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唐先生,你背上的伤口很深,最好休息半个月,伤口愈合的状况可能会好一点。」医生开了药单,让护士去拿药。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唐钧风笑说道,眼底的神情却没打算照着医生的叮嘱去做。
白川馨看出来了,她早就知道唐钧风不是什么「乖小孩」,哪有可能会乖乖听话,一休息就是半个月呢?
这时,医生走开去看另一床的病人,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一定要休息,这半个月,我不会安排任何侦讯,你不必到检察厅,医生说要好好休养才不会影响到伤口愈合,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才行。」
「就算不去你那儿,我还有工作要做,要休息可能很难。」他坐在病床缘侧,高度刚好可以与她平视,可以将她洁白细致的脸蛋看得十分仔细。
「不可以!」
「你很担心我吗?」
「你是因为我而受伤的,按照道理我应该要关心你才对。」
「如果不是『按照道理』,而是按照你的心呢?」他邪气挑眉一笑,伸手指了指她的心口。
被他指住的地方,她感觉忽然热烫了起来,白川馨很努力不让自己跟着他的挑逗而脸红,拿起他脱在一旁的衣服,交给了他。
「我保证,一定会找出真凶,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伤。」
「你不需要太努力,你要是太努力,我的伤可能会很难好得起来。」唐钧风接过她递上来的衣服穿上,斯条慢理地扣上扣子。
「为什么?」她疑问道。
「因为情绪也会影响伤势,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如果你太努力想要找出真凶,对方情急之下,可能会痛下杀手,如果情况真的演变到这个地步,我可能会担心到睡不着,你觉得这样我的伤势还会好吗?」
她心口一热,没想到会听见他说出关心她的温柔话语。
「不然……你要我怎么做?」
唐钧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没诚意的话了。」
「我……」白川馨气结,她到底哪里没诚意了?
「人家有诚意一点的,应该是要主动提供帮忙,比如三不五时就到我家报到,关心我的生活起居……」他若有所指地觑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不过,尚未还我人情,就急着去找凶嫌送死的人,我想这一点浅显的道理她是不会明白的吧!」
「我当然懂!」她气呼呼地反驳,原来,他是担心她不还他人情,不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这个实情让她觉得有点失望。
「喔?」他扬起一道眉梢。
「我会把你照顾到伤势痊愈,在这之前,我不会贸然行动,这样总行了吧?」她没好气地说道。
唐钧风满意地笑了,「你这条小命,我总算没白救。」
以往,他们每一次见面,都是在检察厅里,她总是理直气壮地对他问讯,两人之间不乏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虽然气氛总是针锋相对的,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话可说。
袭击事件才发生没多久,唐厉风在纽约就得知消息,他打电话给唐钧风要他休养半个月,好好将伤养好,并且已经派人调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唐钧风相信再过不了多久,狙击的凶手就会被揪出来,也知道他大哥误会这件事情与唐家有关,所以才会小题大作,但他并不想对这件事情多做说明,更不想让矛头被转移到白川馨身上。
其实他并没有责怪那妮子,但她的「小题大作」跟他大哥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隔天一早,她就到他家门口报到,说她要负起责任,在他的伤口完全痊愈之前,她要全权照顾他的生活。
白川馨坐在客厅的日式软椅上,整个人显得坐立不安,一双晶亮的杏眼随着唐钧风打转,一个早上他已经接了好几通电话,看来他的交友真的挺广阔的,而且是个大忙人。
终于,她忍不住起身走动,活动范围只在起居室,这房间里摆了一架钢琴,但是,她的目光却被放在玻璃柜子里的小提琴给吸引住了。
由于他们几个兄弟经常在世界各地出差工作,所以除了几个主要的分部之外,公司里几乎不准备他们个人的办公室,除了进公司开会之外,他们大多都待在自己家里或饭店,利用行动办公室联络上班。
此刻,唐钧风就用笔电在处理一些文件,听见她移动的脚步声,忍不住抬头瞧了她纤细的背影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个女人拥有莫大的包容力,面对她,需要一颗很强大的心脏,要不会被她急死或折腾死。
唐钧风不禁失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自找苦吃」。
「你会拉小提琴吗?」白川馨回眸看他,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心跳不禁漏了一拍,好像从他的眼底看见了某种神秘的光芒。
「学过一点皮毛,并不是太好。」
「可是,你却用了一把好琴。」
唐钧风笑视她一眼,知道她那表情根本就是在指责他,她觉得他既然拥有一把好琴,怎么可以不努力精进技术,那太辜负那把琴了!
「这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小提琴,算是他们留给我的遗物吧!」他走上柜子前将小提琴取下来,递给了她。
白川馨迟疑了半晌,才伸手将那把提琴接到手上,纤指轻轻地抚着枫木表面,动作非常小心翼翼,但眼神是欣赏的。
她知道他所说的父亲并不是唐劲,唐家收养的几个养子个个优秀过人,一直都是件很出名的事情。
「你喜欢吗?」
「嗯,它很漂亮,也很细致,这是一把古董小提琴对不对?」
「对,十七世纪的义大利名师Antonio
Stradivari的作品,大概已经三百年了吧!你喜欢吗?我把它送你。」他扬起一抹迷人的微笑,似乎这把琴对他而言不痛不痒。
白川馨听他把送琴这件事情说得像吃饭一样简单,惊讶得差点松手把琴落下,她听过这个制琴师的名字,也记得她看过一则新闻,那就是这位名师的一把小提琴今年四月在纽约拍卖,卖出了约合两亿多日币的天价。
现在,在她手上这一把琴,只怕价格也不会太低吧!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请不要随便把它拿来当成礼物送人。」她将琴交回给他,心里有一种被捉弄的感觉。
「我是认真的。」唐钧风露出委屈的表情,为什么她总是不信任他呢?
「你就算再认真一百万倍,我也不会收你的礼物。」她无奈地轻叹了声,回到软椅上坐好。
她决定不再四处乱瞄,免得他又来个「大放送」。
「这把琴真可怜,明明价值不菲,获赠这个礼物的女人却都不想要它。」唐钧风苦笑,拿出弓弦,拉出一个长音。
「你母亲也不想要它吗?」她露出了不相信的眼神,她不要这把琴,是因为她不想跟唐钧风扯上关系,而他的母亲怎么可能会不要情人的礼物呢?
「我父亲只是想用这把琴来讨好我母亲,只是她就像某人一样,志气比天还高,所以这一点小礼物难博她一笑。」
白川馨知道自己就是他所说的「某人」,说她志气比天高,那语气听起来分明就是在嘲讽她的顽固。
「你父亲一定很爱你母亲吧?」
「嗯,我想是吧!他很迷恋我母亲,不过,我母亲恨他,所以,她从来都没用过他送她的这把小提琴,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为一个乐师,心里爱惜这把名器的话,大概早就把它丢了吧!」
他耸了耸肩,说得很淡然,似乎已经不太在意属于他父母之间的感情恩怨,转身走到门口。
一见他要离开,白川馨立刻跳起来,跟在他背后,「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我帮你!」
唐钧风回眸觑着她,绿色的瞳眸闪烁着质疑的光芒,「你想帮忙?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
她老实地摇头,表示自己没概念。
「我要去上厕所,你跟进来是要帮我脱裤子吗?」他眉梢邪气地一挑,一副她如果愿意的话,他本人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样子。
「我……」她一张小脸立刻像个红蛋似的,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你的作风真是大胆,让我觉得好害羞。」他故意装出一副「娘」样,似乎自己刚才被她给「性骚扰」了。
害羞的人是她才对吧!
白川馨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给气死了,努力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现在跟他生气,好歹,他也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
而且,先前她还曾经怀疑他买凶要伤害她,于情于理,她都亏欠了他,所以这一口气她必须要忍下来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