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普通百姓家里用的壶,一把壶二两银都是贵的,你还嫌百两不够多?人心不足蛇吞象呐。」皇太后让一旁的宫女扶起坐直身子。

「皇奶奶,商人重利,何况我卖的不是壶,是艺术品,是可以传家的艺术品。」齐穆笙走到阿观原先待的地方坐下,轻轻为皇太后捏腿。

「阿观,把你的道理同奸商说说,免得老太婆想要一把壶,却肉痛到舍不得出手。」皇太后开口说。

阿观站到前头,微笑道:「皇奶奶,这回阿观可要站在三爷那边。」

「怎么说?」

「当一个国家的民生足够富裕,才会发展出丰富的文化资产。倘若百姓皆贫,人人为三餐奔波劳顿,哪有余裕欣赏美的事物?于是歌舞、音乐、器皿,甚至是茶壶、字画,一些在多数百姓眼里感觉没有大用处的东西,就会失去发展空间。

「由此可知,三爷的壶厂恰恰是皇上民生财政的风向球,若三爷大发利市,便可以知道百姓丰衣足食、民生乐利,人人身上有余钱,可把玩一把上百两甚至上千两的壶,若三爷生意越做越差,甚至倒店关铺子,一叶知秋,皇上可以立即明白百姓的生活不好过,要在经济施政上头加把工夫。」

「皇奶奶听出来没,嫂子满口大道理,就是不说她站在孙子这边的真正原因。」齐穆笙笑觑她一眼。

「还有真正原因?」

「当然有,嫂子每季都要从制壶厂那里抽走两成利,而她自己亲做的壶更是抽到五成,那可是一大笔惊人的银子。」

「五成?阿观这么会赚钱?」

皇太后目光扫来,阿观满脸通红,齐穆笙自己市侩却硬要把她给拖下水。

「这不是替王爷着想吗?王爷一份亲王俸禄,却要养上一大家子人,阿观若不多赚一点,难不成要逼王爷去当贪官。」她随便抓了个理由辩白。

「二哥是饿着你,还是冻着你了?自己贪财,还赖到二哥身上,每次都说什么窦娥冤,我怎么瞧,都觉得二哥娶了你才是大冤。」

阿观瞪他,这人是怎么啦,怎么处处同自己过不去?

自从她和正牌大姜相认后,齐穆笙每回同她说话老是东扫西刮,非斗上几句不可。

「皇奶奶别听他胡说,我挣的银子都收在王爷那里呢,皇奶奶想要茶壶,阿观回去之后,马上给奶奶烧把独一无二的。」

「行,就这么说定。穆笙,你来半天,不会只为了同你二嫂斗嘴吧。」

齐穆笙啪地打自己后脑一下,笑道:「可不是吗?孙子今儿个是来报讯的,二哥已经回京,最慢明天会进王府,二嫂可以准备打包回家了。」

「真的吗?」阿观喜不自胜,等那么久,总算等回良人。

皇太后见她高兴,忍不住也咧开嘴笑。

「瞧那高兴的模样,好像在这里老太婆亏待你似的。」

「哪有、哪有,阿观是打心底高兴,能够早点回去给皇奶奶烧一把好壶。」

「油嘴滑舌,皇奶奶,你再看不明白她的真面目,孙子也没办法了。」齐穆笙耸耸肩,一脸无奈,惹得皇太后笑不拢嘴。

祖孙三人又聊上好一阵子,直到皇太后有些困乏,才让阿观送齐穆笙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齐穆笙见阿观欣喜若狂的样子,嘴里有几分苦涩,他深吸气告诉自己,会的,早晚有一天,他会遇上自己的叶茹观。

两人走至福宁宫大门,齐穆笙陡然恶念兴起。

他笑着转身,从怀中掏出三千两银票,说道:「二嫂,这是三千两分红,刚刚忘记交给你。」

见钱、眼开,是种再自然不过的反射动作,阿观耳朵听到三千两,眼睛立刻闪闪发光,瞳孔紧缩,伸手就要接钱。

没想到在手指头才碰到银票,连温度都还没探测出来,齐穆笙便瞬间把银票抽走,恶毒道:「哦……二嫂,真是对不住,小弟忘记银票都是收在大哥那里的,没关系,反正大哥明天就回来,小弟一定亲手交给他。」

吭?虾米!

阿观的表情僵住,嘴微开,瞳孔放大,五官呈痴呆状况,她傻傻地看住齐穆笙……

不,是看住齐穆笙手中的银票。

看他把银票数两次、甩三下、折起来,放回胸前。

咯,她像拔掉插头的机器人,头迅速而俐落地往下垂。

齐穆笙是故意恶搞的,目的就是为了欣赏她失望的表情。

可没想到,才一眼,看见沮丧在她脸庞迅速扩散他就承受不住,他气自己没用,却无法克制地把银票重新掏出来,放进她的掌心。

失而复得!

扩散的失望敛尽,希望喜悦取而代之,阿观张扬起满脸笑意,她眼弯弯、眉弯弯,连嘴角弯的弧度,都能让他的心情平复,齐穆笙不由自主笑了,因为她满脸的灿烂。

谁说她没出息,没出息的人明明是他。

齐穆笙欲盖弥彰解释,「算了,二哥回来不知道要怎么忙呢,哪有时间理会这点小钱,还是二嫂先拿着用吧。」

话丢下,他转身离开,留下阿观如痴如醉地看着……三千两银票。

回到自己房里,阿观又乐又笑地让四婢开始打包行李。

明天终于要回家喽,她等过好多个明天,终于等到有他的明天。

这天阿观异常兴奋,不但拉晓阳、晓初和自己大跳骑马舞,还逼琉芳跳肚皮舞,她整个人处在一种疯狂的兴奋状态中停不下来。

她打算等齐穆韧回来后,告诉他:我不走了、不逃了,不再想像什么独立生活,我要在你身边安身立命。

她要对他说:外公说得对,死抱着过去不放手,会比接受新生活要辛苦更多。所以我要开始认真过生活,和你、和我们的爱情以及……孩子。

她要对他说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的话,不管他累不累,她都要一遍遍地重复,她爱他。

爱过方知情重,分离方晓爱浓,如此深浓的思念让她明白,她爱他,爱得义无反顾。

就沦陷一回合吧,输就输、赢就赢,赢了,她有他、有一辈子的爱情,就算输……

心沉了沉,她不愿意做这方面想像,但她猜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能在转过身、抹掉眼泪后,重新站起。

所以,不怕,撩下去,她不介意在他的爱情里溺毙。

可是第二天,齐穆韧没来。

她从早上等到中午、等到黄昏、等到黑夜,皇太后看着她的失望,无言。

阿观笑着安慰自己,齐穆笙不是说过?他回来要忙得天昏地转的。

对咩,不光是处里在后面扯自己后腿的二皇子或者叶定华,还要把军务和议合的事一一交代清楚,说不定龙心大悦,皇上还要拉着他吃庆功宴呢。

阿观以为自己说服自己了,没想到这个晚上,她还是失眠。

她想像了许多状况,他受伤、皇帝雷霆震怒、二皇子四皇子联手反驳他的联敌说……所有的想像都是不好的,她想,她的性格有些悲观。

第三天,一大早,她就坐在福宁宫的大门口前面等待,还是从早上等到晚上,等不到期盼中的身影。

阿观试着强颜欢笑,试着为皇奶奶讲故事,可是语无伦次,故事接不上头尾,皇奶奶不忍心,挥挥手,让她独处。

第四天、第五天,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

在她考虑要不要把打包好的箱笼打开时,齐穆笙进宫了,他代替齐穆韧把二嫂接回府里。

真那么忙吗?她可以事事自己来的呀,只要他进宫面圣后,绕点路,走到福宁宫门口,朝里头大喊一声,「我们回去吧。」

就算他没时间等她上马车,他可以先走一步啊,反正……对呀,反正皇宫对她已是熟门熟路。

除非是……他伤得下不了床。

这个想像让她心起恐慌,一定是这样!

若不是在养伤,若不是怕她担心,若不是那副骄傲的男子汉脾气,他一定会走到她身前,牢牢地、牢牢抱住自己。

好几次,她想抓住齐穆笙问:「王爷的身子真的没有受伤吗?」

可她没问,因为齐穆笙总是避开她的目光,偶尔一次她捕捉到他的视线,却发觉里面有淡淡的悲怜。

齐穆笔的眼光让她不安,一回到王府,她把东西全丢给月季她们去整理,一路上她见人就问,丫头婆子都回答:「王爷在明月楼。」

她到了明月楼,迎接她的是齐古、齐文和齐止。

她想起刺客的事,连忙问:「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他们齐声道:「属下身子无恙,多谢王妃挂怀。」

「那王爷呢?」

「王妃别担心,除几个月前王爷手臂受了点小伤外,王爷身子好得很。」

听到这儿,她总算松口气,想到快要改名为刀疤老六的齐穆韧,她皱眉头,天底下哪有人这么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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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你犯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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