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真是令她失望啊!

原来他的妻子,是这样聪慧内敛的一个女人,所以他才不要她的吗?

“这不是好卦。”梅诗雪脸色微白,却依然露出一丝浅笑,如冰雪里一枝傲梅。

“夫人真聪明。”燕晓来似笑非笑,眼眸越发清亮慑人,“这当然不是好卦,只是预言罢了。”

台阶上人来人往,那远去的红顶官轿越行越远,这里是丹阳城最大的寺庙,那样一个金玉佳人,心里也还有祈求吗?如果有,她求的又是什么?婚姻圆满还是良人平安?

一道声音打断燕晓来的臆想——

“姑娘这算卦的法子真是稀奇,不如也给在下算一卦可好?”

燕晓来微微抬头,阳光下的男人一身雪衣,亮得有些刺目,她轻轻别过头,明明见到了他的妻,明明成功地让那个女人不安了,为什么她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

秋日的阳光如此干燥,她有些渴。

这些年来,她一直很渴,这种渴,定要琼浆玉液才能解,她何时才能舒缓那股渴望?

不由自主地,她轻轻舔了舔菱唇,是否是她错觉,眼前这个男人的出现,似乎让她更渴了。

“姑娘?”

她是在看着他,发呆?

古南溪不由得好笑,又看到她舔唇的举动,不由得想起那夜色里的轻薄,这女人,该不会真把他当猪肉的吧!

“哦!”燕晓来随意应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琉璃珠收到一个红色绣金的荷包里。

古南溪微微凑过身,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姑娘?”

燕晓来这才侧过头来看向他,他的脸离她很近,近乎调情的距离,应该是风月场中骨灰级的风流人物,他长得很好看!特别是眼睛,眼长,眼尾略弯,水汪汪似的,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长,眼尾稍向上翘,黑白并不分明,眼神似醉非醉,令人心情荡漾。

口好干啊!燕晓来无意识中又舔了舔唇,“什么事?”

对待美男应该像对待春花一般温柔啊!她可是最怜草惜玉的,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温柔,她放软的声音又问了次:“什么事?”

古南溪指了指她手中的荷包,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勾魂,“在下想请姑娘为在下算一卦。”

心跳在加速,温度在飙升。

燕晓来快速地眨了眨眼,理智漂浮在云端,满眼都是飘飞缱绻的桃花。

桃花运!

她激动地迅速盖棺定论,然后决定好好享受。

“没问题。”

燕晓来重新倒出荷包中的琉璃珠,琉璃珠清脆的响声是多么的悦耳啊!简直就是为了今天的艳遇而奏乐。

七颗琉璃珠在古旧的石桌上四处滚动着,最后形成杂乱的图形。

古南溪问:“这是什么卦象?”

燕晓来若有深意地笑了笑,“这可不是什么好卦象,还要听吗?”

“哦?”桃花眼微微向上斜视,“若是不好,在下岂不更应该听听了?也好及时补救啊!”

燕晓来摇摇头,“一切自有天命,若非是享受与天斗的过程,还是顺天而行来得妥当,因为,”她弯唇一笑,“和天斗是没有人能赢的。”

古南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唇角的那一抹笑意,她所嘲弄的,是他,是这幅卦象,还是她自己?

“既然如此,姑娘为何还要学习玄理周易?”

从没有对卦理有所期待的人,又是为什么要学这种知天命、定福祸的东西?

燕晓来脸上的表情忽然凝住了,眼中满是疑惑,为什么吗?她看着葱白的指尖光华流转的琉璃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芒。

为什么呢?她为什么会研习周易卦理?

“不知道呢?”她轻轻低喃。

古南溪似乎也被她的答案弄迷惑了,低声复述:“不知道吗?”

她似乎在思索,在用力的思索,秀眉越蹙越紧,为什么呢?青衣习医是家传,小希擅厨是喜好,那她研习周易八卦到底是为什么?

她居然,找不到答案!

“谁知道呢?”她忽然抬头深深呼出一口气,眉眼间满是释然的笑意,如云彩一般欢快的轻柔,“我不知道。”她理直气壮地重复。

这回古南溪是真的有些发愣了,为什么他有一种她的笑容与她的话语不搭调的感觉?她刚刚不是还很迷惑茫然吗?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害他穷担心一把的,才不过一弹指尖,她就笑逐颜开地告诉他“我就不知道怎么着了”。

“呀!”燕晓来的视线忽然落在古南溪领口的一朵红莲上,失声叫出来,这种穿衣风格她好像见过咧,雪锦面料,红花点缀,最重要的是,领口微敞,露出好看的,性感的,锁骨!

古南溪奇怪地看了看自己,“我有什么问题吗?”

燕晓来双眼晶晶亮,“公子呐,你前几天晚上是不是进过皇宫啊?”

古南溪眼角微跳,敢情这女子一直没有认出他来?

可是没认出来真的不能怪她嘛!燕晓来在心中为自己开脱,那晚夜黑风高,她又喝得醉醺醺的,只记得她占了一个美男的便宜,乐呵了好几个时辰。最重要的是,她怎么会知道他一双桃花眼那么要人命,在第一眼就吸走了她全部的心神,连那好看的,性感的,锁骨,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她的小心肝哦——

她那是什么眼神?古南溪只觉得颈下在外的皮肤有些发麻,这回他肯定,在她眼里他绝对不是什么猪肉,而是美色,美色,那晚被她的唇齿咬过的嘴唇忽然有些发干发痒了。

他干咳一声,修长的食指指了指石桌上的卦象,“姑娘,这到底是什么卦象?”

燕晓来的注意力轻易地被引到卦象上来,“这卦名为水风井,五行属木,乃是珠藏深渊之卦,守静安常之象。”

古南溪星眸微凝,“何解?”

燕晓来带着幸灾乐祸的了然笑意,“井也,静也,邑乃可改,井不可移,安身勿动,守道无亏,所作于人,且宜之,逃亡难得,应没还期。”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注定就是那颗井里深藏的珍珠,一身抱负得不到施展,否则会失去一切的哦!”燕晓来伸出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晃动着,“最好的状况就是像你现在这样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吗?”古南溪微微苦笑,“敢问大仙,此卦可有解?”

燕晓来眉眼间满是妖娆的笑意,看到梅诗雪眼中的不安她没更好过一点,可是看到他无奈的神色,她心里的阴霾却一扫而光。

而现在,她十分善良好心地劝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公子节哀。”

古南溪眼角上挑,“为什么我感觉到你这么言不由衷呢?”

燕晓来呵呵笑着,“其实每当我看见别人倒霉时就觉得自己是特别幸运的,人生嘛,就是要在对比中得到满足的嘛!”

古南溪微微苦笑,“在下很荣幸可以让姑娘有满足的感觉。”他又问:“这卦果真无法可破?”

燕晓来收起琉璃珠,“我不是说过了吗?命由天定,我说不能改是不想骗你。”

她衣袖轻拂,就要离去。

“姑娘——”

燕晓来回头,“还有什么事?”

啊,云儿多白啊,风儿多清啊,人生是多么的美好啊!

古南溪觉得隐隐有一股张力,随着她的远离而绷紧,竟让他有一种想要追随过去的欲望,他怔怔地问:“姑娘芳名?”

燕晓来眉开眼笑,“在下燕晓来!”

燕晓来?

“真是奇怪的名字啊!”朝颜看着洁白的宣纸上结构简单笔画连绵三个草书,轻轻发出感叹。

“奇怪?”古南溪弯起唇角,“何怪之有?”

朝颜轻轻低喃着这三个字:“燕晓来,雅不雅俗不俗的,晓来晓来。”她娇笑出声,“倒有三分大智若愚的味道了。”

“愚?”古南溪摇头,“她可半分不愚。”

窗外的秋菊层层叠叠,万千金缕将花心紧紧包裹住,让人难窥一二。

他的视线落在笔下的草书上,珠藏深渊,守静安常吗?

【第五章夭夭灼华】

“话说那位燕姑娘啊,当真是绝世聪明,那最后一道题,那两位成公子怎么着也没猜出来,什么蛋的猜过了,鸭蛋鹅蛋鹌鹑蛋,却偏偏都不是正确答案。”

东风客栈内店小二眉飞色舞地夸夸其谈。

“那到底是什么蛋啊?”周围的人急了。

店小二嘿嘿一笑,“燕姑娘没说。”

正好客栈里又来的客人,店小二将白巾往肩上一甩,麻利地迎了上去。

坐在临窗的桌子旁,朝颜满脸崇拜,芙蓉一般的脸上微微泛着红,“那位燕姑娘果然是位奇女子啊!”

身着秋香色锦缎缀红梅蚕丝印便袍的男子眼波婉转,“颜儿,你猜不出来?”

朝颜摇摇头,“公子知道答案?”

男子以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倒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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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染霜林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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