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胡说什么!」高元拒不承认。「只是个恶作剧而已。」
「如果你不是想让那个外星人出现在你面前,你才不会去逗他的女朋友。喂,你就不怕他跑来打你一顿啊?被戴了绿帽的男人是很可怕的我告诉你。你相心见一个人,也不用玩得这么大吧?」
「随你怎么说。」率先下车,站定,整理好衣摆、领带、袖子。
李昌龙几大步跑过来他身边,问道:
「阿元,你老实说,那个外星人是不是混得不太好?」
「问这个做什么?」高元从来没有低估过李昌龙的智商——即使他很迷信,也常常有脱线行为,在求学时甚至没有出色的成绩,但,这并不表示他不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只有那个人混得不好,你才会想见他吧?你的自尊心与优越感需要外星人的落魄来救赎。」
好吧,他说对了。高元心中比较阴暗的部分确实是这样想着的,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是个人才,但他一直被错待。你相信他竟然会失业吗?你相信他竟然会因为太优秀而被顶头上司想方设法的踩下去吗?而且还不止一次,这种事至少发生了三次!」
「排挤打压嘛,职场上的勾心斗角不就这么一回事?」李昌龙耸耸肩。
「没本事护住自己,可怪不得人卑鄙。」
「没本事?你没见过他,所以不知道他那个人有多不好惹。他要是只是个书呆子,我何以会在意到现在?」
「可是,你已经十二年没见过他了,时间与距离会让你将一个人过度神化。你要知道,在学生时代表现出色的人,很多在出社会之后连个普通的工作都做不好。」
「他不一样。」高元始终这样坚持着。
「好吧,我猜,你为了证明那个外星人果然不一样,正打着『雪中送炭』的主意?」
正解丄局元弹了下手指,对李昌龙笑道:
「他是个人才,他现在正落魄,他迫切需要有个机会来证明自己。所以,我很乐意高薪请他来『日昇集团』工作,当他的伯乐。」
「请问你打算安排什么职务给他?」
「总经理办公室首席特别助理,如何?丄高元很优雅地抬起右手轻放在左胸口,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看起来欠扁极了。
不如何。李昌龙突然觉得高元的面相并没有刚开始看到时那么红光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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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昀,我去镇上帮你租个旅舍住吧,家里有点太吵了,让你睡琳子的房间也不好意思,她房间乱得像狗窝。旅舍的钱四叔会帮你出,你不用担心。」赵四叔实在没预料到赵子昀这个侄女会这么早就回乡下来。听到她说要住到十五号以后才回台北工作,就想着要怎么安排她的住宿问题。
「不用麻烦了,四叔。我已经在县里的青年旅馆订了房,行李也都放那边了。我今天只是先过来拜访一下,改天再找琳子聊天。还有,我要去墓地看一下我爸。」赵子昀微笑地将一盒水果礼盒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指着手上抱着的鲜花以及香烛等物道:「四叔您忙,我先去拜我爸爸,回来再跟您请教有关捡骨的事。」
「等等,我陪你去。你一个女孩儿家,不要一个人去墓地。」赵四叔连忙将手上的活计都交给一边的徒弟;才脱下身上那件金灿灿的道袍,另外一名小徒弟便赶忙上来恭敬接过。
「四叔,您还有信众在等,不用跟我去的。现在天色还早,大白天的,我一个人去公墓没关系的,而且公墓就在旁边而已啊……」
「哎,没事。他们只是来喝茶聊天打屁的,不用管他们。」朝那五六个坐在骑楼下喝茶看罗盘算明牌的老家伙摆了摆手,就坚持跟着赵子昀一同走了。
正如赵子昀所言,从赵四叔的家走出去左手边不到三百公尺的地方,就是他们家乡的公墓。
赵家的祖厝当然不在这儿,这块邻近公墓的地,原本只是赵家以前用来堆肥的地方。后来这块地在分家时分给了赵四叔,正好符合他的职业需要,也不用担心阴煞冲撞什么的。他拿这块地建了幢三层楼的透天暦,一楼用来开神坛,成为一处家庭式宫庙,平常的业务就是给人起乩问卜收惊祈福,口碑还不错,收入颇为稳定,用来养活一家大小没问题。
一般像赵四叔这种开家庭宫庙的,能在不私设赌场、不做六合彩组头的情况下维持正场运而没倒闭,不得不说,赵四叔确实是有点真本事的。至于有多少本事,却很少人能说出个实例来印证。因为赵四叔是个很厚道的人,并不爱吹嘘自己,从不把他做过的法事拿出来当做闲嗑牙的谈资。
一般会来求助宫庙开坛作法的,当然是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为客户守好个人隐私,是基本的职业道德,赵四叔是从来不说的。当然,那些家里有邪祟作怪的人更不会出来嚷嚷了,顶多私底下跟近亲好友说两句。就以这样口耳相传的方式,让赵四叔的宫庙生意维持得很不错。
前往公墓的路很短,并没能让他们叔侄俩说上什么话,就互相问候了下近年来过得怎么样,没讲几句就走到了赵子昀父亲的坟墓前。
赵子昀一看到墓碑上父亲的相片,眼眶立即泛红,咬着唇,忍着不要哭出来,忍得身体拚命颤抖着,也不哭。
将鲜花与供品摆好,燃上三炷清香,闭上眼,想跟父亲诉苦撒娇些什么,满肚子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只能死死抓着手中的香,猛吸鼻子,整管喉咙像塞满了乾涩的棉花,噎得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赵四叔静立在一旁看着侄女那张忍着哭的脸,打量着她的气色,发现她的样子实在不太好,整个人太过暗淡了,精气神都虚弱得紧,不知道这些年她遭遇到了什么事,才让她变成这样?
见赵子昀终于将手上的香插到香炉里,又拜了拜,完成了祭仪之后,赵四叔才道:
「子昀,四叔知道你从小就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事……可你爸跟我托梦是千真万确的事,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都得为他办到,希望你不要介意。」
赵子昀连忙道:
「四叔,请您不要这么说。您说的,我都信。需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
「其实……你爸请我帮他捡骨,还不是最重要的事。他希望我一定要做到的,是帮你开坛作法。」四叔说到最后,非常小心翼翼。
「啊?开坛作法?」赵子昀讶异道。
「可能你觉得这是迷信,但就当是为了安你爸的心吧!你爸难得托梦给我,一定是觉得你过得不好,希望透过法事为你消灾解厄。你可以不信,但我希望你能同意我帮你开个坛,就当是给你爸尽孝了。」
他这个侄女,是赵家整个家族里书读得最好的,从小到大都考第一名。正因为她太优秀,跟乡下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她爸爸担心乡下师资不好耽误了她,所以早早就把她送到台北去读国中。后来她很争气地考上了全台最知名的私立高中,那间高中以超高升学率闻名,听说每年至少有六成以上的学生考上公立大学……正因她书读得好,是高级知识分子,才会对乡下这种神坛乩童之类的事情充满抵触,觉得愚昧落后迷信。
这女孩本来就跟乡下这些亲戚接触不多,她父亲过世之后,回来得更少;后来上大学之后,就乾脆连清明节都不回来扫墓祭祖了。四叔就算再怎么不多想,也会觉得赵子昀不想跟乡下这些成日与神明交流的人往来,觉得他们这些人更像是不务正业的神棍骗子吧?
「我爸为什么会觉得需要四叔您为我开坛作法呢?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赵子昀并不抗拒四叔所提的事。毕竟她自己有过那十年的离奇经历,如今再来说不信天地间有肉眼看不到、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存在,就太自欺欺人了。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已经过世的父亲,会有这样出人意料的要求。已经往生的人,还管得了人世间的事吗?竟还能与阳间交通?不管怎么想,都太不可思议了。
赵四叔又看了看赵子昀的气色,最后摇摇头道:
「我本事不够,如果没有开坛请神明上身的话,我看不出你身上有什么不妥当。可你爸既然认为你需要,那么你身上一定是出了问题了,不会有错的。」
「我爸,他……」赵子昀印象中,父亲就是个很纯粹的小承包商,高工毕业之后就领着一票工人四处帮人盖房子,安分而脚踏实地的工作;后来做出口碑,开始承包建料工程,很是赚了些钱,是赵家唯一没去跟人跳八家将、混阵头的人。她以为,爸爸也跟以前的她一样,几乎是无神论者;但似乎四叔对父亲的理解与她并不相同?
「子昀,你爸是赵家的长房嫡支,是赵家最正统的继承人。你四叔我也就是个不入流的神棍,这辈子就这样了。要是你爸当年愿意走这一行,肯定会有了不起的成就。」
「啊?」赵子昀惊讶得说不出话。
「你别不信。你爸他是天生开了天眼的,看得见鬼神,看得到每个人身上的气运吉凶。这种天分,他硬生生地浪费掉了,却支持我走这一途,并且帮我说服了你堂叔公,让我可以主持一间宫庙。」
「您说……我爸有天眼?」
「可不是吗。我想知道些什么,还得开坛作法呢,而你爸只要印堂的天眼一开,就什么都知道了。」
「既然我爸能看到吉凶,为什么他会那么早就罹癌过世?为什么我妈会难产而亡?他为什么没有办法让这些事不要发生?!」赵子昀突然激动质问道。
「我们是人,不是神。」赵四叔淡声道。「有神通,不代表就比别人更了不起。该有的生老病死,只要是人,就逃不过。」
「四叔,我不明白!我不服气!我觉得没道理!」赵子昀哽声恨道。
赵四叔轻叹道:
「很多事,我也不明白,所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答案。但我知道,你爸爸为你操碎了心,为了你做了很多事。」说到这里,赵四叔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眼光下移,在她两只手腕上寻找着什么,未果,于是问道:
「你爸给你的那只紫色的镯子呢?怎么不戴在手上?」
「紫色镯子?」赵子昀一怔,然后喃喃道:「对啊,紫玉镯呢?我应该有只玉镯的。」
那玉镯是父亲过世前亲手戴到她手腕上的,不断地叮嘱要她绝对不要离身,要一辈子戴在身上;为怕她不经心,甚至要她发誓,所以她一直都戴着,从来没有拿下来过。
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子昀,你那只镯子呢?」赵四叔见赵子昀恍神的样子,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追问。
赵子昀一时没有办法理会四叔的问话,她全力运转脑子,疯狂的在身体里捜索这十年来与那只镯子有关的任何记忆。
镯子呢?哪儿去了?怎么会离开她的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