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你今天回不回来?你没发生什么事吧?怎么最近常在外面住啊?都没看到你。”戴妈妈终于有些担心了,觉得女儿不太对劲。

“喔,我没事啊,我睡朋友那里啊。”

“还是你交男朋友了?有的话带回来给妈妈看嘛,你都二十八岁了,妈也希望你找到好对象,以后老了才有人照顾你啊。你老是这样一个人的,妈也很担心--”

“没有啦,妈,我不说了喔,我还有点事要做,回去再讲,打手机很贵的。”戴英霞尴尬地关掉电话,但一阵的内疚。妈妈担心她晚年没人照顾,可是她却阻止妈妈跟喜欢的男人结婚。戴英霞,你好不自私。

何淮安过来,搂着她。“怎么了?你妈还好吧?”

戴英霞笑着,摇摇头。“没事。”她偎进他暖暖的胸膛,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好舒服,好安心,好愉快的感觉。

人毕竟是需要爱的动物啊,即使爱情有时令人焦虑不安,患得患失,心情七上八下,可是仍然渴望爱的滋润。再成功再多人青睐,也不能胜过被心爱的人拥抱的温暖。当她被何淮安拥抱呵护着时,似乎更能体会母亲一个人扶养她长大的心酸与孤单。

深夜里,何淮安跟戴英霞热烈的缠绵过,两人满足地偎躺着,赤裸的身体盖同一条薄被。戴英霞枕在他臂弯,跟他谈心。

“我已经跟我老墙报备我们交往的事,我认为他有权知道。”

“喔?”何淮安反应很冷淡。

“你介意吗?”戴英霞有点不安,难道何淮安希望隐瞒两人的关系?

“我不介意,但是我认为你这么坦诚有点愚蠢。”

“难道我应该不顾他感受,还是你认为我们应该偷偷摸摸的交往这样才聪明?”戴英霞火气又上来了。

何淮安看她快发飙了,微笑着,仍不愠不火地说:“不要生气,我这么说只是担心你以后在公司会很麻烦。”

“这你放心,曹复气归气不过已经接受,我说要辞职他不同意,毕竟在专业上他还是很肯定我,他信任我。”

“嗯哼。”何淮安对曹复这个人有些了解,他不认为曹复有这么大器。

“你很不以为然。”

“我是不予置评。如果你想听实话,实话就是我不认为你跟老板坦诚和我交往的事是明智的。”

“因为他对我很信任,我尊重信任我的人,我不想骗他让他受伤。”

戴英霞义正辞严,她被信任的男人骗过,她憎恨那种滋味。“我希望我们的交往基础也能建立在对彼此的坦白上。”

“坦白到什么程度?有些事坦白只会造成困扰,让关系变得复杂。”

什么?!戴英霞翻身,跨坐他身上,虎视眈眈瞪着他。“喂!”

“嘿。”他笑咪咪,戴小姐又要生气了。

“所以你觉得,对我,你不需要坦诚?”

“你是不是被我养胖了?很重,快下来躺好睡觉。”

“少转移话题。”戴英霞捧住他的脸。“上司跟下属的关系就算了,我不能强逼你跟我想法一样,毕竟你不是那个要拿人家薪水的。可是男女朋友之间,彼此坦白是互信的基础,我最讨厌被瞒,这我们要讲清楚。”

“喔。”他还是轻松的,笑笑的。

“打比方说--如果你跟别的女人吃饭,要先跟我报备。”

“如果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为什么要报备?”

“那么如果有女生向你示好,你认为你要不要跟我说?”

“我一向很习惯女人对我示好,连这都要讲那我事情都不用做了。”

很好,戴英霞的火气越烧越旺,声线更紧绷。“假如,假如--跟女生有肢体上的碰触,你认为需不需要跟我坦白?”最好你是连这项都说不需要!

“肢体上的碰触,哇,这范围太广泛了。走路时手肘不小心擦到呢?”

“啊--”戴英霞揪住他头发,气炸了。

“冷静,冷静。”他大笑,抓她的双手。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可以忍受男朋友处处和别的女人乱搞?”

“有时候商场拜会什么的总要交换名片握握手嘛,你不要这么激动。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闹着你玩,唉呦,冷静,我头发被你揪痛了。”

他又笑又求饶,可是戴英霞觉得他不诚恳。

“何淮安我都不知道你的爱情观这么宽--”戴英霞沮丧,怀疑他骨子里根本是个感情没定性的浪荡子,而曹复那句何淮安常换女人更让她惶恐。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的女人,她要的是可以互相扶持照顾,心灵上能沟通,很冷的冬天可以躲在被子里一起取暖,伤风感冒时另一个人呵护备至,她要这种像穿旧了也不会扔掉的毛衣的那种感情、相守到老,她不要贪图新鲜的激情,可是何淮安也有自己的主张。

他捧住她的脸,严肃道:“英霞,我爱你。但是,我喜欢在恋爱中,各自保有自己的天空。你不需要事事向我报告,我也不必样样向你坦白,就像国画中说的留白,给彼此保留一些自由的空间,彼此信任,这样感情才能美丽而长久。”

“我睡了。”

听不懂,不想听。戴英霞躺下,背对他,不谈了。多么耳熟的话,给对方自由?给对方信任?直到被卖了都不知道。想想江明芳不也是给萧华最大的自由跟信任?想想自己当初两段感情不也都完全的给予信赖吗?再想想男人,就觉得男人很残酷。

不得不承认当初母亲跟爸爸恋爱,造成爸爸抛家弃子,那个原配妻子肯定也痛不欲生。男人为什么在感情上都这样自私?要自由,要信任?可是当女人接受了你的追求,陷入了爱情里,却只想着给予,想着付出,想着一生一世,毫无空间再去想着什么自不自由。

“还在生气?”何淮安轻声问。

戴英霞淡淡地对身后的淮安说:“我认为从决定去爱某人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失去自由了。”

何淮安抱住她。“我们干么浪费精神辩论彼此的爱情观?放轻松,顺其自然才对吧,何必给彼此压力。”

“不把原则谈好,我没办法放心跟你交往,那才是对我真正的压力。”

何淮安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太唱高调了。戴英霞不安,和他走下去会有未来吗?还是哪一天忽然这个说着要自由的男人撇下她,一句缘尽了然后换新伴侣,结果她掏心掏肺已经投入太深感情回不了头?

以前热烈追求她的男人,虽然有的交往后变心了,可是在热恋期,从未提过要信任要自由的,谁不是满街日夜追着她跑。而这个何淮安,过分到两人感情刚开始,就已经提醒她,他要自由,要自己的天空,他不要样样都坦诚。戴英霞怀疑这个极懂得生活情趣的男人,只把她当个有趣的过客。戴英霞怀疑他的“湖心亭看雪”是跟谁都可以一起看的。当她为了跟他光明正大好好交往选择跟老板冲突时,他却在她耳边唱他爱情的高调?

戴英霞有挫败感,不知道这么爱下去对不对?还是该赶快煞住?他的恋爱观,太飘忽了。她在心态上,难以跟随,掌握不住。对于掌握不住的东西,她想,是不是宁可不要,省得投入越多越伤心?

后来,他们都睡着了。

何淮安一直将戴英霞揽在怀里。可是这次,戴英霞不觉得温暖,反而觉得彼此距离如天涯海角。

凌晨两点,戴英霞的手机突然响起。怕吵醒何淮安,她跑到阳台说话,是王弯弯打来的。

“怎么了?”戴英霞惶恐,深夜的电话令人紧张。

“明芳在警察局,你快来。”

“为什么?”

“好像是萧华的妈妈报案的,说是被威胁,明芳跑去人家那里闹,你过来再说,我在出租车上就快到了。”

戴英霞蹉手蹉脚地穿上衣裙,拿了皮包,悄悄开门--

啪!灯光猝地亮起,何淮安捻亮立灯,他坐起来,看着戴英霞。

“这么晚去哪?”原来他已经被吵醒。

“你睡吧,我去一下警察局,明芳出了事。”

“我载你过去。”何淮安说着就下床穿上衣裤。

戴英霞站在门边看他。“我自己搭出租车,你睡吧。”

“胡说什么。”他穿好衣裤,走过来板着面孔训她。“凌晨两点跑出去,还自己搭出租车,不知道要叫醒我吗?”

戴英霞冷冷地说:“看你睡得舒坦,不想打扰你的‘那片天空’以及‘个人空间’。”

何淮安觑着她,忽然非常狠地掐她屁股,她痛呼。

“很痛欸。”

他笑了。“女人就是小心眼。”

“喂!”

“唉,怪不得都说女人麻烦。”

“你够了喔,我没要你麻烦,我不给你麻烦行吧?”

“过来--”他握牢她的手,带她出门。“你一个人晚上搭车要是出了事,才真的给我添麻烦。还有,我醒来看不到你,你是打算让我担心死吗?还有,护送女朋友,保护自己的女人,是身为男朋友的责任。”

何淮安一边骂,一边牵她出去,他拉开车门,将她推进去。

戴英霞坐入车内,系上安全带。

何淮安发动汽车。戴英霞看着他,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笑了,瞪她:“这下又高兴了?”

“唔。”戴英霞点点头,有点孩子气地笑咪咪。

“嗟--真情绪化。”

戴英霞微笑,看他开车。这时候的何淮安,又是一级棒哪。

赶到警局,看到江明芳的状况,戴英霞惊愕。

“怎么弄成这样?”

江明芳瘫靠着墙面坐在长椅上。才几天不见,丰润的脸颊凹陷,眼窝黯淡浮肿,眼皮更肿成两倍大,八成是哭坏的。她两眼茫然,目光呆滞,见了朋友来,也不打招呼,只是空洞地盯着前方,喃喃地重复说着:“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戴英霞哭出来,何淮安握住她的手,默默传递温暖。

王弯弯跟警察斡旋完毕,气呼呼过来。“为了个烂人这样糟蹋自己,她疯了我看。”

那个明朗爱笑的江明芳死掉了,眼前是浑身酒气,头发干燥紊乱,穿着男人的宽版睡衣,赤着双脚,脚底肮脏,神色涣散,手足还微微地颤抖,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进食?

王弯弯跑过去,站在江明芳面前,插腰瞪她。“喂,疯也有个限度,拜托你争气点,人家劈腿了也不要你了,还闹到人家爸妈家去干么?哭闹到让警察押上车?这样糟蹋自己有比较舒坦吗?”

江明芳缓缓地将视线移到王弯弯脸上。“萧华被那个女人骗了,那女人不好,会害了萧华,我让伯母劝劝他--”

“劝个屁,人家要是向着你就不会叫警察撵你走了,你看你这样子,跑去只会让他们吓到,庆幸儿子甩了你!”

“为什么他不跟我认错?为什么他不来安慰我,我快活不下去了,为什么他还能正常上班去约会去吃饭,他不可以这样,不公平……”江明芳啜泣。

“不要哭了,想想非洲难民,想想日本大地震,你只是失恋好吗?”

江明芳大叫:“管他什么非洲难民管他什么大地震,我江明芳的悲伤就是我江明芳的悲伤,我就是很痛,我很痛还不能哭吗?关世界什么屁事,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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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是伟大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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