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魏如冬微笑,结束对话,登出帐号。
为了防止夏雪或其他人偷看他的手机,他必须格外小心,绝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否则,他的计划很可能会功亏一篑,那就不妙了。
将所有的讯息跟通话纪录都删除后,他才放下手机,走进浴室洗澡。
沐浴过后,夏雪穿上白色浴袍,走出浴室,一面用毛巾擦拭半湿的秀发。
她在梳妆桌前坐下,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人说,这时候的女人是最性厌的,发丝滴着水,微乱地垂落颊畔,脸颊被浴室内的蒸气蒸出娇美的桃晕。
永玄曾看过一次这样的她,而那次,他迫不及待地将她抱上床。
偶尔她会幻想,或许这样的自己对丈夫来说的确带着某种致命吸引力……
会吗?夏雪神智一凛,涩涩苦笑。
只是她自作多情吧!那么自制冷静的男人,曾经监赏过无数美女,怎么可能受她引诱?她不该忘了初次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时,他曾为了一件助理好不容易寻得的名贵画作抛下她转身就走。
她不该高估自己对他的魅力,他肯定一点也不在乎她,一点也不!
思及此,夏雪胸臆蓦地微微发痛,她报复似地用力以毛巾搓揉湿发,接着掷开毛巾,抓起桌上一把雕琢精细的银制发梳,怱地,动作凝住。
她盯着自己纤长犹如青葱的手指,那里,彷佛还能感受到一股温暖的颤栗,这是魏如冬抚摸过的手,他用手指与她做爱……
老天!她在想什么?
惊觉自己脑海里的画面变得粉红,夏雪霎时赧然,芙颊发烫,她连忙起劲地梳发。
「等一下,别那么粗暴。」一道沉嗓悠哉地落下。
她一震,这才发现某个男人不知何时悄悄潜进她房里,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同她一样,他身上也穿着浴袍,衣襟半敞,露出一片古铜色的胸膛,英气逼人。
她透过梳妆镜瞪他,神智有两秒的错乱,几乎要以为是丈夫来找自己了,几个细碎的呼吸后,她才认清站在那儿的那不是严永玄,是魏如冬。
他那么气定神闲,又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傲慢,而那眼神在七分犀利中,也奇异地透着三分恍惚。
他学得太像了,已然抓到她丈夫八、九分的精髓,连她都不免错认。
这男人,太可怕了!
她心韵慌乱着,不觉紧紧握住梳子,他落定她身后,左手搭在她肩上,右手挑逗似地拂过她耳畔发络。
「给我。」他略微倾下身,沙哑地低语。
「什、什么?」
「梳子。」
她倏地屏息,全身紧绷,在他犹如魔咒的召唤之下,乖顺地将梳子交给他。
这一幕为何感觉似曾相识?
对了,那一次永玄也是像这样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闯进书房,要走她手上的钢笔。
这两个男人为何都这么擅长于令女人依从他们的命令?是她太软弱了吗?
「你对待自己头发的动作太粗鲁了。」魏如冬俯首,在她耳边呢喃。「我来帮你。」
说着,他转动梳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梳开三千烦恼丝,手指不时穿梭于她的秀发与头皮之间,按摩着她,撩拨着她。
他又开始用他那不安分的手爱抚她了,她不能再沉溺于这近乎魔魅的氛围里……
「我自己来!」她蓦地推开他。
他没跟她争,有风度地任她抢回手上的梳子。
「你进来我房里做什么?」她怒呛他。「这里不是你可以随便进来的地方!」
「我老婆的房间,我不能进来吗?」他好整以暇地反问。
「我不是你老婆!」她抗议。
「呵。」他轻笑,微弯身,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肩膀。「要入戏啊,我亲爱的老婆,要随时表演得栩栩如生,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我是你请来的冒牌货。」
「你——」她正欲说话,他双手怱地往上,准确地捧住她脸蛋,强迫她细致的颈脖往后仰,与他视线相接。她大惊。「你想做什么?」
「别这么紧张的样子。」他淡淡笑。「我只是想跟我亲爱的老婆道晚安。」
道晚安?
夏雪怔了怔,未及反应,他微凉的唇已落下,放肆地夺取她的吻。
他轻柔地吮着她,不慌不忙,不带一丝愧疚,反倒是她整个人震住了,酥麻的电流在肌肤相亲间流窜,昏沈了她的理智。
她不知不觉地分开唇,他因而吻得更深了,细细品啄,缠绵不休。
彷佛过了漫长的时间,又彷佛只有短短瞬间,他抽离了唇,手指抚过她弧形美好的耳壳。
「Goodnight,mydear,祝你有个好梦,记得梦里要有……」他收住嗓音,用唇形圈住最后一个字——
我。
她猜出来了,忍不住懊恼地旋身,将手中的发梳狠狠掷向他。
他潇洒地避开,低声笑着扬长离去。
身后,两道羞愤的目光焚烧着他背脊,他的心似乎也被烧着了,隐约地热着。
【第五章】
隔天早上,由严永玄的特别助理Davis负责协调,约了他专用的律师、会计师以及理财顾问团队的代表在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开会,夏雪也以严夫人的身分参与这次会议。
首先,由夏雪递出美国医院医生所开立的诊断证明。「正如之前通知各位的,永玄由于在美国发生车祸意外,失去记忆,所以关于他名下财产该如何安排处置的事宜,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协助。」
主持会议的王律师接过夏雪透过层层关系好不容易弄来的假造文件,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快速浏览一迩,接着便搁在一边笑道。
「其实不用看医生的诊断证明,光看到严先生,我就确定是他本人没错。」
夏雪闻言,稍稍松口气,偷瞄魏如冬一眼。
看来他演技很不错嘛!
魏如冬察觉她窥探的视线,神色不动,连微笑都吝于给。这样的冷漠很符合严永玄的气质。
「我想现在严先生连自己名下有多少财产应该也记不得了吧?就由我先来做个简报。」
王律师吩咐助理打开投影机,开始详细说明,包括现金、股票、债券、基金、公司的股权投资等等动产,以及土地、房屋等不动产,就连严永玄名下拥有的古董、珠宝及艺术品也编造成册。
夏雪听着,愈听愈讶异,她料不到丈夫的资产比自己想像的还多上许多,他甚至在美国比佛利山庄拥有一栋豪宅,在法国跟匈牙利有古堡,还是东南亚某个小岛的主人,更别说那些不计其数的艺术珍藏了!
他的律师、会计师与理财顾问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将他名下的资产交代完毕,但并不包括估价的部分,那是更复杂的工程,需要时间整理。
「不知道严先生可有何问题?」王律师问道。
魏如冬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听着,不发一语,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似是沉思着什么,接着,悠然扬嗓。
「我一点概念也没有,原来我这么有钱啊!」
他的赞叹惹来室内其他人一片笑声,气氛霎时变得轻松许多。
「这也要归功于严先生的投资眼光很精准,不论是公司股权或艺术品,总是利上加利,财富光在这几年内就翻了将近两倍。」王律师赞道。
对这样的褒扬,魏如冬不置可否,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态。「麻烦的是,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设下的密码跟帐号了,就连家里保险箱我都打不开。」
「这你别担心,严先生,你家里的保险箱我是不敢担保,不过其他财产我们已经帮你拟好包括身分证明等几份相关文件,只要你签名确认,应该就马上可以动用了。」
签名?
夏雪悚然一惊,身子僵凝。
「就是这几份,请严先生看过以后签个名。」王律师在魏如冬面前摆开文件。
糟糕!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她教他改变说话口音、提升艺术品味、学会社交礼仪,就连永玄的眼神都传授给他了,偏偏就忘了教他模仿永玄的笔迹!
失忆的人会连自己的笔迹都变得不一样了吗?她不确定医学上是否有这样的案例,如果用失忆当藉口,能唬瞬得过去吗?
她该怎么办才好?
夏雪思绪纷乱如麻,双手藏在桌下,悄悄揪着裙身。
「如果签名的笔迹不一样,我就无法动用我的财产了吗?」魏如冬问出她想知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