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这阵骚动引来了纪翔,大踏步奔过来,见她困在热气蒸腾的浴室里,眉峰一蹙,迅速将她一把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掩护她,一面伸手寻找水龙头开关。

过了好一会儿,他总算关上水龙头,自己也湿透了。

他拉着沈爱薇退出浴室,双手握住她纤肩,焦急地询问:「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我……没事。」她惊魂未定,扬手抹去脸上水花,眯着双眼努力想看清他。

他也正看着她,他眼睛跟她一样进了水,很难睁开。

但即使只是如此狭窄的视野,他仍是看清了她衣衫尽湿,半透明地紧贴着胴体,勾勒出曼妙的身段,如一朵出水芙蓉,清纯而性感。

心跳陡地错漏几拍,他强迫自己别开眼,不去直视妍媚诱惑的她。

可她却不肯放过他,突如其来地抓起他的手,惊愕地瞪着他泛红的手背。

「你是不是烫伤了?痛吗?」

她一面问,一面就俯首以唇吹气,似是想为他吹走灼伤的痛楚。

他想不到她会对自己这般温柔,直觉地抽回手。

「你干嘛?」

「啊?」她愣了愣。

「我只是……你的手还好吧?用冷水冲一冲比较好……对了,我去拿冰块!」

说着,她也不等他反应,迳自匆匆离开,几分钟后,她已简单做了个冰袋,拉着他在床边坐下,冰敷他轻微灼伤的手背。

他想拒绝她的,很想痛骂她,要她别多管闲事,但不知为何,他只是静静坐着,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任她为他处理伤口。

「你自己呢?」他哑声问。

「身上没烫伤吗?」

「我还好,只有手臂这边有点发红,刚刚用冷水冲过了。」

「你手臂发红?」他急着拽起她两条藕臂审视,果然原本白皙的肌肤隐隐地泛红,幸好并不严重。

「你自己才应该冰敷呢!」

他不满地皱眉,抢过冰袋,一寸寸碾过她微红的肌肤。

她看着他的举动,眼眸涩涩的,也不知是因为方才进了水,还是其他缘故,她用力眨眨眼,唇角盈笑。

「看来你没很讨厌我。」

「什么?」他没听清。

「我说,你应该不怎么讨厌我。」她细声细气地重复。

他一震,弄清她话中涵义,蓦地甩开她的手。

「啊!」她微微吃痛,轻喊一声。

他没好气地眯眼瞪她。

她注意到他右眼明显地睁不开,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他眼皮。

「你眼睛还很不舒服吗?刚刚进了很多水吗?有没有烫到?」

他一凛,再度推开她的手。

「别碰我!」

她震慑,一时不知所措。

他别过头不看她,她只能从他粗重的呼息声判断他处于愤怒的状态。

「我的头很痛,你最好少惹我!」他厉声警告。

「你头痛?」她愕然。

「为什么?需要止痛药吗?我们这边有……」

「不用了,我不吃药!」

「为什么不吃药?头痛就应该……」

「你闭嘴!」他打断她,猛然一个转身,展臂将她压倒在床,他低着头,湿发垂落额前,她看不见他的眼,甚至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你话真多!」他从齿缝间迸落抱怨。

沈爱薇闻言,自嘲地勾勾唇。

还从来没有人嫌她话多呢!就连她那个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素来文质彬彬的丈夫,都曾尖刻地评论自己娶了个闷葫芦。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还债吗?」纪翔语锋如刃,冰锐冷诮。

她深吸口气。

「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想装傻?」他自鼻间不屑地哼气,上半身压得更低,更靠近她,她几乎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气。

她霎时觉得焦躁,一股奇异的浪潮拍打着她胸臆。

她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不动还好,一动两人的身躯更贴了,她柔嫩的大腿擦过他裤管,而她丰盈的乳房就在他眼皮下起伏。

半透明的女体,曲线分明,而且就贴在他身下。

这是天地间最大的诱惑,考验一个男人的自制力,而纪翔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

他很坏的,对她,他只想使坏。

他擒握她手腕,让她双手交握于头顶,接着低下唇,慢慢地、折磨人似地,往她的唇探索。

她屏住呼吸,不知不觉掩落眼睫。

她竟然不抗拒!

当他的唇强悍地吮住她时,这才赫然惊觉她选择的是婉转承迎。

这是怎么回事?她该是……害怕他的啊!

纪翔吻着那柔软的唇,吻着心里的困惑,他的头还痛着、昏沉着,这让他不免怀疑也许自己正在作一场春梦。

「你真的是赵晴吗?」他在吻与吻之间,迷惘地问。

她震颤,别过脸,躲开他的唇。

他靠在她耳畔,暧昧地吹拂。

「怕了吗?」

她咬晈牙。

「不是怕,我……不怕。」

「是吗?」

「我只是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你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很久以前?」

「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对,对你来说,应该是第二次,你还记得那天是什么样的情况吗?」

「当然记得。」

「那年,我才十六岁……」

【第三章】

十六岁。

对许多花样少女来说,这是个无忧无虑的年华,但对沈爱薇而言,生活却是一种不可言喻的艰辛。

艰辛的,不在她的物质环境,相反的,她出身富裕,是外人眼中那种衔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千金。

但拥有富足的物质生活,不代表她的精神世界一样多采多姿。

她的心,很灰暗。

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人前显露出脆弱,她身上扛着沈家千金的招牌,背负的是家门的荣光,她必须无时无刻表现自信,自信,并且优雅。

即便在眼角有个尖锐的擦伤,脸颊依然隐约残余着疼痛的时候。

来到学校,同学们见到她眼角贴着一块OK绷,纷纷惊呼。

「爱薇!你受伤了吗?」

「怎么弄伤自己的?眼睛没问题吧?」

「天哪,好危险!」

这是所私立女子中学,学费昂贵,校风严谨,学生多数是千金小姐,从小娇滴滴地长大,稍微受一点伤就够她们委屈不已了,更何况伤的还是对女人最宝贵的脸蛋。

「该不会是被打的吧?」一个女同学提出疑问。

其他人闻言,顿时倒抽口气,面面相觑。

但最初的惊骇过去后,渐渐地,女孩们眼中的同情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犀利的嘲谑。

沈爱薇看出她们想看好戏的心态,唇角一勾,微笑清冷。

「只是不小心撞到柜子了。」她从容解释。

「那时我一面看书,太专心了,没注意到。」

「你是说你边走路边看书?」

「嗯。」

「干嘛那么认真啊?」

「当然是因为下礼拜就要期中考了啊!人家爱薇可是优等生,每次都第一名呢!」

这话表面似是赞扬,其实暗暗嗔着讽刺。

有些人听懂了,掩唇窃笑,也有人听不懂,单纯地嚷嚷。

「哎唷,干嘛那么认真啊?不就是考试嘛,混个及格就好,外面有多少好玩的东西,年轻就是要放纵一下咩!」

「听你这么说,你昨天藉故早退,八成又是溜去跟你男朋友约会了,对吧?」

「嘻嘻,被你猜中了。」

「真的假的啊?」女孩们一阵骚动。

「从实招来!他带你去哪里?他这次还是骑重机载你吗?」

「当然喽,你们不晓得他飙车技术有多强!昨天我们啊……」

接着,一群青春少女簇拥着分享八卦、传递趣闻,叽叽喳喳的,像停不了话匣子的小麻雀。

沈爱薇旁观同学们热衷地交谈,这年纪的女孩,对于男女情事仍是懵懂的,却也因此更好奇,就算是在这间强调名媛教育的学校,学生们仍经常背着校方偷偷与别校男生来往。

同班同学多多少少都有些这方面的经验,藉由联谊或社团活动和异性接触,唯独她,沈爱薇,在她十六年短暂的人生中,除了父亲,她不曾和任何男子私下交谈过。

因为她的父亲对此下了禁令。

「女人,天生就是水性杨花的!只要给你们一点点机会,你们就会背叛自己的男人,四处卖弄风骚!」

每回父亲喝了酒,便会喋喋不休地对她发表这番「高论」。

她实在不懂,为何父亲会如此憎恨女人?母亲是名门闺秀,一向中规中矩,对父亲也是百依百顺,到底他有何不满?

直到昨天晚上,她才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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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只能骗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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