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名其妙
雨,依旧下得很大,雷声连珠般的回响着。
纪采感觉到自己被人拎着手和脚,晃悠悠的往前走,还没来得及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重重甩了出去。
大雨直接灌进嘴和鼻子里,她想大声呼喊,可是根本不出声音,想爬起来,骨头好像散掉了不听指挥。
她不断的挣扎着,直到失去了知觉。
在强烈的疼痛中,纪采费力的把头歪向左边。还好,颈部活动自如,也就是说脖子没断,可是后背却疼得冷汗直冒。
努力的睁开眼,四周黑乎乎一片,看不出来是哪里。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她知道自己是躺在一间屋子的床上。
屋中间几个方凳围着一个圆桌,样子好像是仿古的,跟妈妈家的古董家具挺像,桌上摆着一套茶具。
窗子竟然也是仿古的花格木窗,月光透过窗格洒下一块块青白,安静而迷离。
生了什么事情?脑袋里似乎充盈着白雾,虚虚无无的。
渐渐的,迷雾散尽,她正站在一个被打碎的镜子面前,每一个画面都是残缺的,支离破碎的回忆慢慢显现。
晚上约了周允浩见面,但却生了争吵,她绝望的冲进雨中,雨下得好大好猛。
她疯了般的奔跑着,无意识的伸出手,想推开眼前的雨帘。
闪电一个接一个,一闪一闪照着她奔跑的脚步。
也不知跑了多久,实在跑不动了,她踉跄着停下来,弯着腰大口的喘气,现自己简直就像刚从河里爬出来一样。
许久,她直起腰,漫无目的向前走着,湿透的全身不由自主的打战,雨水冲刷得视线模糊。
她停下来,想弄明白自己是在哪里。
突然,一股强光冲透雨幕,一个庞大的黑影呼啸着迎面而来,她下意识一躲,只觉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拉,整个身体飞起,旋即被拖倒在地。
巨大的水浪打在脸上,滚动的车轮让纪采明白是被一辆车刮倒了。
她拼命的大声呼喊停车,可是声音被雨声吞没。
雨珠砸在她的脸上,砸进她的嘴里,呛得她无法继续呼喊,只能勉强的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个路灯在飞快的倒退,连成了一道模糊的光的线。
是风衣被挂住了!残存的清醒提醒她绝不能放弃努力,她拼命的挣扎着,试图褪掉身上的衣服。身体剧烈的疼痛使她的手失去了力气,慌乱中不知抓住了什么东西,竟僵硬的松不开。
一道极强极亮的闪电在黑漆的天空裂开,直直劈下来,晃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巨大的白光球破天而降,砸向纪采头部,全身瞬间被笼罩在白光之中,身体像被通了电,裂成两半,没有了痛感,轻飘飘的浮了起来。
漆黑的太空,无数形状怪异的星球浮动着,而她正慢慢的飘过去。
两个星体撞在一起,熊熊火焰冲天而起,变幻莫测,周围却依然是冰的温度、夜的黑暗。
她的灵魂似乎也开始扩散,要溶解到黑暗中……
“吱呀”一声,好像是开门的声音,一个人影夹着一团亮光飘过来。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眼前,同样惨白的长袍,举着一个烛台。
纪采冷静下来,是我已经死了吗?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间?
“采苹,你终于醒了!”惨白的脸一下子堆满了皱纹。
连我小时候的名字都知道?!看样子怎么改名也没用,阎王爷就只记得生下来起的名字。
“这是哪里?”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一下,声音嘶哑得好像别人在说话。
“这是李嬷嬷的房间。她出去给你拿药了。”
死人还用什么药?她呻吟一声,“怎么还这么疼!死人不是没感觉的吗?”
“什么死死的。”惨白的脸又恢复了原样,“你放心在这里养着,不会有人打扰你!”
“我没死?这不是阴间?!”要不是动不了,估计那份惊讶能把天棚顶漏吧。“那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
纪采的原名是纪采苹,她觉得有点土气,上初中后就把苹字去掉了,现在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原名。一直都很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否则有了彩屏手机后还不被人成天笑话。
轮到惨白的脸一副惊恐了,哆哆嗦嗦的说,“别怕别怕,你没死。”惨白的长袍开始转身,“这丫头,真是可怜呀。”
“吱呀”,这回是关门的声音。
不是阴曹地府,反让她陷入了极度恐惧中。
雨夜、车祸、抛尸!
一定是那个无良司机没送她上医院,而是把她扔到了荒郊野外。自己命大,被人救起来送到这里。
转头看看自己躺着的床,木制镂花的隔断,半垂的青纱帐,这是哪里?医院?乡村卫生院?
心里的恐慌让她顾不得撕心裂肺的疼痛,挣扎着撑起身子想下床,眼前一黑,一头摔到了地上。
昏迷之前,模模糊糊中有几个人影跑进来,七手八脚的搬弄着她,隐约听见“明珠”两个字后就彻底消失了意识。
好热呀!纪采觉得自己被放进一个大蒸锅里,她大声抗议着,不!不!好像看见了爸爸一脸的焦急,听见妈妈伤心的哭声,周允浩在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她不停的告诉他们自己要热死了,可是却没有人回答。
等纪采再一次醒过来,闻到满屋子都是中药味。身上已经不那么疼了,抬起手臂摸摸自己,伤处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她想起当时的情景,一定是被车拖伤的。
房间应该还是那个房间,很亮堂,是白天。
她慢慢侧身撑起来,好像是**的伤口被撕裂了,疼得她眉头紧皱,赫然现一个人趴在床边睡着了。
听见声音,那人马上惊醒,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看见她起身,吓得大叫,“姐姐,你怎么能起来!快躺下!”
不躺下也不行呀,头晕得就像是被别人用绳子系着摇晃。
那女孩端过来一碗水,一勺一勺的喂她喝,“嬷嬷说了,你醒了先给你喝点水,再给你喝药。”
“嬷嬷?这是教堂吗?”她咳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怎么变得怪怪的?
“什么教堂?”女孩疑惑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这是李嬷嬷的房间。”
“我知道了。”喝了半碗水,攒了点说话的力气,“我是想问,这里的地名。”
女孩依旧一脸疑惑,她只好慢慢的解释,“比如,这里是什么市,什么区,街道名称或者门牌号什么的。”
“这里是李嬷嬷的房间,在理膳堂的后面。”女孩小心翼翼的回答。
“理膳堂?那么说还是教堂喽?”
“什么教堂?”
唉,看样子和这个小丫头是说不明白的,纪采叹了一口气,“喝药吧。”
女孩连忙跑过去把药端过来,用嘴吹了吹,以觉得很对不起纪采的口气小心的说,“姐姐,喝药,不热了。”
这中药,比她以前喝过的任何中药都苦上一百倍,只苦得舌头都好像不存在了,“有没有糖?这药实在苦死人!”
“糖?”女孩不仅张大了眼睛,还张大了嘴。
“糖块。白糖?红糖?冰糖?蔗糖?葡萄糖?”看见女孩最后连头都忘了摇,她彻底失望不再问了。
女孩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纪采从没有这样绝望过,她一向神经比较大,遇到什么不开心睡一觉就想开了,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可是现在被困在这里,来的人又一问三不知,到底在她车祸受伤后生了什么事情?
不行,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躺着,至少得弄明白这是哪里。
她闭着眼睛做了几下深呼吸,慢慢的坐起身,**还是很疼,只好双臂用力的支撑着,猛地憋住一口气,蹭下了床。
还好刚吃完药,头没有那么晕了。脚没有受伤,虽然腿软,走路还可以,就是后背和**一动就撕裂般的疼。
勉强走到门口,用尽力气推门,门是上锁的!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还好窗子没有被锁住,推开窗,一股冷意冲得她打了个冷战。
外面的阳光很好,天也是出奇的蓝,从未见过这么蓝的天。金瓦红底的墙围成了一个很开阔的院子,青石地面很干净,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一个人影都没有,周围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她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寒意直冲头顶,现在除了绝望,还能有什么?
挣扎着回床上躺下,疼痛让她的脑子变得清醒了很多。这里该不会是寺庙吧?外面的情景和屋里单调古旧的摆设,自己身上古怪的长袍,什么嬷嬷,一定是尼姑!这一切除了像寺庙还像是寺庙,对,这里是个尼姑庵。
问题有了答案,她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很快又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