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我是在马路上发现你的,你妈当时失踪了好几天,你为了找她,整个人失魂落魄,在车阵中穿梭,差点被车子撞上,是我救了你。」

不是那样的……

「我在医院醒来,你谢谢我救了你,却声称你完全不记得我们以前曾经见过面。」他顿了顿,冷哼。

「也对,十年前对你来说或许只是在玩一场游戏,我只是你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工具,我们根本算不上在交往,更别说是谈恋爱。所以你忘了我,我可以理解,但你对一个刚刚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的男人说这种话,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她没对他说那些话,不是她说的……

「后来我又在医院遇见你带你妈去看医生,你说你需要钱、需要管道,将你妈送进最好的安养院……」

她不想再听了,幽幽地打断他。

「所以你就借她……借我七十万,定下十七日的约定?」

「真高兴你至少还记得这件事。」他讽刺。

她咬牙,静静地瞪他,泪水差点不争气地涌上,她倨傲地忍住。

「所以,你真的忘了。」

「忘了什么?」

忘了在那场车祸前几个小时,其实他先遇见了她,而她对他坦承了自己不是赵晴,是沈爱薇。

当时她正在试穿婚纱,恍惚地考虑着逃婚的可能性,是他忽然闯进婚纱店里,强硬地带走她……

那是她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做回真正的沈爱薇,可他却忘了,偏偏忘了!

为什么?

若说是车祸的撞击,让他失去了部分记忆,为何遗忘的偏偏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那一段?

他可知道?他轻易的遗忘,令她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她认命了,回到牢笼,做那只被囚禁的鸟……

她好生气,真的很生气,但也很伤心,或许这是上天有意惩罚她曾那样坏心眼地捉弄他纯洁的感情。

沈爱薇站起身,傲然地、习惯性地挺直背脊,悠悠落话。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他瞪她。

「你不是买下我十七天吗?不是说好这十七天任你为所欲为吗?包括陪你上床。」她讥诮地勾勾唇。

「既然这样,你就做吧!」

他倏地倒抽口气,猛然箝扣她手腕,将她推抵至墙面。他强悍地俯视她,一场狂风暴雨正在他眼里酝酿。

她一动也不动,不许自己低头投降。

他瞪她,下颔微微抽搐着,许久,才干涩地扬嗓。

「我想对你做什么、什么时候做,由我来决定,不是你。」

语落,他冷淡地推开她,言语如利刃伤人——

「去睡吧!今天晚上,我没兴致。」

他又头痛了!

都怪她,让他想起了三年前那场车祸,那段对他而言,极不愉快的回忆。

纪翔蜷缩在床上,忍着极度痛楚,或许是因为方才喝了酒的关系,这次的偏头痛来势又猛又烈,即便他立刻吞了止痛药,仍是止不住那阵阵尖锐的撕裂。

他翻过身,斜斜瞪着床头柜上一幅镶在玻璃相框里的素描,这是那年,他在海边为她画的第一张素描,也是他唯一留在身边的一幅。

其他关于她的画,他都出脱了,只有这幅还留着。

为何还要留下呢?为何至今仍舍不得放手?为何要为了她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拼命回忆自己到底忘了什么,导致这剧烈的头痛?

他真恨她,更恨自己。

冷汗涔涔,全身黏黏的好不舒服,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低声呻吟。

忽地,门扉轻轻叩响。

「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是她!

纪翔捧住脑袋,觉得头痛似乎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反而更痛了。

「纪翔,纪翔?」她扬声唤。

「别吵!」他不禁大吼。

「我头很痛!」

她沉默,半晌,似是转身离去。

他胸膛发冷,莫名有种被抛弃的凄凉感,就像三年前他在医院醒来,而她无情地丢下他……

「该死的丨纪翔,你别想了!」

他喃喃斥责自己,实在痛得太难受,躺不住,只得坐起来,大口大口地粗重喘息。

正当他以为自己会这样痛到地老天荒时,门扉又叩响。

「我进来了喔。」她扬嗓,一面推开门。

他一震,连忙将床头柜上的素描相框压下,不让她看见。

她轻盈地走进来,手上捧着一只托盘,在床沿坐下,从托盘里拿起一块热毛巾,热敷他后颈。

「这个能让你颈部肌肉放松一点,还有这个。」她端起一只马克杯,轻声细语。

「慢慢地喝。」

他没想到她会回来,愣了好片刻。

「这什么?」

「这是热的咸柠檬茶,有解酒的效果,对缓解头痛也有效。」她解释。

他乖戾地撇撇嘴。

「你确定这有效?」

「试试看吧。」她柔声劝道。

他不再闹脾气,抬手想接过柠檬茶,视线却因头痛有些模糊不清,一时错手。

「我来吧。」她低语,左手扶他的背,右手将茶杯凑近他嘴边,一口一口地喂他喝。

他一面喝茶,一面不停喘息。

她凝睇他。

「你好像经常头痛,是老毛病吗?」

「嗯。」

「既然知道自己有头痛的毛病,就不该喝那么多酒,喝酒会引发头痛你不知道吗?」

「你说话的口气像老妈子。」他嘲讽,虽然明白她是好意劝说。

她轻声叹息,不再多嘴,喂他喝完整杯茶,拿下敷在他后颈的热毛巾,替他按摩颈部。

他倏地一僵。

「你干嘛?」

「帮你按摩。」她理所当然地回应。

「你头痛不是吗?这会让你好过一点。放松!」

他愕然,好半晌才放松身子,任由她手指在他肩颈肌肉施展魔法。

不知是止痛药,还是她的疗法真的有效,几分钟后,他觉得舒服多了,头痛逐渐缓解。

「你怎么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你常常照顾头痛的人吗?」

她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冷哼。

「该不会就是那个陪你喝两瓶红酒的男人?」

「不是的。」她否认。

「是我爸,他常常喝醉酒,我妈有时候会让我照顾他。」

「你爸?」他狐疑。

「你不是说你爸爸很早就过世了吗?」

那是赵晴。因为她假冒赵晴的身分,才告诉他,她是跟母亲相依为命长大的。

事实上,她父亲还健在,活得好好的,好得令她痛恨。

沈爱薇懊恼地抿唇,有一瞬间还真不晓得该如何替自己圆谎,她当然可以告诉他那是在父亲死去以前的事,但她,不想再说谎了。

对他,她已经说了够多的谎言。

她选择转移话题。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头痛的吗?你是不是对某些食物过敏?」

他一凛,摇头。

「或者是工作压力太大?」

「那算不上什么压力,只是简单地修改而已,而且我已经告诉我的经纪人,这阵子我不再接新的工作。」

「还是因为……」

「别问了!」他打断她。

「这关你什么事?」

「啊?」她一愣。

「我为什么头痛,你真的关心吗?」他注视着她,用那种异样深刻又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神。

沈爱薇心韵跳漏一拍。

为什么她觉得他像在责怪她?又不是她害他头痛的。

她收拢秀眉,而他见她困惑的表情,似是有些怒了,语气变得粗鲁。

「回你的房间睡觉吧!在我后悔以前,奉劝你快点离开。」

后悔什么?他想怎样?

她怔怔地望他。

他没解释,迳自起身走向与卧房相连的浴室。

她目送他背影,直觉开口问。

「你去哪儿?」

「冲凉。」他回过头,古怪地笑笑。

「怎么?你想进来替我刷背吗?」

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揶揄,顿时感到羞赧,匆匆逃离。

接下来几天,差不多是同样的轮回。

他大约六点钟起床,邀请她一同慢跑,穿越附近的森林小径,呼吸清新的芬多精。

吃完早餐,他会开车载她出游,到山下兜风,看看海,吹吹海风。

中午,找一家很棒的餐厅,悠闲地吃午餐。

下午,他们会去逛逛街、逛逛超市,买做菜的食材,到处试吃,他很喜欢喂她吃东西,嫌她太瘦了,要她多吃点。

傍晚他们回到家,她负责做晚餐,照例总是手忙脚乱,而他在一旁啜着她为他准备的能预防头痛的热梅子茶,笑嘻嘻地嘲弄她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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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只能骗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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