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康永泽摆明的含意很简单,就是不让她和对她有企图的男人接触,他秉持占地为王,霸住他属意的地盘。
他不担心前妻移情别恋,她是重情的人,一谈起感情便是死心塌地,容不下第三者的介入。
可是她不随便,不代表别人品德高尚,以她的单纯,根本分不出人的好坏,人家若心怀不轨,她只会傻傻地走入虎口。
他防的是姓拾的男人,以行动警告他休动妄念,莫筱亚是他要定的女人,谁也别想抢。
「小花蕾,我的事不急,你就先帮这位先生挑双鞋,他似乎急着走人。」拾文镜笑得温雅。
「小花蕾?」两道冷芒一射。
「呵呵……小花蕾是个孕妇,你也别太操劳她,瞧她挺个肚子走进走出,我看了都心疼。」他轻笑,一脸疼惜。
「你心疼个什么劲,我老婆不需要你关心。」他气呼呼地起身,有点发狠地抢走前妻手中的鞋盒。
「是前妻。」他软箭一射。
康永泽心口一抽地沉下眼。「我们很快会再结婚,欢迎你来喝杯喜酒。」
他一听,又笑了。「还没个定数前,话不要说得太早,窃窕淑女,君子好逑。」
「哪里窃窕,她是大肚婆,只会越来越胖。」他口不择言,死性不改,恶毒的舌根学不会收敛,伤了心爱之人犹不自知。
拾文镜把莫筱亚的难过收入眼底,他语气益发轻柔。「女人怀孕时最美,丰腴的姿容散发为母的光辉,她身体的变化是为了孕育下一代,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去你的!把你的眼睛给我移开,连大肚的女人也妄想,你有没有羞耻心。」
一想到他注意到前妻越来越圆润的身材,他忍不住火大。
「心有邪念的人才会把一件美好的事物想成龌龊,我看到的是小花蕾由内而外散发的美丽,那你瞧见了什么?」他一句话就让两人有了极大的分野,高洁,心胸坦荡;猥琐,气量狭小。
「不许叫她小花蕾,她是我的。」康永泽忿忿地捏扁鞋盒,引来一阵惊呼。
拾文镜但笑不语,对他「用力地」宣言不以为意。
「哼,你再怎么用尽心思也没用,她肚里怀着我的小孩,以后他得喊爸爸的人是我。」光是这一点,他就胜他一大截。
「那可不一定。」他语带玄机地笑笑。
他倏地意眯眸,目光如炽。「什么意思?」
「我喜欢小孩子,也不介意当个现成父亲,如果小花蕾愿意,我会是他们母子俩的避风港,全心全意地疼惜他们,而且我有自信教出有礼懂事的孩子,不会让他像他的生父一样暴躁易怒,出言无状。」
「你、你敢说我不是好父亲,你这该死的狐狸脸,我先把你脑浆打出来,看你还能说什么大话。」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被踩住痛脚的康永泽暴跳如雷,他的坏脾气的确是他性格上的一大缺陷,他不想改,也改不了,甚至态意妄为,以此自满。
可是到了「情敌」口中成了攻击他的武器,他可就没法忍受了,他天生乖戾,别人只好多包涵了。
「阿泽,你要是敢动手打人,我、我就不理你!」
康永泽回头看了眼表情严肃的前妻,手臂顺势往前送。
【第八章】
「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盲目又无知,愚蠢得不辨是非,明明最爱她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却视若无睹,一心偏袒什么都不是的野狐狸。」
说话的男人咬牙切齿,只差没把一口白牙咬碎了,气愤难当。
「是呀、是呀!女人是狸猫变的,不说人话,让人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将咱们对她们的好视为理所当然,一有不是,马上跟你翻脸,嫌弃咱们爱得不够。」多少才够,拿秤来秤呀!有谁说得出斤两,他整颗脑袋剁给他。
夫威尽失的老人一脸愤慨,两脚成蹲姿,用钓线钓着一条百万的锦鲤。
「我都说是手滑不小心碰到姓拾的左脸,他肉脚又没挡头关我什么事,像只鸟飞出去绝对不是我的错,我真要动手,他上下两排牙还留得住吗?」居然不相信他,还把他赶出鞋坊。
「嗯,没错,男人的态度要强硬,不能再让女人骑在头上。宠子不孝,宠猪举灶,某若宠,天地颠倒。」哼,他要拿出丈夫的威严,命令日本婆子唯夫命是从。
「你说说看嘛!有人看上我老婆,想从我手中抢走她,我不能吭两声,叫他去吃屎吗?这都不行,那我还算什么男人。」可她不仅不体谅他,还小嘴一抿,指责他是暴力份子。
他要真不吭气,她就要哭了,人家欺到地头上还不闻不问,就表示他不爱她,不管谁开口都能拱手让人,把她当礼物转手。
「老太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端什么架子,给她台阶下不下,硬要跟我呕气,都老夫老妻了能有几年好活,我都一脚踩进棺材了。」他不由得欷吁。
回想樱花树下的初识,他初生之犊不畏虎,白手起家的他要娶出身日本望族的她,当时她的父兄多凶悍,拿武士刀追杀他。
一晃眼,人已白头,儿女离膝,就剩下他们两老倚坐摇椅,静看余日西落。
「为了别人跟我斗气,她实在太过分了,我的老婆、我的小孩,我为什么不能抱他们……喂!老头,你的水泼到我了。」到底会不会钓鱼,钓竿乱甩。
心情不佳的管爷爷横眉一竖。「你不会走远点,人家在怡情养性,你却在一旁扫兴。」
「位置就这么大,你要我走到哪里去?」孤僻的老人,难怪被老婆扫地出门。
「那就别罗唆,哀声叹气,我的好运全被你叹光了。」一口气十年运,他叹得运气全没了。
康永泽用力一哼。「钓了老半天连条鱼也钓不着,你怎么不干脆下池子里捞。」
「我是姜太公钓鱼,不用饵,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爱杀生呀!」他看了眼冒着烟的铁网,心里暗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人老力衰就说一声,我不会笑你,从处境来看,你没比我好过到哪去。」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唉!」同病相怜。
自从康永泽「不小心」K了拾文镜一拳,一向温顺的莫筱亚终于发火了,而且这把火还不小,烧得康永泽哇哇大叫。
她言出必行,当真不理人,不管他用什么方式逗她,她不笑就是不笑,板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跟他交谈。
他一开始以为她在气头上,气过就算了,她不是会记恨的女人,因此没往心上搁。
谁知她这回是吃了秤坨铁了心,只要他一天不向拾文镜道歉,并试着收敛脾气,她就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更遑论是让他亲亲抱抱。
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低头,一个月飞快地过去,进入笫二个月的冷战,他们还没和好。
想当然了,康永泽也不能对她这样又那样,欲求不满的男人有多暴躁,看他就明了。
「要不要吃鱼?」他徒手现捞,取材便利。
管爷爷把眉一挑。「你知不知道那一条有多贵?」铁网上并排着四、五条鲜肥锦鲤,老婆子一瞧见,肯定心痛得跳脚。
「管他多贵,吃得痛快才重要,鱼本来就是给人吃的。」它们在水里游来游去,优哉游哉得让人好眼红。
一口吃了就不碍眼。
「说得也是,我们不吃它们,它们迟早也会死。」他这也算做善事,让鱼儿脱离苦难,早日投胎转世。
「老头,你和樱子奶奶是怎么回事,你干么还不摆平她?」害他连带受罪,当起望妻石。
管爷爷没好气的一横目。「我才要说你不会做人呢!都帮你帮到床上了,可你这没用的家伙又被踹下床,你有比人家差吗?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居然拼输四十来岁的中年熟男。」
坏就坏在他那张嘴,没得救了,人家用的是不费力的软功,他只会学疯狗乱吠,难怪钢遇柔败下阵来,输得灰头土脸。
「我没有输,我只是以退为进,另寻他法。」康永泽嘴硬的不认输,鱼身没熟透就大口咬,撕咬的狠劲像在啃某人的肉。
「好好好,你尽管自欺欺人,哪天老婆、孩子都变成别人的,你别来找我哭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低头吃鱼的康永泽一听,顿时全身僵硬,口中的鱼肉像是酸的。「你少诅咒我。」
但以他们目前的僵局,很有可能真便宜姓拾的男人,他太狡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