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琉璃,妳的手油油的耶。」
「不好意思。」
「琉璃,妳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情是注定好的,该妳得便妳得,不该妳得,求之不了,随缘吧。」
是啊,一切随缘吧。
若喜欢的人注定要成为她的姊夫,她也会祝福。
「也是,感情的事,求之不得又偏要强求是很苦的。那妳呢?都满十八了,可有心仪的对象?还是妳想嫁给上官公子?」
殷琥珀猛摇头,「我没想过嫁给上官公子。」
当年,上官公子和「女儿红酒馆」的女老板在一起的时候,她还祝福过他们,哪知他们后来不知为何分开,她也深感惋惜。
「是因为家世的关系?」夏琉璃清楚门当户对的道理。
「不是的,上官公子就好像我们膜拜的神祇,只能放在心头尊敬,不可亵渎。」
夏琉璃听得啼笑皆非。「上官公子并没有这么伟大。」
「在我心里是这样的。上官公子不仅学识渊博,也很孝顺,对人又客气礼貌,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既然他这么好,怎么没想过嫁他?」
「我不觉得自己能和上官公子在一起,他真的很好,我也很尊敬他,但就是没想过要和他成亲,总觉得嫁给他,就好像嫁给自己的大哥一样,琉璃,这样会很怪吧?」
「那妳想嫁谁?」
嫁谁啊?
殷琥珀粉嫩的脸蛋仰望着天上的云朵,继而又落在眼前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摇摇头,她没有答案。
「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我爹,最好让他别再嗜赌如命,偶尔喝点小酒可以,想游山玩水也成,只要爹不赌,要我做什么都行。」
看来琥珀满心只有亲爹一人。夏琉璃明白了。
真是孝女。
「别光说我,那妳呢?」
夏琉璃目光忍不住望向回镇上的那条路,找寻那个早已不复见的背影,她与他注定今生无缘。
「我也不急,跟妳一样,我现在心里只有布庄的生意。」
「琉璃,如果喜欢一个人,自己要怎么才会知道呢?」
应伯母也曾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回答有啊,有爹、伯母、琉璃、上官公子、老板、老板的师傅、老板的前夫,以及经常来「竹林小馆」光顾的郑老爷,她很喜欢这些人,伯母却说她的答案不对,但是哪儿不对,伯母又不说分明,害她想到头疼。
她是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只不过……唉!
「等妳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会明白。」看来,琥珀对上官公子确实没有男女之情。
夏琉璃殷红的唇办微微上扬,给了一个更模糊的答案,让殷琥珀更加困惑。
那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老板回去探望妹妹,「竹林小馆」的生意便落在殷琥珀肩上。
本来可以休息几天,但她是个尽责的好员工,仍每天准时来开店,不过一个人总是累了点,待小馆打烊后,她已累得七荤八素,只想快点回家休息。
走在即使闭着眼睛也不会撞到东西的路上,脑子里想的不是明天该煮些什么,而是想到和夏琉璃聊的事情。
说老实话,应子丹确实不算是个好人,除了杀人放火、抢劫偷窃还没听他做过外,其它的坏事几乎都有沾上边,在这祥龙镇上,只要提到应子丹这个名字,吃过他亏的,甚至没有过节的人也会骂上几句;好像不骂上一两句便不能表达有多愤慨、多不屑的心情,顺便藉此证明自己有多正义。
应子丹的确是个让人想痛打一顿的家伙。
有时候,她也想狠狠揍他几拳,不过,对她而言,他不只是青梅竹马、恩人,更是亲人。
小时候他们亲密得如同一家人,只是当他回来祥龙镇后,态度就变了个样,待她不好也不坏,而是淡淡的,两人之间多了距离,害她有点伤心。
以前是隔壁邻居却像一家人,现在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反倒不如过往亲密。
应子丹出手阔绰,砸下大笔银两整顿住处,改建时不小心毁了她家的墙壁,他拿出诚意要帮她修理,从此两家变成一家,中间少了一道门。
有些人会盲目跟着一块讨厌应子丹,离他很近的她,却不曾怕过他,但也没认同过他的行为,谁教他的行为真的很糟糕。
如果他肯改的话不知有多好……问题是,他似乎以为恶为乐。
「伯母,我回来了。」
殷、应两家人住在同一个宅邸内,一左一右,只有吃饭的时候会在中间的大厅相聚。
「琥珀,辛苦了。」一名慈祥和蔼的妇人坐在桌边,原本注视桌上菜肴发愣的她看见殷琥珀,眉开眼笑地起身相迎。
「伯母,您怎么还没吃?我爹呢?」
这间屋子一共住了六个人,应伯母、左大哥、应子丹、谈二哥,爹和她自己。谈二哥在镖局工作,总是比她晚回来,爹偶尔会不在,十次有九次不会在场的应子丹就可以省下不必问了,左大哥是跟着应子丹做事,应子丹不在,左大哥也不会在。
「妳爹啊……」刘翠婉迟疑了一下,才笑答:「刚才隔壁的王实找妳爹去喝茶」。她很清楚琥珀不喜欢她爹碰赌或酒之类的东西,不想他们父女再起争执,她只好帮殷万年找借口。
她年轻时过于劳累,导致身体不好,虽没什么大病,却是小病不断,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守着这座由儿子为她盖的宅子。原本儿子想搬去镇上其它地方,她却舍不得贴心善良的琥珀,坚持要与她同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儿子。
琥珀不仅懂乖巧事,也是唯一一个看见儿子不会排斥的姑娘,为了儿子的幸福着想,她这个做娘的自然要出点力,将来抱孙才有望。
「原来如此,那就别等他了,伯母,我们快点吃吧。」王实人如其名,很老实,肯定不会带爹去奇怪的地方,因此她相信了应伯母的理由,没想太多。
「子丹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他。」刘翠婉忧心忡忡。
「伯母,您放心,不会有人敢欺负他。」若真有人敢,她铁定会竖起大拇指称赞。
「可是……」刘翠婉欲言又止,看看殷琥珀,再低下头。
「伯母,您都说当我是女儿,我们就像一家人,有话直说,别放在心上。」会让伯母开不了口,肯定和应子丹脱不了干系。
「这个……」刘翠婉迟疑一会儿,最终仍选择一吐为快。「琥珀,伯母实在不想麻烦妳,可能不能请妳去帮我找子丹回来,因为今天是他的生辰,我想帮他庆生。」
殷琥珀恍然大悟,难怪今晚的菜色特别丰盛,住在一起这么久,她还不知道应子丹的生辰呢,倒是伯母的生辰,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应子丹每年都会替母亲庆祝。
「若是太麻烦,就……」
不忍见她失望,殷琥珀决定帮这个忙。
「一点都不麻烦,他人在哪里?」她立刻去将他五花大绑生擒回来。
「湘春楼。」
湘春楼?
怎么不是酒馆或是赌坊,要她一个大姑娘进青楼实在是……可是为了应伯母的心愿,殷琥珀只好硬着头皮进去逮人。
来到「湘春楼」外头,个子娇小又没有气势的她马上被人挡下。
「姑娘,这里不是妳可以进来的地方,去叫妳爹来吧。」看门的大汉瞧见个头只到他胸口的殷琥珀,咧着嘴嘲笑。
「我是来找人,应子丹是不是在里头?」
大汉听见她报上的是应爷的名字,更不可能让她进去。
应爷可是他们这里的常客,出手大方,从上到下几乎都被打赏过,他当然不会让这么好的客人受到打扰,又不是不想活了。
大汉打量的眼神透着浓浓的质疑。「姑娘,我只听过女人要来这里接客,可没听过要找人,去去去!不找妳爹来的话,就别挡着我们做生意,快走吧!」他推了推殷琥珀,要她尽快离开。
「不成,我非找到他不可!拜托你让我进去找人,我保证不会闹事好不好?」
「真烦!」见她怎么都不肯走,大汉火大了。「再不走,那就进来学着接客吧!」他手一伸,意图要抓人,殷琥珀立刻闪躲开来。「哼!这里可不是妳家,说来就来,想进去,妳想都别想!」
在大汉的恐吓下,殷琥珀放弃走正门的打算,在附近绕了一会儿,找到一个隐蔽处,她随即翻墙而入。
爬墙对她不是什么难事,找人才难。
「湘春楼」的里与外差别可真大,外头挂的灯笼亮得刺眼,里头却有些昏暗不明,迎面走来的人得近到约莫两只手臂的距离才看得清楚,要省钱也不是这么省法啊。
除了客人和姑娘们之外,每间房间传出来的淫声浪语也让殷琥珀羞红了脸,好几次都想转身离开,但一想到应伯母一脸的期盼,她只好鼓起勇气继续艰困的寻人任务。
总不好随便找个人问应子丹在哪里,她只能慢慢找。
咦?迎面走来的不是隔壁的隔壁的邻居陈叔吗?
在青楼看见熟人,不好打招呼,殷琥珀连忙拐右弯避开,幸好陈叔喝得醉醺醺,没发现她,要不可就尴尬了。
陈叔是个好丈夫,对妻子相当体贴,怎么到了晚上反而往这儿跑?唉,男人是不是都偏爱青楼的姑娘?
「应爷,您好久没来看柔儿,是不是把柔儿忘了呢?」娇软的声音轻轻抱怨。
「我怎么会忘了妳这小磨人精,甜得跟蜜糖似的,让人难以忘怀。」低沉、浑厚、充满男人魅力的嗓音安抚着女人的不快。
殷琥珀正好走到一扇门外,毋需侧耳便可听见里头的交谈,基于非礼勿听的道理,她本该赶紧走开,免得打扰里头人的兴致,却因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而靠得更近。
「哼!」女人娇嗔一声。「才不是呢!你一定是因为水艳让凤爷霸占着才来找我,你最喜欢的就是水艳了,对不对?」她比白水艳年轻貌美,又温柔体贴,怎可能永远赢不了她?白水艳有凤爷撑腰,她也要找个爷来和她较量,放眼整个祥龙镇,非应爷莫属了。
「我对水艳从来就没兴趣,她只能看又不能碰,又有什么乐子?」
柔儿呵笑连连,听得出来她十分得意。「那应爷是只喜欢柔儿一个人啰?」
美人主动献上红唇,求和的意味相当明显。身在青楼,对男人可以拿乔却不能坚持太久,免得让求欢的男人失了「性趣」,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了。」男人的手特意在女子身上挑逗着,「妳真香呢!」
「呵呵呵……哎呀,应爷别乱摸啦,好、好痒呢!应爷,您这里……都硬了呢,是不是等不及了啊?」女人发出一声惊呼,难掩兴奋的嚷道:「别揉人家那里……」
「嗯,不舒服吗?」磁性的沉嗓夹杂折磨人的用意。
「呵啊……好舒服啦!」舒服到让她想张开双腿迎接他的火热。「应爷,快、快点进来,柔儿、柔儿好想要您。」
今晚非使出浑身解数让应子丹彻底成为她的俘虏不可。
里头打得火热,外头听得无言。
想也知道房里的两人正在做不可告人的事情,这种时机进去对吗?应该吗?
好像不太好吧,她还是到远一点的地方等比较妥当……
殷琥珀脚步轻轻往后退,但才退了几步,冷不防却让人用力推了回去。
「闪边点,别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