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堂,麻烦你带如煦到学堂。」
「是,二小姐。走吧,煦少爷。」阿堂随即牵着易如煦的手离开。
「小霜,怎么了?」等儿子离开,她才转头询问小霜。
「禀二小姐,有名男子指名要找您。」
「若是要谈布料的问题,就说我已经作出决定,请对方等这纸合约期满再来。」
自从姐姐璇玑嫁至祥龙镇后,便由她接手打理「云锦绣坊」的一切事情,她一直以姐姐为榜样,五年下来将绣坊打理得有声有色,一点也不输给姐姐。
「云锦绣坊」是寻安城内最大的绣坊,每年进贡给皇宫的绣品有部分便是出自「云锦绣坊」,而绣坊最出名的便是以「云锦乱针绣法」绣出的绣品,因为乱针绣法繁复,要学成这项技法得需要五年的时间,不过即使花了心思学习,还是只能学得八成,因为最后两成是只传给绣坊的下一位继承者,在姐姐出嫁后,便由她来继承。
绣坊的每一幅绣品都是经由她做最后的工作,若没有她来绣完这最后两成,绣品便少了份精致度,也不是「云锦绣坊」真正的绣品。
「云锦绣坊」的名声一直受其他人觊觎,曾经有绣娘被重金挖走,只不过没有学得完整的云锦乱针绣法,绣出的只是赝品。
云锦乱针绣法使得「云锦绣坊」成了全国最出名的绣坊之一,想和他们合作的商家比比皆是,就好比布料一事,她已经决定让「红绣布庄」接下他们今年的生意,其他的商家得等合约期满之后再行商议。
「不是的,那名男子自称是二小姐的……夫婿。」
易琴瑟眨了眨眼,神色怔愣,有些回不过神。
「小霜,你说什么?」
「我说那名男子自称是您的夫婿。」
她的——夫婿?!
不会吧,如煦的爹真的找上门来了?!
她失忆了。
老实说,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失忆的,爹娘说她在襁褓时就被人带走,自小与家人失散。
五年前他们出游的时候,在路上遇到她,她为了救娘被石头砸伤,是在疗伤时爹娘看见她右手臂上的胎记才认出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惜她失去记忆,压根不清楚在这之前的她究竟发生什么事,爹娘说什么,她就只能相信。
即使没了记忆,她依然活得惬意,如煦的亲爹是谁不重要,毕竟有没有丈夫对她没有差别。
但现在「夫婿」找上门来了,她的头还真有些疼,因为她压根不想离开这儿,这里有她所爱的人,过去的记忆之于她,根本是空白一片,她根本不愿走。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她打死不认帐,爹娘也不可能随便就让一个自称是她夫婿的男人带走她,更遑论说不定对方是存心来骗他们的恶徒。
很好,就以这样的心情到前厅应付吧。
只要她矢口否认到底,谁又能奈她何,对吧?
易琴瑟来到前厅,见爹娘已坐在里头,还有一名背对着她身材高大的男人。
「爹,娘。」
「琴瑟,这名公子自称是你的夫婿,你快来看看是否有印象。」有人自称是女儿的夫婿,易夫人是既高兴又害怕,高兴女儿能与丈夫一家团聚,又害怕女儿得离开她。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印象都没有——易琴瑟不停在心底默念。
男人缓缓转过身,一双深邃又满是柔情的眸子映入她眼帘,瞬间,她心跳如擂鼓,怦怦作响,她轻易便能感受到自己在瞧见那双眸子时所受到的震撼是那样的剧烈。
那是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瞳。
如黑釉,似墨玉,又犹如一汪深潭,能牢牢勾住人心不放。
「容儿。」低沉若磁石的醇厚嗓音轻喊,仿佛也喊入她的心坎里。
蓦地回神,易琴瑟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张冷魅的脸庞,亦正亦邪,尤其是那张上扬的薄唇,满是邪气,震得她心慌意乱。
「我不是容儿。」她想也不想便否决这个名字。
「你告诉我的名字就是容儿,你叫宣华容,是专属我的容儿,我找了你五年,终于让我找到了,无论你的名字是容儿或是琴瑟,都是属于我的妻子。」男人上前将她揽入怀里。阔别五年终于能再次拥有她的体温、她的娇躯,他内心的欣喜,笔墨难以形容。
五年了啊……心心念念五年,未曾有过一刻遗忘过她,或许的确有上苍吧,才能助他完成心愿。
夫婿……不,是名陌生男人搂住她,还当着爹娘面前,真是糟糕!
易琴瑟本该推开他,但不知何故,他的怀抱居然让她有种怀念的感觉,就好似真的有个人曾这般亲昵搂过她。
是谁呢?
真的是她的夫婿?
煦儿快五岁了,他也说找她五年了,难道他真的是她的丈夫?
「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是我的妻子。」
他定定凝望着她。
似曾相识又深沉的眸子望得她的心有些犯疼,在她脑海里凌乱又片段的记忆里,她不曾对这般温柔到似乎能软了人心的眼睛有任何印象,只记得有一双满是算计的锐利眸子揪住她的心,似要将她撕碎。
她心头猛地一抽,掌心贴上犯疼的胸口,然后只见他抹去她的泪水,原来是她哭了。
为何……为何他的脸让她有种又爱又恨的感受?
他——究竟是谁?
「你是谁?」
男人邪魅的薄唇顿时如春花开,灿影荡漾于她的心湖上。
「裴成云,你的丈夫。」
她有丈夫了,真是新鲜事。
失忆了那么久,现在才说她有个丈夫,要她相信,实在很难。
原本希望爹娘能陪着她,哪知他们竟说要让他们好好聊一聊,跟着便离开了。
偌大的前厅,只剩下他们两人相互凝视,她不先开口,他好像也不急,深邃的眸子好整以暇的凝视她。
易琴瑟觉得自己犹如等待拍卖的商品,在他的目光下如坐针毡,还是快些把这棘手的麻烦给处理掉,以免节外生枝。
「我不可能凭你之言就相信你是我的夫婿。」
五年了,她没有丈夫也过得不错,压根不需要一名陌生男人来介入她的生命,而且不知怎地,她实在难以相信他会是她的夫婿。
他说他是裴成云,住在京城,是某户人家的管事,她则是婢女,用的名字是宣华容,与他日久生情。
她听不出破绽,却隐隐觉得不对劲,他应该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即便他穿着朴素,仍可由眉间看出一股与生俱来的魄力,他绝非只是区区一名管事,她自信看人少有出错,因此更难采信他的说词。再者,由面相观之,他应该是个自尊心颇高又自负的男人,不太可能是想吃白食的家伙。
「你不相信我是你丈夫?」
「裴公子,我失忆多年,附近熟知我的人都清楚这件事,趁我失忆来胡说的人也不是没有过,我自当小心为上。」
「曾有人自称是你的丈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裴成云仿佛不甚在意地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