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这天,拥有资格参与圆桌会议的十二名议事公陆续接到圣旨,宣示将于明日一早召开会议,至于议事内容,靖平王并未着墨,但众人都猜得出来,应当是讨论近日王城异象,以及是否有必要重新考虑储君人选一事。

夏宝德也接到诏书了,他身为十二席议事公之一,又是当今相国,影响力自是不容小觑。

是夜,他的妻子端来一脸盆热水,服侍他洗脸,一面问道:」老爷,明天的圆桌会议,陛下该不会是想改立储君?」

「嗯,有这个可能。」

「那你打算支持谁?」

「这个嘛……」夏宝德犹豫,这些年来他在朝廷步步高升,靠的原是希蕊王后的力挺,两人是甥舅关系,素来交好,只是后来开阳娶了他孙女采荷,又与王后决裂,他也不得不选边站,靠向太子这边。

只是采荷意外于一场大火中丧生,又有谣言说是开阳为了湮灭人证所为,至此,他对这个孙女婿未免起了疑心,有所怨怼。

「你应该不会再站在太子那边了吧?」夏夫人试探地问。

夏宝德摇摇头。」虽然采荷死后,太子表现得很悲痛,不过——」他顿住,拈须冷笑。

夏夫人道:「日前你染上风寒,王后娘娘不但亲自慰问你这个舅舅,又遣人送来不少珍贵补品,拉拢你的用心很明显啊!」

「确实如此。」夏宝德同意夫人的推论。

「那你会跟王后娘娘站在同一边吗?」

「这事我自会有所决断,你无须担心,总之我一定会以我们夏家家门的将来为重,为后代子孙确保一条荣华富贵的道路。」

夏宝德安抚夫人后,便更衣就寝,一夜辗转深思,隔日一早,他整冠束带,穿戴完毕后,迎着晨曦出门。

家仆为他打开大门,一顶软轿已备好候着他,他走上前,乍然认出其中一名抬轿的轿夫,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

靖平王坐在议事厅内专为他准备的旁听席,瞠圆眼,一脸狐疑。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来?」

议事厅正中央,摆了一张圆桌,十二张椅子,却是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十二名议事公竟全数缺席!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身边的传令官。「难道你没把朕宣布召开会讥的诏书送交各位议事公大臣吗?」

「启禀陛下,微臣确实送出去了,所有接到诏书的议事公也都盖印确认。」

「既然如此,怎么会一个人都没出现?莫非是朕记错时间了?」

「父王并未记错时间。」一道清锐的嗓音乍然落下。

靖平王一怔,望向厅门入口处,开阳不知何时现身,一身战袍打扮,披着银色盔甲,英姿凛凛,腰间佩着宝剑。

居然带刀闯入议事厅!

靖平王倒抽口气,顿生不祥预感,脊背泛凉。

「你怎么会来?你来……做什么?」

「父王说呢?」开阳峻唇一挑,似笑非笑。「这场会议攸关儿臣的未来,我岂能若无其事?自然得赶来参加了。」

「你——」靖平王惶栗,眼见这个面带冷笑的儿子步步进逼,不禁悚然起身,比个手势,身旁四名带刀侍卫立即护住他。

开阳微笑更冷,慢条斯理地拍两下手,门外雷电般地闪进一群白衣星徒,不待他进一步指示,个个抽出横刀,团团围住靖平王。

靖平王骇然大惊。」你——反了!」

「儿臣意欲谋反,难道父王近日方知?」

「你——」

靖平王还来不及落话,这群白虎令辖下的星徒已开始动作,一阵杀伐,轻松写意地解决了靖平王身旁的护卫,其中两名星徒,一左一右,强悍地驾住年迈病衰的国君。

「来人哪!护驾、护驾!」靖平王惊慌失措,嘶声叫喊。

无奈厅外却是毫无动静,似乎无人注意到厅内发生何事。

「你——」靖平王这才恍然大悟。「莫非这宫内已完全遭到你控制了吗?」

「几处主要的殿阁,都有我的人马压制。」开阳淡淡回应。

「那这些议事公也是你……」

「不错,他们一个个都遭我软禁,今日怕是无法来参加圆桌会议了。」

「你、你——」靖平王语窒,实是不敢相信,这个不肖子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希林白开国以来,还没有一个王胆敢如此蔑视圆桌会议,违论绑架议事公,那些人可都是国内有权有势的大贵族!开阳不过是区区太子,竟为了夺权不顾观瞻。」你疯了吗?!」

他疯了吗?

开阳撇撇唇,噙于嘴角的笑意锐利而自嘲。「或许吧,我是疯了。」他顿了顿,来到靖平王身前,睥睨自己父亲的眼神不仅仅是不敬,简直是嚣张。他压低了声嗓,语调邪魅。「但我也是不得已啊,亲爱的父王,您要召开这一场会议,借着近来王城百姓的舆论动摇那些议事公,意图在我与王后两派鹬蚌相争时,让他们同意立德芬为储君,您说我能傻傻地逆来顺受吗?若是遂了父王的意,我这太子之位可是岌岌可危,何况那阴毒的王后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算无法拱真雅为王,她也会设法先行除掉我——我哪能不力求自保,先下手为强?」

「所以你就绑架议事公,发动政变?你真是疯了!」靖平王又惊又惧,气急败坏。「你以为自己有何名分大义发动这场政变?这跟上回可不一样,上回你可以借口说有人对朕下毒,而你是为了保护朕,但这次呢?你明目张胆地胁持议事公,对朕动刀,此行此举明明白白就是大逆不道!你想想,史书将会如何记载你今日所作所为?!」

「史书?」开阳俊眉斜挑,朗声笑了,笑得畅快肆意,满蕴讽刺。「我说父王,所谓的史书可是胜利者书写的,难道您不明白吗?」成王败寇的道理,他不信父王不晓。」话说回来,就算史官在史册上记我一笔,那又如何?我不在乎后世之人对我的评断。」

「你——简直无耻!」靖平王辩驳不过,只能严厉痛骂。

但开阳毫不在意,父王苛刻的言语于他而言宛如一阵清风,船过水无痕。他耸耸肩,从容踱向圆桌,自行端起一杯原本准备给议事公们喝的茶,闲闲啜饮。

「父王,您说儿臣无耻,但您自身又比我高明多少呢?说到这个国家的王位,可不就是您当年从申允太子手上偷来的吗?相较于儿臣,您才是真正的窃国者吧!」

说他窃国?!

靖平王气得吹胡子瞪眼,全身颤栗。」你——放肆!身为人子,竟敢如此当面指责自己的父亲!」

开阳冷哼。「你不是怀疑我杀了采荷吗?连我自己心爱的女人,我都能漠然除去了,又哪里会在意与自己的父王为敌,背负这个不肖子的罪名!」

看样子他是豁出去了。

靖平王怒火渐消,取而代之是极度的恐惧与绝望,这孩子将会如何对付自己呢?他……莫不成真会狠心弑父?

「您放心,现下还不到那时候。」开阳看透了父亲的疑惧,冷漠扬嗓。「儿臣只须父王您好好地在这儿待着,别妨碍我成事,若是您愿意配合,将来我也会恭恭敬敬唤您一声太上王。」

靖平王愤哼,咬牙不语。

开阳也没理会父亲,又啜了一口茶,一道人影忽地掠进厅内,正是他的亲信赫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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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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