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宴席之下
贞儿随那侍卫来到一间偏殿，冻得哆哆嗦嗦的准备将干净衣服换上，刚脱了外衣，却觉得身后有风，随即一个人紧贴自己，贞儿下意识想叫，却被来人很不给面子的捂住嘴巴。
凉风一袭，贞儿未着上衣的后背不由打了个寒颤，沉默间却见身后之人虽未有动作，但并也不放开自己，生气之下不由一个压肘顶过去，却那人轻易制住。此刻姿势暧昧，贞儿深怕走光，再也不敢动。
一下子压住对方打来的爪子，朱凝气急败坏怒斥道：“别动！”
原来朱凝在席上看到贞儿落水，就有相救之心。只是被朱霜笑嘻嘻的截在那里，不好行动。直到贞儿被侍卫领下，她才找了个借口脱身。朱凝想到刚刚朱霜夹枪带棒的几句话，心中恼怒，更是将自己受的气一股脑算在贞儿身上。是以一出手就想教训一下贞儿。可待近身之后，才发觉对方未穿上衣，不免尴尬愣住。
贞儿听到对方声音，才松了口气，示意对方把手放下来，一边套衣服一边嘀咕道：“我就说嘛，王振杀人灭口也不可能这么快……还以为是个男人呢……倒霉~”
朱凝看对方浑似无事的穿好衣服，心里有气，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堵了很久，许久才咬牙道：“我和你说什么来着？不是让你在敏岫宫里别出来吗？陆仟呢？他个废物!落到水里冻死你！”
贞儿想起陆仟脸色一白，略有愧疚。但听对方气急败坏却是真心担心自己，不由柔声道：“你也别埋怨他了，是我的错。我和乙把他打晕了。”
朱凝脸色更差，声音转冷：“你的意思是，王振的手下帮你逃出来了，然后你就傻乎乎的跑到太后的寿宴上捣乱？可是要争得皇兄注意？我猜的可对？”
“我没想捣乱，”贞儿忙辩白道。“我只是想帮樱珠一把，断了王振的心思。我真的只是想出来而已。你想，皇帝喜欢樱珠的话，咱不就都没责任了吗？否则王振三天两头把我往这个火堆里扔，皇上不恶心，我先恶心死了。”
朱凝一愣，显然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但随即觉得不妥，“那你的毒怎么办？”
贞儿眼睛一翻，摊手无奈道：“即使我不来，你不是也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听到对方如此无所谓的样子，朱凝不禁强压心里怒火，心想难道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还是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事情交给我，难道我能害你死不成？
贞儿见对方表情僵硬，似乎在想什么，不由玩心大起，忍不住伸手去捏，却被朱凝躲开。贞儿只得讪讪道：“那个……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不信我，乖乖在敏岫宫等着。”突然又想到自己借故离席前朱霜那句话，朱凝心里更凉，打断对方。
“因为我认为我自己能解决，这毕竟是我的事情。让你担责任我会不安。”感觉到对方语气正式，贞儿也不敢再玩笑。
的确，朱凝说过要保护自己。但自己知道她也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公主，即使聪明一些，却还无城府。让她为了自己这样一颗棋子卷入棋局，并不应该。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解决，朱凝不欠自己什么，也不是里的什么痴情男主，用不着为自己付出。如此年龄，为了自己而开罪当朝权臣，恐怕即使是太后佑护，也要受些影响。这也是她万贞儿非要来这晚宴的原因。
不是逆反，不是自大。
只是责任，我非来不可。
“这些就是你想说的？”听到对方声音寒的彻骨，贞儿下意识点头。突然反应上来，意识到自己刚刚把心里所想的话竟然都说了出来，不由大汗……
贞儿惴惴间去看朱凝表情，却见那绝色的脸上依然如玉，只是模糊间感到那凤眸中浮有绝望之色，让她心里狠狠揪了一下。愣愣看着朱凝，见那樱唇良久才缓缓开合，吐出两个字——
“很好。”
失望透顶，恩断义绝。
贞儿正想解释，却听有一个人在外面道：“贞儿姑娘，请问您好了吗？”一个分神，再回头看时，却已经没有了朱凝的身影。
还在生气？贞儿只料她是小姐脾气又犯，此时也不再计较。只是突然觉得好像什么东西就此碎了，心角空了一块。然而意识到自己这种情绪太危险，贞儿用力甩了甩头，整理一下思路，调整语气，这才答道：“请问有何吩咐？”
“天气转冷，姑娘还请多着些衣服。”声音温暖，却不是那侍卫。明明自己刚刚还是个一文不名的落水宫女，此刻却已经是“姑娘”了。让人不由感叹：这就是人生。
“请问你是……”
“在下牛玉。”牛玉？贞儿一愣，随即回想起来此人身份，不由咋舌。虽然在明史上此人鲜有记载，但联系正统年间的史料，总能看到这个人模模糊糊的身影。
低调，却有着无能匹敌的政治背景。因为他，是当朝皇帝的第一心腹。
“姑娘？”对方打断贞儿思路，温言道：“太后让小人寻姑娘回去。”
贞儿无奈一笑。刚刚虽然和朱凝话是那么说，但自己多少也有些后悔了。这次本来是想让樱珠出个彩，让自己远离争后这一团乱麻。却不料来了这么一出，自己反而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太后现在找自己，不是要罚，就是要赏。
这罚倒是好，顶多挨顿打；可若是奖……贞儿不由皱眉，心想这岂不是无心插柳，倒遂了王振这老太监的心愿！
“靠，明明都做好了不向恶势力低头，被毒药毒死的准备了……”贞儿皱眉咬牙，也有些动摇了。也许朱凝说的是对的，自己真的应该留在敏岫宫里，一切交给她来应对。自己刚刚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惹怒了朱凝，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抗得过去。然而，她却未曾想，凭她的性格，即使上天让她重新选择一百遍，她也依旧会这么走。
宁折不弯，伸以援手，这些性格无论多大的挫折和打击也不会变。
贞儿嘀嘀咕咕的走出去，微笑向牛玉一礼，说实话，对这个神秘的传奇人物，贞儿还是很好奇的。
然看到外面等候的牛玉，贞儿还是小小惊讶了一把。如此普通之人怎么会……
眼前之人相貌端正，五官无论哪一部分都很俊秀，但整合起来，却出乎意料给人一种平凡的感觉。似乎像是存在于背景中的人，但有他在身边却意外的舒心踏实。
这种人毫无存在感的人，居然是皇帝的心腹？贞儿想着，但立马给了自己个脑磕儿。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凭外貌评价一个人了？没准人家就是凭了那份中和平凡才得皇帝青睐的。
“姑娘未以人相貌评定小人，当真蕙质兰心。”走在前面的牛玉突然慢吞吞来了一句。
蕙质兰心？这样文绉绉的词形容自己？不会吧……
“咳咳……姑娘？”
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在和自己说话，贞儿一拍脑袋。随即知道自己的想法被人揭穿，尴尬之余，更多是有些好奇。
当下不由问道：“您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牛玉显然是没料到她还会明显承认自己刚刚“以貌取人”，一愣之下，随即答道：“感觉而已。一会儿太后问话，姑娘还是莫要出风头。”
贞儿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却听他说了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对方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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