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相公,别再说话了。」因为再下去,她不知道会不会就在这种糊里糊涂情况下泄露出一些不该道出的有的没的。

「相公,快醒醒,张开眼睛。」又气又急,可恳求的声音还不得不压得极低,只怕会给其他在场人士听去一些不该得知的有的没的?难为啊!

接二连三的轻声呼唤,她靠近的温热淡馨气息,柔荑拍打的滑嫩肤触,终于一古脑儿窜入他被醉意麻痹的意识。

「是我,我是净心。」在他下句话尚未发声,她抢先开口。看着他的醉茫茫神态,她的心口和鼻头,同时一酸。「你认得我吗?我是净心呀……」

「净心……」野夜龙唇口一开。「我……你是净心,我的妻子……」居然有些吃吃想笑了。「是我的妻子哪……」

咬了咬下唇,判断他仍有丝可以配合的清醒意识,刘净心先是扶住他-边肩头,才回过头来示意家丁进来帮忙扛东西——呃不,人,扛人。

「掌柜的,麻烦後门带路。」刘净心出手很不知轻重——呃,不,是太过慷慨大方。「麻烦一下,我家相公今儿个失态的事……」一两黄金重金赏出去。

哇呼呼!掌柜的眼睛亮得可以和那两黄金媲美。「是,小的什么都没看到。」

「那,包厢里的杯盘狼藉……」

「小的会用最快的速度清理打扫。」

刘净心一直在胸口绷的那口气,这才稍微松了一点点。

回到野府里,为避开众目,她交代家丁将马车停在靠近後花园的侧边小口,由那儿走,能直通往她的厢房。

东忙西和了好一阵子,两名家丁被打发退场,薇儿备来一大盆热腾腾的水及乾净衣物、毛巾。

「谢谢你,薇儿。小小姐、小少爷要劳烦你和奶娘今晚多照顾了!我今晚得好好服侍相公。」

「是。」

门扉静俏俏阖掩,刘净心终于完全松口气。

可才一回首,原本松开的气又紧紧地绷回去。

因为,原本该是烂醉不醒的男人,此时却睁着一双明亮夹着血丝,看来清醒异常的眼神在看她-!刘净心还真是被狠狠一吓。

「你怎么……」醒了?或是根本没有醉?尽管有些受骗上当之感,刘净心还是拿起毛巾以热水打湿,按原先所打算的帮野夜龙擦拭,希望让他感觉舒服些。

毛巾轻柔仔细擦拭过他的脸和脖颈,当她再一次将毛巾浸入热水中打湿,继续第二回合的擦拭,往脖颈下方的锁骨,再下下方的胸膛,再下下下方的腹肌……呃,下唇不觉咬得羞红,手中的动作也愈来愈迟缓轻虚,毛巾一直擦到腹肌时便再也继续不「下」去,柔荑僵了一会儿,呐呐地正欲撤回,却冷不防被一只伸出来的大掌半空中拦截。

「怎么不继续了?]野夜龙口吻冷硬且嘲弄,一把将她巧妙卷入怀中,而不至于让她吃痛。

一确定她在他怀中「就定位]后,另一只大掌牵握她拿着毛巾的手腕,自动自发地往自己身上擦拭。

刘净心哪堪这番蓄意挑逗?就算他们是夫妻,会不会也为地太大胆了?

「别这样……」毛巾也不知是何时不翼而飞,他也不甚介意,「拿」着她仍带湿润水择的小手继续「擦拭」,反正这样他被擦得更——舒服呢。

「唔……」刘净心也不知事情是怎麽发展到他枕在她腿上,自己则破半强迫地将双手探入他拉敞开来的衣襟底下「擦拭」?

不过见他在这麽擦拭下慢慢冷静下来,好像是在享受,而且还享受得非常舒服——瞧,那双峻眼眯起要睡着了呢!

刘净心这才很轻很慢很小心地,将双手从他的衣襟底下抽出来,怕吵醒他,改为抚摸腿上所散枕的男人黑发打发时间。

冷不防响起的声音让她的指尖微颤一下。

「凤儿,她成亲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她却能听出他那平静单调的音色底下,压抑多复杂、矛盾、激动的情绪。

她不语,只是将左手五指都滑入他的发丝,当梳子般梳开。

发上的结可以这样被梳开没错,但,他心房里的结呢?

她在心中暗暗叹息——如果能这样轻易理得清,也就好了,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

「当我还正托全城——不,全中原的媒婆,给她找一门亲事时,她却为自己都打点好了,一点都不需要我这个兄长出面,甚至连婚礼也不必我这个‘家长’观礼了……」

野夜龙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的,「她一点都不需要我……她成亲了呢……」忽地抬手覆掌在脸上,泄恨地用力搓动。「她竟然成亲了!」该死!

刘净心忍不住道:「你不愿为她欢喜吗?相公。凤儿妹妹找到伴其一生的良人,不是件该值得欢喜的事?还是那个妹婿不甚好?」她是知道野日凤对野夜龙的逼婚十分厌恶,认为那是他欲操控异母妹子的手段——野日凤该不会如此狗急跳墙,随便找个男人拉过来就嫁吧?

会吗?她的脑海中浮出小姑那张严肃精敏的端容——不,她不认为野日凤会做这种事。

「不,」野夜龙的回答拉回她的出神游走,刘净心有些呆滞俯首看着他简洁应答的双唇。「她亲手挑选的夫婿,是丹天谷的一份子,丹家的人。」

「是那个丹天谷?那个『丹天谷境,深不可测』……」那简直就是传奇了!连她这种居在家中深闺处的妇道人家,也略闻二一呢!

「嗯。」俊美的脸孔起了一丝痉挛。「就是那个丹天谷。」再想起在成亲礼堂上所看见的红蟒袍新郎倌。「凤儿她的眼光很好,那男人忠厚淳朴,应该是会好好待她……」

但是他自己呢?这颗仍煎熬不断的心,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似乎全天下没有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野夜龙顿觉整颗心孤独得发凉、悲伤得荒芜……

原来,不只是女人家会自艾自怨,男人也会的呢。

忽地,-双柔荑软软抚上他紧闭的眼睑,一遍又一逼来回的抚摸又酥又痒,反而让他正欲浮动的心,略略稳定了不少,也开始昏昏欲睡……

最後,累了一整晚的她,也在困倦当中停下抚摸的手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是却被醒後第一眼看见的光景给吓一跳,原来自己正躺在双生儿身边,她身子微微一动,腰腹处就传来一阵被人勒紧的力道——

她默默看着那双大手好半晌,柔荑轻柔地刷过他凹凸分明的长指,这是一双男人的手,一双常于火上冶炼、勤奋的手,一双打点拚起事业的手,一双不论在何时何地皆能指挥若定的手,一双她已深深认定的男人的手。

如果柔荑能长了张嘴巴说话,此刻肯定是一记幽远绵长的叹息,随着女主人眷爱已极的姿态——她几近虔诚地、忘我地将覆在腰上的大手牵到唇边,柔柔印下一吻。

「啊!」几乎是同时,被枕在腰下的大手一改摊张开来的姿势,一把捏握住款款纤腰,带着她转了个方向,便迎上他全然清醒的火热眼神。「等会儿,孩子……」

刘净心在他想扯开自己胸前衣襟之前,又羞又急发出提醒声,当下让他略带懊恼地诅咒一些喃喃字眼,抬起上半身房内四下一转,便拉着半裸的人儿坐到靠墙的檀木椅上。

「相公……」刘净心从没想过有这么大胆的事。

这是一场静默却又热烈的缠绵,尽管在云散雨止过後,他们仍保持着极端亲密的姿势而不肯分开。

「心……心儿。」恍如梦呓似,但已经够教刘净心倏地眼神一亮狂喜。

「相公,你刚刚是在叫我吗?」情绪突然的拔高抛空,压根儿忘了自己方才还在顾忌会吵醒孩子与否。「你刚刚,真的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他似乎也发现到自己的「错误」——或者该说是「正确」?俊美的五官亦是一怔,接着泛出潮红,眼神无措地转动避开她,但是为时晚矣,他也将自己的声音听得清楚分明。

或许就从这一刻起,两人心境转变了,转变得周遭的人都有所注意。

刘净心是个端庄娴淑的少夫人,往往表情优雅得教人看不出真正的心思。但现在的她常常展露出愉悦的笑容,某种鲜明的活力洋溢在她的举手投足中,

野夜龙也变了,俊美阴-看似一如往昔,不过若是有心人多留意,便会发现那双狭长的峻眼不住地跟着刘净心打转,若他人在别的地方,或者刘净心不在眼下,一丝怅然若失便浮现在眸底。

有心人看得可有趣了,「爷,」嘿嘿,他小胡子,喔,不,现在可是琉琳馆堂堂的胡大管事。可是抓到主子的小辫子,不专心喔!「您在发呆哩?」见对方仍呈恍神状态,再进一步问,「可是想着少夫人?」

野夜龙以极其缓慢的动作从案前抬头,峻眼寒光冷凝,看着这个舌头似是愈来愈长的家伙。「何以见得?」

「哪,」小胡子可不怕主子的臭脸,没办法,天天都在看,臭的也可以看成香的,「您这下半年的记帐第一页已经瞧了半个时辰啦,爷。」举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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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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