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值得表扬的善待让她在邻里间的好名声又提升许多,没人晓得她表面行善,私底下行软禁之实,将重伤的日本人禁锢于私人地盘,不能与日本方面联系。

原本事情到此该告一段落,谁知入夜之后,一向活蹦乱跳的杜小弟突然一副病撅撅的模样,白胖的身子异常发烫。

一量温度,竟高达摄氏三十九度八。

「汪叔叔,千岁是怎么了,为什么高烧不退,还一直盗汗?」

汪道民是秋水纪念医院最优秀的小儿科医生,他在医院一待就是十几年,杜千桃等于是他看着长大的,因此她喊他一声汪叔叔。

「大小姐别慌,让我再瞧一瞧。」不可能还烫成这样,都打过退烧针了。

眉头微皱的汪道民先掀开杜千岁的眼皮,以小手电筒观察瞳孔反应,再按住他颈边动脉,一边对着手表,一边数心跳声。

说句老实话,他也纳闷了,以他当医生的多年经验,小少爷的数据都在标准值内,照常理来说,他根本没病。

可是手心触摸到的皮肤确实温度过高,整张脸异常通红,时睡时醒,意识不清,伴随着奇怪的呓语,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汪叔叔,千岁到底生了什么病,连续数日高烧真的不打紧吗?万一烧坏了脑子……」她不敢往下想,慌乱的神色布满恐惧。

杜千岁这一病倒,杜千桃完全失去冷静,方寸大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整日惶惶不安,走来走去不得安歇,不时查看他有没有呼吸。

弟弟生病的事,她至今不敢告诉在南部医院养伤的父亲。她和秦万里轮流照顾杜千岁,三天来没离开他房间半步,就连休息也是倚着床打盹。

她很怕,非常害怕,母亲拼死拼活的生下这个小弟,他是她唯一的手足,如果他这一关撑不过去,她怎么对得起临终交代她要好好照顾弟弟的母亲。

「嗯,我瞧瞧……」他翻了翻检查报告,沉吟了一会儿。「他的血液里没有感冒病毒,红血球、白血球、血红素正常……脑部超音波看不出有异常,也不是脑膜炎……嗯,嗯,很难,真的很难评断……」医学上还有很多找不到病因的症状,他只担心会是什么罕见疾病。

「那细菌感染呢?蜂窝性组织炎?或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免疫系统遭到破坏……」她是病急乱投医,想得到的疾病一古脑的搬出。

身为医生的女儿,目前又是一间医院最年轻的决策者,她对医学病名知之甚详,若不是为了医院的经营权,她会是最出色的外科医生。

「都验过了,小少爷的身上也无任何伤口,你要不要把他送到医院观察,以防病情有变?」居家照护虽然较为便利,但总不及设备完善的医疗院所。

何况好歹是自家医院:院里的医生、护士都是自己人,他们会更用心的照料院长的小公子。

杜千桃涩笑着揉揉眉心。「不用了,家里离医院不远,真有突发状况,还来得及送医。」

越接近二十岁生日,她的身体就越疲倦,好像有什么快要从胸口爆开,让她极度不舒服,人也渐感无力,四肢疲乏。

她现在的情形就如同破蛹的蝶,正在经历最难熬的羽化期,大部分的灵力被封住,蜷缩体内蜕变。

所以她不能常在亡魂出没的地区进出,有鉴于之前日本人的蛮横之举,分身乏术的万里无法来回两地,同时顾全两个人,只好做出取舍。

「大小姐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小少爷生得福气,老天爷会保佑他,很快就会好转的。大小姐要保重身体,不要小少爷病好了你却病倒了。」汪道民边说边收拾诊疗器材,将听诊器放入医疗箱。

「汪叔叔,我弟弟他……」

汪道民苦笑的摇摇头,拍拍她的手给予安慰。牢里让他降温,以湿毛巾擦拭全身,我把退烧药留下,四小时吃一次。」

吐了口气,他再度摇头,拎起医疗箱往外走。

蓦地,他走了几步又回过身,瞟了一眼仿佛正在睡觉的小少爷,似有话要讲般的欲言又止,颇为犹豫地欲走还留。

最后他决定抛开医生的包袱,给了一个绝对不会出自医生嘴巴的建议。

「大小姐,虽然我学的是西医,不过我当实习医生时,有个精神患者病得相当严重,习惯脱光衣服裸奔,口中喊着慧美这名字,他的家人为他请来一名法师,法师说他前世冤债缠身,开坛作法,那名病患居然奇迹似的康复了。」这是他的亲身经历,并非信口雌黄,怪力乱神。

「汪叔叔是说……」杜千桃面上一凛,联想到术法。

「中邪,或是邪灵附身,我记得你母亲似乎有这方面的能力……」他言尽于此,并未多说。

当年院长夫人救了一名小男孩的事迹,在医院待久的老医生都有所耳闻,即使她不承认,但当时的医护人员曾瞧见她身上有团柔和的光,紧紧地包覆小小身躯。

而十个医生看过那孩子,十个都说救不了,伤得太重了,结果他却活下来了。

「真是中了人家的术法吗?」她喃喃自语,不知汪道民何时离去的。

窗外日头炎炎,屋内却透着可怕的凉意,杜千桃看看满脸通红的弟弟,眼中蓄着泪,深深的无力感让她的心好痛。

一只厚实大掌往她肩上一放,揉按她僵硬如石的肩膀,舒缓压力。

「去休息吧!你太累了。」她眼眶下的暗影让他好生不舍。

「万里,我该怎么办?千岁他……他不能有事。」她哽咽地流下两行清泪。

「大小姐怕什么,有我在,你大可把所有烦恼往我这里抛,我是管家,管理家里的大小事。」他的双肩够宽,足以承担她的责任。

她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反手握住他的厚掌,莹白小手微微颤抖。「可是我还是很不安。」

「不行。」他断然否决。

「我什么都没说……」她嗫嚅着唇,神色黯然。

「还是不行。」她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他绝不允许她那么做。

她眼带泪花的仰视他。「万里,他是我弟弟。」

「不管是任何人,我都不许你那么做。」唯有此时,他才真切的体会到她父亲的心境,他们宁愿自己受皮肉伤痛,甚至死亡,也不要她为了救他们而伤身损寿。

「我有分寸,绝不会做出令你忧心的事。」她恳求着,娇颜憔悴。

秦万里动情地抚摸她细致小脸,眼露柔情。「我们都知道分寸这两个字对你毫无意义,你任性又刁蛮,根本不知节制。」

她最擅长的是勉强自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你太保护我了,我真的晓得自己在做什么。」她微带不满的嘟喽,轻拭眼角泪滴。

「不行,你死心吧!」望着那张过于苍白的脸蛋,他生起浓浓的心疼。

「万里,你好严肃,我都快以为我有两个爸了。」他比父亲管得还多。

他宠溺地扬起嘴角。「那就把我当成父亲依赖,我们都爱你。」

因为爱,才舍不得她受苦。

偏偏这磨人精不肯体谅爱她的人的辛劳,总是不甘寂寞地增加他们肩上的重量,不时出招考验他们的耐性和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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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婿鉴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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