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你开这医馆难道是为了赚钱?」
「不赚钱,难道是做善事?」
「做善事又如何?我们又不缺这点钱。」
「唉,我是从宫里带了些金银财宝出来,钱是不缺,但若是肆意挥霍,总有一天也会花光的,总不能让你们娘儿俩跟我一起过苦日子吧?」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日子还更辛苦呢,现下已经够富足了。何况我有个如此多才多艺的夫君,还怕他供不起我们过好日子吗?」采荷说道,眼波盈盈流转,自有一股妩媚。
开阳看了,禁不住展臂揽抱她。「这意思是,你打定主意下半辈子全力压榨我这个做丈夫的了?」
「不成吗?」她撒娇。
「成,当然成!」他笑着捏捏她翘美的鼻尖。「夫君我这辈子就认命给你做牛做马了,好生伺候我的娇娘子,满意吗?」
「呵呵。」她笑咪咪。
他注视她甜美的笑颜,低下唇,正欲窃玉偷香,某个浑小子不识相地杀出来。
「爹、娘!六郎叔叔来了!」
开阳偷香不成,已经够呕了,偏偏听到情敌来访,脸色更难看。「那家伙来干么?」
「怎么?我这个做弟弟的不能来看看我的干姊姊吗?」说人人到,六郎不客气地跨进内室,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开阳一眼,迳自对采荷灿笑。「姊姊,我来看你了。」
「你来了啊。」跟夫君的冷面不同,采荷对这个干弟弟可是热情欢迎的,她忙挣脱开阳怀抱,笑盈盈地起身。「我刚巧蒸好一笼豆沙包,才想着要送去给你吃呢!你坐,我去拿来给你。」
「喂喂!」开阳抗议。「那豆沙包干么给他?那一笼我一个人还吃不够呢!」
采荷不应,回眸望他,灿烂的眼神彷佛在笑说他别闹了。
谁说他在闹的?豆沙包明明是他最爱吃的,为啥这小子偏要来跟他抢?
「我也爱吃啊!」六郎彷佛看出他的心思,笑笑说道。
「哼。」
「瑶光,来,看看叔叔这回给你带来什么礼物。」
又来了!
开阳眯眼,冷眼看着六郎热烈地和瑶光说长说短,心下默默决定,等这家伙离开后,他一定要拿出亲爹的架子「开导」他的笨蛋儿子一番,什么叫「胳臂不能往外弯」,务必教瑶光清楚明白这个做人的道理。
愈想愈不悦,他又轻哼一声。
晚膳后,「不远之客」终于走人了,将孩子哄上床后,采荷回到房间,见他整晚板着一张脸,又好气又好笑,纤纤素手调皮地捏他双颊。
「我的小气夫君,别再胡乱吃醋了好吗?就跟你说了,我跟六郎的感情就跟姊弟一样,你这个姊夫别老是对人家冷言冷语的,像个孩子一样。」
说他像孩子?开阳懊恼。」你是拿他当弟弟没错,可他呢?真把你当姊姊吗?我不信他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即便有,那也是从前的事了。」采荷叹息。「你没听他说吗?这回他出城收租,遇见了一位活泼开朗的姑娘,两人一见如故,他正考虑上人家家里提亲呢!」
「呿,谁知道他是不是说来敷衍人的?」开阳抱持怀疑的态度。
「你喔!」采荷实在拿他没辙,粉拳敲他一下。「说你小气还不承认?唉,我怎么会跟了一个这么气量狭窄的男人呢?」她半真半假地感叹。
他闻言,俊眸一瞠,咄咄逼人。「所以你后侮了?」
她浅浅抿唇,但笑不语。
开阳瞪她。「你这女人!愈来愈不乖了,看来我今晚非得彻底惩罚你不可。」语落,他忽地拦腰抱起她。
她一时防备不及,笑着尖叫,他将她抛上床榻,伟岸的身躯威胁似地压下——
正所谓芙蓉帐暖,春宵一刻值千金。
天上城,王宫。
深秋,落叶飞舞,残红凋零,大地一片萧瑟。
冬天就要来了。
雪又要落了,今冬的初雪,会在哪一天降下呢?
无名茫茫寻思,秋风自朝堂门扉的缝隙透进,朝堂之内,空气却比户外更肃杀冷冽。
原来是一干权贵重臣又在逼迫女王尽速行国婚之事了。
「陛下,自您登基以来,改革朝政,励精图治,如今希林四方承平,前线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也该当是陛下行国婚的时候了。」
启奏的是官拜相国大人的曹仪,他鬓发苍苍,脸上皱纹密布,年岁看来是大了些,但当年于战场上纵横的雄风仍未减,经过岁月历练,眼神反倒更加镂烁锐利,这几年协助女王处理政事,亦是中规中矩,足堪大任。
真雅对他极是信任,他说的话,自有其分量。
她会如何回应呢?
无名扬首,望向高踞王座的女子,她一身帝王服饰,华丽而优雅,秀色清美,风姿傲然,眼眸一如既往,迷离凝冰。
于左右分列的众臣之中,他站在左边排行第二的位置,仅次于相国,照理说,与她算是近了,可他总觉得,两人之间彷佛隔了一带银河,说不出的遥远。
「相国大人。」空气静凝片刻,女王终于发话了,嗓音铿锵如冰珠,一颗颗滚落。「朕所说的话,难道卿家从未听进耳里吗?」
这话说得重了,曹仪脸色微变,群臣亦是忐忑。
「朕一再重申,此生不行国婚,众卿为何总拿此事来烦扰朕?」
「陛下,微臣并非有意烦扰!」曹仪强调。「微臣是担忧王室后继无人,国祚不能永续绵延啊!」
拿王室继承问题来逼她?
真雅淡淡一笑。「爱卿莫非忘了?找王妹已经生了个小公主呢!如今腹中又有了王室血脉。」
「芊芊公主毕竟非陛下亲身所出……」
「是不是朕亲生的又有何关系?反正都是王家血脉。」
「陛下!」曹仪辩不过,又急又恼。虽说同是王家儿女,但非陛下亲生,将来必有后患啊!而且这关乎朝廷各派势力消长的问题,更别说还有个麻烦人物在一旁虎视眈眈。
想着,曹仪深刻的目光瞥向无名。
「陛下,微臣也认为陛下应当考虑国婚事宜。」另一位大臣开口,他是掌管户部的王传,这两年跟无名走得很近。
这位亲近无名的户部令出雷表明赞成相国大人的主张,不仅曹仪感到意外,真雅亦不禁讶异。
跟着,另外几位官品较低的大臣也同声附和,全都是亲近无名一派的官员。
这是怎么回事?真雅微眯眸,不着痕迹地望向无名。
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有何想法,漠然地听着群臣驭奏,过了好片刻,当真雅逐渐失去耐性,他方越众而出,转身面对同僚,冷淡扬嗓。
「陛下早已宣示此生永保独身,你们还啰唆个什么劲?」
他这话说得很不客气,虽是承王旨,遵王意,但听入其他人耳里,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狂妄的味道,有人听了,怯懦地闭嘴,也有不少人郁恼地皱眉。
「兰台令大人,你不觉得你说话的态度有待改进吗?」曹仪以长官之姿指责。
他听了,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表面却是躬身行礼。「微臣只是好意提醒大家陛下的意志,若是哪里惹得相国大人不快,还请多多包涵。」
他这么一道歉,曹仪也不好发脾气,自鼻孔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