刚想提步去追，却看到角落处裙角一闪，似乎是……
“出、来、吧。”悦耳的声音，贞儿自己都有几分不习惯。7天以来一直是沙哑的嗓音，今早早上尝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突然恢复，且比平素不知道好听了多少倍。美人莺啼，不过如此。惊讶之下，却也未声张。
“小主子倒是沉得住气。”兰芳倚栏而立，衣带翩然，掩唇而笑。“主子好不容易帮你将声音变得好听了，怎么反而不让公主知道呢？”
“意思是我以前声音难听？”贞儿黑线，继续道：“你害我哑了七天，我都没怪你。你管我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听她语气敌意，兰芳不怒反笑：“哦，那不如让属下猜猜？可是因为怕公主因你分神？”
“呸！”被人看出心意，贞儿有些心慌。她的确是想着朱凝烦心的事情太多，自己声音骤变，她肯定会为自己担心。但输人不输阵，还是嘴硬道：“咱是怕她嫉妒。”
声音如乳燕出谷，清然透着天真，如溪水敲打上好的琉璃。贞儿撇嘴，心里暗骂，这声音真是够妖孽的。
“后日之献礼，小主子可准备好了？”
“当然，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东西？”兰芳一愣，接过对方写的便签。看着上面繁繁累累的条目，不禁挑眉：“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王……呃，我舅舅不就是想让我得到太后皇上青睐吗？打击钱樱珠也是次等的吧？”
“自然。”
“那就听我的。”
“……”
贞儿一直小心看着对方的表情，见她眼神变幻，便也沉默在一旁给她考虑时间。知道对方嘴里吐出一句：“什么时候要这些东西？”
贞儿松了口气，绽出灿烂一笑，“后天寿筵前。”
太后、皇上、文武大人们，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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