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葛薇兰浅笑,“若是没有今夜,我们是不是会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你会娶沈小姐吗?”
他抱得紧些说:“我会想尽法办留你在身边。”
“沈小姐呢?”
他轻叹:“你明知道的。”
“你爱她多还是爱我多一些?”
“兰,”他宠溺地叫她,“我爱你。”
她听得心花怒放,觉得那么的不真实,像是一场梦,整个人飘在云端,原来幸福可以这么轻易得来。感情积在心中多时,这一切突然磅礴地迸发出来。
“她比我好上许多,将来你总要后悔。”她向他撒娇。
他松开了手,对她说:“那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葛薇兰看到他眼中的笑意倔强地说:“不行,你不许爱上别的人,要一心一意待我。”
他点头,如承诺般说:“一心一意爱你,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不娶别的人。”
葛薇兰娇嗔,她没有说到这上面去好不好。他再次笑着拥住她,兜兜转转,她还是在他身边。他说:“你可知我多么惧怕?”
她轻问:“你怕什么?”
“怕你恼了我,说,‘我们,就这样了’。”他用力拥住她,眼神竟像个孩子。
“我们,就这样了。”
他轻震。
“我们,就这样好下去,好个天长地久。”她说。
“嗯。”他重重地回答,从怀里拿出两个亮晃晃的东西。
葛薇兰眼尖,看到是母亲那个吉祥结。上次摔坏了,他向她讨了去。
“修理的师傅说再也不能还原了。我让人打磨了,做成一双。”
玉环裂痕处尖削的边沿已打磨圆滑,扣上镂空的银架子。另一半没有结的玉块也重做上了新的吉祥结。他说:“成双成对,也扣吉祥之意。”
“谢谢。”她由衷地说。
“我并没有说要还给你。”他戏谑她。
葛薇兰不解。
他那把一个结放在她手中,从今而后,一人一半。葛薇兰娇嗔:“谁要跟你一人一半。”他有她的一半,她有他的一半。她脸红。
原来幸福真的可以这么容易得到。她终于相信了。
转眼就到了这年的秋天,十月难得的阳光从梧桐疏离的叶子之间漏了下来。葛薇兰撑着阳伞坐在院子里,偶有微风吹过,她嫌冷,坐到阳光下去。拿着一本小说看得格格笑个不停。
他起身问她怎么笑得这般开心。
她与他说书上桥段,说得眉飞色舞。阿笙自小径上走来。他在范丞曜耳边说了几句话,葛薇兰维持着旧的姿势,只是眼角不由得向二人瞧去。
范丞曜原本笑着的脸,严肃了起来。她心里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她向来不问他的事情,他亦不主动说起。
范丞曜说:“我出去一下。”他留葛薇兰一个人在青玉巷里。
她一直等到傍晚,他才回来。
葛薇兰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她太累了,黄婶端来八宝粥。她让他喝下,一边有意无意地问他:“今天是什么事情?”他无关痛痒地说:“没事。”
葛薇兰说:“前几天桑桑来信了,说霍先生要离开北平,回南阳乡下去。有没有想过到乡下去过日子?”
范丞曜应了一声,只是他知道,他在这江湖中路过,抽身或退出都已由不得他了。
葛薇兰只轻叹了口气,范丞曜拥抱她说:“不要担心,我会保你平安。”
她转过身来,她并不是担心自己,“只是担心你。”
他吻了她的额头,葛薇兰转移话题说,“你知道吗?总编让我写你的专访,可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
“我有时候想着也许我并不了解你。”
“若是你太了解我,我怕你不会爱上我。”范丞曜说:“只是因为这样。我更希望你爱上我,爱得死去活来。”他自己先笑了起来。葛薇兰开始是当真的,后来知道他与她闹着玩。
她感喟:“如果能一直这样幸福就好了。”
“我会让你更幸福,我发誓。”他眼光在闪烁。
葛薇兰感动地上前拥住他,他说,再等十年,二十年,你再告诉我你今日幸福不幸福。好不好?他追问她。
葛薇兰心里想着,只要他平安,她便知足了。
【第九章】
隔日,她早起,在楼下遇到喜凤,她站在窗前向庭院望去。葛薇兰立在她身侧,“你在看什么?”她向她看的方向望去,看到范丞曜在庭院中晃动的身影。
喜凤说:“少爷今日有些不对劲哦。”
“他在干什么?”还没看清楚吗?他竟然在花园中摆弄她素来喜欢的花草。葛薇兰想尖叫,她飞奔到他的眼前,差点一个趔趄。
他扶住她,与她道早安:“不过一晚不见,不必这么热情地一大早就投怀送抱?”他何时也开起这些玩笑?
他想俯身吻她,葛薇兰避了开去,叫着:“你这样会把它们全害死哦。”
他关掉水,一脸诧异,“我还以为你会高兴,你平时不也是这样弄的?”
“哪里会用这么粗的管子,我用的是细的那根。”她卷起裤腿,试给他看,水花四溅,打湿她的鞋子。
他伸手来拉她,直说着:“好了,好了,快去吃早餐。”
“把这片浇完。”反正都已湿了,弄完了再去也行。
“小心你的胃。”他突然从后面拥住她。
她回头对他一笑。
他故作咳嗽,拉着她说:“吃饭去。”她跃开,他碰不到她的衣角。比起身手敏捷,她哪里是他的对手,他握住她的手。
葛薇兰格格地笑,用水去淋他。他手腕用力一带,这下她只有乖乖地任他由后抱住。她笑得岔气,只说:“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他头发被她淋得有些湿意,他正想说话。大门打开进来一辆车,阿笙从车上走下来,还带着另一个人。葛薇兰察觉到他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回过头看到柴震,他怎么来了?阿笙和柴震远远看着二人,柴震说:“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葛薇兰脸一红,她刚才与范丞曜玩得过分,大概被他看到。
范丞曜拍了葛薇兰衣袖上的水说:“上楼换件衣服,小心着凉。”葛薇兰乖乖进去,他跨出园子,向二人迎了上去。
柴震说:“曜少真是好雅兴啊。”
范丞曜没说话,他看看阿笙,他当然知道柴震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范家公馆。阿笙接过话去说:“百乐门今日要做开业三周年大庆,华商会的人过来通知一声。”
“这种事情让人来通知一下便成,柴先生倒不必亲自走一趟。”
“哪里的话,若不是我亲自来,也看不到刚才如此生动的一幕。喜酒应当不远了吧?”
范丞曜眯起眼来,他哼笑一声,他向来不卖柴震的账,前段时间因为他在码头私下贩卖枪支,被告知警务厅,受到盘问,他与他便结下了仇。范丞曜当然知道柴震的心思。
柴震只说了两句,便离去。
范丞曜与阿笙在园中站了一会,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去不去百乐门?”阿笙问。
“人家都找上门了,自然要去。我带兰一起去。”
范丞曜笑,问着:“那件事如何了?”
“除了上次打过警告电话之后,再没有出什么事。”
“嗯,你叫下面的人注意点。”
“你放心,现在青玉巷被我们的人看着,滴水不漏。应该不成问题。”
“还有,你等会见到薇兰,不要说起这件事,这件事,她一点也不知道。”
“知道你保护她。何时请兄弟们吃喜酒?”阿笙随便问道。
“明日如何?”他回。
阿笙溢不住笑,他今日不似他认识的人。
那时葛薇兰换好衣服,去厨房。阿笙与范丞曜在外面聊天,突然听到厨房里葛薇兰尖叫了一声,然后是碗筷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
范丞曜快步向厨房奔去,看到葛薇兰好好地站在中间,他长呼一口气,习惯地抱住她,“怎么啦?”吓死他,他以为有什么外人潜进府中。
葛薇兰偏过头去,说:“有只死老鼠。”
他笑,果然看到角落中有只死老鼠。
葛薇兰说:“我不敢过去。”
那时阿笙倚在厨房的门边,他悠闲地说:“曜哥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你一日多闹几次,他心脏承受得起。”
葛薇兰轻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范丞曜拍她的背,想带她出去。可葛薇兰死活也迈不开步子,不行,不行,有只老鼠在她面前,她想到这个脚都软了。
“这么胆小,怪不得你那日见我受伤吓成那样。”范丞曜说,他突然打横抱起她,葛薇兰啊啊地叫了两声,紧紧抓住他,闭目不看那只死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