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搞得他都不知自己到底该庆幸还是厌恶他医术不错啊。
祁娇凤盯着儿子思索时的小动作,忍不住皱了皱眉,“真奇怪,你明明是从我肚子里蹦出来,还是我一手拉拔长大的,二十年来跟那混蛋设见过几次面,怎么个性和举止却跟他一模一样?”她口中的混蛋,自然是指儿子的爹了。
真想不透怎么会这样。
若说长相,祁兆禾肯定是和她比较相似的,但那沉着的性子,以及如世家公子般的优雅谈吐和举止,却一点都不像大刺刺惯了的她,反而和他那可恶的皇帝老爹一模一样。
而且她这儿子脑袋不知怎么长的,她和她爹手把手的自幼教他武功,他功夫青出于蓝并不奇怪,可那些琴棋书画之类的风雅之事庄里明明没几个人会,他却是样样精通,仿佛生来就会,那份温文的气质,让他扮起文人倒比武人像得多。
难怪外头没人相信她儿子的武功比她爹还要好。
“像他有什么不好?祁女侠不就喜欢那混蛋?”可见像那混蛋还是很吃香的。
“你这令孽子!”祁娇凤突然槟儿子这么调侃,恼羞的直接将杯子往那张神态酷似情人的脸上狠狠砸了过去。
母子俩只隔着一个石桌的距离,祁娇风的动作又迅速,本来是极难避开的,然而祁兆禾深知娘亲的性子,早有防备,不疾不徐的伸手接住那来势甚猛的瓷杯。
“祁女侠啊,这套茶具可值平民百姓一家子十年的吃穿用度哪。”祁兆禾慢吞吞的道。
祁家虽然不怎么缺钱,不过他外公和娘亲都不是善于理财的人,对银钱没什么概念,他那皇帝爹爹对娘亲爱逾性命,有仆么好东西都拼命往这儿塞,可这收礼的人却半点没放在心上。
“什么?居然这么贵?”祁娇风扬眉,“果然是个昏君。”
祁兆禾低笑,心里倒有些同情爹了,竟爱上个这么令人不销心的女子,好在他家小梨儿不会这样……
一想到苏湘梨,他的心情就很好,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居然把自己与苏湘梨的关系,定位得与他父母一样。
“喂喂,你还没说你和那苏姑娘是怎么回事呢!”祁娇凤可没这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
“还有什么好讲,你不就是听说了不少,才特地赶回来看热闹的?我和她没什么私情,庄里的人见到的便是全部了。”
“这话不对,对你来说,带个姑娘回家就已经是有私情了。”祁娇风摇头,她太了解自家儿子。
祁兆禾一笑,“我不过是见她有趣罢了,没想太多。”
“我说儿子啊,其实你成不成亲是无所谓,我这做娘的看得挺开。反正真要说香火嘛,在我这代早断了,你有子嗣固然好,没的话也无妨。但既然难得有入得了你眼的姑娘,不管是觉得人家好玩,还是喜欢对方,可以的话,还是快点弄进家门吧!否则我担心你错过这村,便没这店了。”祁娇凤语重心长地劝道。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有那么点道理。”他认真的思索了下。
祁娇凤哼道︰“废话,你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身上有几根毛我都知道。”
“哦?几根?”他挑眉。
“你这臭小子!”祁娇风杏眼一瞪,伸手便往儿子脸上抓去,使上真功夫。
祁兆禾笑着躲开,三两下便化解了那凌厉的攻势,“好好,我知道了,这几天会仔细想想的。”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爱着小梨儿,不过娶她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事,只是他过去从没想过自己的婚事,这下可得好好思索一番。
“哼,你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就好。”祁娇风这才收了手,坐回椅子上,“剑仙昨晚死了,一剑致命,是你的手笔吧?”
“嗯。”他淡淡应了声。
“我就说嘛,这武林中剑法能赢过他的没几个,而那些人里会去找他麻烦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祁娇风点点头,言语间却没怪儿子的意思。
“陈未先功夫不错啊,我用了三招才得手。”
“若非清楚你的底,真会觉得你狂妄自大了。”她睨了儿子一眼。
说人家功夫好,结果自己才用三招就杀了对方,岂不是在变相自夸?
“我说的是事实。”他替娘亲和自己再冲了杯茶。
“所以他究竟做了什么?我记得你不常杀人。”她儿子向来比较喜欢使毒整得人痛不欲生。
“二十五年前,他奸污了朋友之妻,又杀了对方全家。”祁兆禾淡漠的道。
“怪不褥,你向来最痛恨这类人。”祁娇风冷笑,“真难为他平时还装得道貌岸然的模样。”
“是啊,徒增我的麻烦。”祁兆禾啜了口茶。
他真的是个很懒的人,懒到要想杀人伤人,宁愿使毒也不想动拳脚、动刀剑,而这么懒的他,怎么可能没事跑去找人麻烦?
那些死伤在他手下的,都是罪有应得。
那些入在江湖上名声大多还不错,做案时心思缜密,几乎未留下蛛丝马迹,难以找到证明他们做那些极恶之事的证据……
好吧,或者该说是他懒得去找,更懒得费心思把对方罪行昭告天下接受评判,毕竟自己动手不是省事多了吗?
就算外人因此骂他骂得沸沸扬扬,又送给他什么妖孽之类的称号,他照样懒得澄清,反正有胆子上祁风山庄“讨公道”的人不多,即便真有人上门叫阵,冯岳也会处理得妥妥当当,完全不需要他费心。
至于冯岳为此忙得焦头烂额、气得跳脚,还不忘咒骂自己的事……就随他去吧!
“我说祁公子啊,我晓得你不在乎自个儿名声,但你有没有、想过,若那苏姑娘在外面听说了你的事……只怕会被吓跑啦!”
祁兆禾勾唇,“不会的,小梨儿说我是好人。”
不知为何,他就是有把握小梨儿会相信自己。
祁娇风目光饶富兴味的望着儿子。
啧喷喷,看来她的儿子这回真对个女孩儿上了心,偏偏他自己还没感觉到。
“好吧,就算她相信你,你也得为她想想,她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你在外头结了那么多仇家,人家打不过你,万一知道你们关系好,跑去对付她怎么办?”她期待的望着儿子。
以儿子的聪明程度,自己这么一说,他应该会想到要把人家娶回来好好保护吧?
如此一来,自己早不期盼的抱孙时刻或许指日可待……
“祁女侠说的是。”祁兆禾思考了下,点点头,“过两日我派暗卫去益生堂守着好了。”
“你你你……”真是气死她了,他们母子俩也未免太没默契了!“我怎么会生下你这平时精明得要命,在感情方面却始终不开窍的儿子啊?”
要不是早在六、七年前她就打不赢自家儿子,动起手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丽这臭小子面对她这亲娘时也从不放水,她还真想狠狠在儿子脑袋上敲几下,看能不能让他开窍。
“好了,娘,小梨儿的事你就别管了。”祁兆禾极难得地正经唤了她一声娘,“我和小梨儿只是朋友,就算我喜欢她,她还看不上我呢!她对病人都比对我用心多了。”
唉,说到这就哀伤。
“什么?居然有不把你放在眼底的姑娘?”祁娇凤一脸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是啊。”所以他才这么喜欢逗小梨儿。
要不在刚认识的新鲜感过后,早就该腻了,但他盼小梨儿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祁兆禾垂眸望着杯里余绿色的茶汤,再度想起那总怀抱着欣赏之心、愉快泡茶的姑娘,唇边极罕见的扬起柔柔笑意。
再过两天就又能见到她了呢,真好。
苏湘梨最近的生活非常充实愉快。
除了先前医馆、药铺两边跑外,现在还多了个去处——祁风山庄。
她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身体都不好,连家门都不大能出,当然更没什么朋友,所以很明白孤独的感觉,她不希望祁兆禾也有这种感觉。
这天她在医馆里义诊得晚了点,就为了明天空出时间去祁风山庄。
她和祁兆采约好了,他要教她骑马。
因此当她看完诊时,太阳已经落下山头了。
“哎啊,真的晚了。”她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后,瞧了眼外头的天色,不禁吓了跳,连忙收拾东西回家。
她很少在日落后才回去,因为姐姐会担心。
所幸家里离医馆并不远,走个差不多一、两刻钟就到了。
只是回到家时,她却察觉气氛十分异常。
才四岁身材却已圆得像球一样的表弟如同往常般的抱着一篮糖饴糕饼猛吃,舅妈一脸掩不住的喜色,但舅舅见着她时却是一脸心虚愧疚。
这是怎么回事?苏湘梨有些迷惑。
她知道自己个性大而化之,姐姐常取笑她迷糊,但那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过了那么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她的神经早就变得敏感,只是过去总有姐姐抢在前头遮风挡雨,她也就没必要亲自面对,可今日感觉不同。
“呃,湘梨你回来啦。”舅舅有些不自然的招呼。
“嗯,今天医馆里忙,所以就耽搁了。”她简略的道,却没说是为了明天去祁风山庄才特地“加班”的。
事实上她没和谁提过祁兆禾,连对姐姐,她也只简单说最近认识了新朋友,好在姐姐没继续追问。
主因是她看得出师父非常不喜欢兆禾,千方百计想劝她和他断绝往来,但兆禾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可能和他绝交?
她很清楚师父不会害自己,可也许就像兆禾所说,他身份低下,所以真心疼爱她的亲人长辈,都不希望她和他往来吧?
所以她干脆不和旁人说他的事了,怕招来反对,反正她自己知道兆禾是好人就好,师父的叨念,她听了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那个……湘梨啊……”
苏湘梨回过神,见舅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舅舅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找姐姐了。”她淡声道。
其实她比姐姐更讨厌舅舅和舅母。
他们一直以为她的身体仍然不好,才三天两头跑医馆药铺,因此平时只会叫姐姐做事,却不敢要求“体弱多病”的她做什么,就怕她有什么不测,他们会被知道往事的人们指指点点,说他们占了苏家的产业又逼死苏家的女儿。
姐姐感激舅舅和舅母没欺负她.但她却恼他们苛待姐姐。
不想和方家人多说话,她转身就准备回房。
“咳咳,湘梨……”舅舅急急唤住她,“你姐姐不在家啊。”
“什么?”她一怔,讶异的回头望向舅舅,“她去哪儿了?”
“这个……”男人心虚的别过脸。
苏湘梨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姐姐怎么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哎,湘梨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然是哪样?”舅舅越是吞吞吐吐,她越是心焦。
姐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承认的亲人,她什么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失去姐姐。
“你姐姐嫁人了啦!”舅妈崔氏不耐丈夫在那支支吾吾,直接说出情况,“瞪我做什么?是她要我们保密的,可不是我们故意不告诉你啊。”
“我姐姐嫁人了?”苏湘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她怎么会嫁人,那书呆子不是考试去了?”
“你姐又不是嫁给那姓戴的。”说到这个,崔氏可得意了,“她嫁的是穆园首富范竣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