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宫棣看见紫苏浑身湿漉漉、怯怯的、受了委屈的模样,心头一震,头一遭破例快步过去,当众把她扶在自己怀里,口中唤:「紫苏!」
这亦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跟随着的小太监忙道:「殿下,当心沾湿了袍子。」
他也不理会,只盯着娇靥问:「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落水的?」
紫苏乍见到辽王,又惊又愧,不敢当众和他身体相触,当着周丽妃更不敢说实话,只好挣扎着退开了,垂下眼回禀:「是奴婢自己不当心,跌落入湖中。」
宫棣一双眼眸微微瞇起,转而看向周丽妃等人。
「是她自己不当心,还是有人推下去的?」他冷冷地问。
除了丽妃,仁乐宫中的一干宫人都慌得跪在地上,不敢吭声,当中有人偷眼看向那个挑唆的妇人,也有人看向那个撞人的小太监春玢,彼此心内战战,又彼此唯恐被同伴揭发出来。
宫棣把他们心虚的情状一点不漏地看在眼里,问话的声音越冷。「本王的话你们难道没有听见?你们虽是仁乐宫的,撞在我这里,照样可以让人拖出去打死。」
那些宫人闲来嚼舌,都深知辽王受宠,别说只是教训仁乐宫内区区一个宫人,便是和丽妃本人有了不睦,丽妃若到陛下那里告状,只怕也伤不到辽王一根寒毛。
论起来,君王自古都多情,后宫妃嫔宠了一个又一个,没有哪个能永沐恩宠;唯有亲生儿子,骨肉连心,血浓于水,再过十年百年也是父子,任谁也改变不了。
惧怕之下,便有小太监连丽妃也不顾,抢着揭发。「回四殿下,是、是春玢把紫苏姑娘撞下去的!」
春玢听见,吓得两腿发软,不敢供出丽妃,只哭丧着脸分辩。「小的本想去帮忙把娘娘的帕子勾起来,是岸边的石头滑,小的一时没站稳,紫苏姑娘身子又轻,才把她挤撞下去,可小的绝不是成心的!」
其余的小太监听了,也都怕说出实情惹四殿下动了怒,牵累他们,便也都赶忙附和:「是这样!是这样!小、小的们全亲眼看见了的。」
他们众口一词,咬定了是无心之失,宫棣却不相信。
这些油滑的小阉宦,他打小在宫里见惯了的,十句话里能有九句半都是假的,平常邀宠献媚、欺上瞒下、无知肆意,什么样的事他们没做过?眼前的瞒哄对他们也不过是驾轻就熟的。
而另一边,太子也听见了辽王那一声「紫苏」,他听在耳里、看在眼里,不禁在心里面玩味。
他一面玩味一面不急着插嘴,冷眼旁观。
又听辽王质问小太监:「你说是岸边的石头滑,那就把那一块找出来,当众试试,看看是不是滑得站不住,好让本王信你的话。」
春玢抖着身体,一双眼珠子慌得乱转,抬眼偷瞧向丽妃,指望她会出言解救自己。「回四殿下,小的忘了是哪、哪一块……」
宫棣道:「你既然想不起来,就让人拖出去打,打到想起来为止。」
春玢慌得转扑到丽妃脚前,抓着丽妃一迭声讨饶:「娘娘救小的!」
丽妃脸上撑不住,终于恨恨地开口:「不过一个小宫婢落了水,充其量做回落汤鸡,又死不了,况且仁乐宫的人再有不对,我自会教训,何必劳动四殿下──」
她的话未说完,就被宫棣冷冷打断:「丽妃既然知道,又为什么放纵手底下人做出这种既愚蠢又恶毒的事情来?」他逼视她。「当着父皇的面,妳难道也敢如此行事?」
丽妃一时心虚惊惧,讪讪的辩解道:「我哪里放纵了什么?只是偶尔路过这湖边,被风吹走了帕子,才让她去捡了来。」
宫棣收回眼。「事实究竟是如何,妳自己心里有数。」
这时太子才慢悠悠地插嘴道:「事实如何,丽妃自然是有数的,只是她心中所想和嘴里说的是不是一样,我和四弟却不得而知。又有句话,所谓『上行下效』,当主人的什么样,底下的人也跟着摆出什么样,自古如此,想来也是不会错的。」
这话里的嘲讽丽妃自然听得出来,气得顿时在心里暗暗咒骂太子,但表面却唯有忍气吞声。
宫棣对于太子的帮腔不置可否,虽然听见了,眉目之间仍是冷冷的,刚想要顾自处置小太监,却被太子出言拦下。
「四弟,凭你我的身分,处置这样的小太监虽也不为过,但既然他是后宫的宫人,我们还是别插手吧。」太子说着瞟一眼周丽妃。「让我把这事向父皇禀告,也不管是非曲直,端看父皇是偏心仁乐宫还是长春宫。」
跪在地上的那些宫人,心中自然也都有一杆秤。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叫春玢的小太监吓得转了方向,扑到辽王和太子的脚前。「殿下,小的真不是成心的!」
太子笑咪咪地道:「我还没去禀告,你倒先求情了,难道认为父皇会偏心长春宫?」
那小太监一时又哑了声,心知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他这么一慌张,太子又这么一问,分明是扫了周丽妃的颜面,不啻是承认,如今在永熙帝的心中,端妃母凭子贵,已然胜过了丽妃。
后宫妃嫔一向最计较这些,丽妃一听脸上挂不住,又加上之前在两位皇子处压下的火气,全都迁怒给小太监,扬手就是狠狠一耳光。打完了,再也顾不得礼数,绷着脸带了人就走。
太子看着她离开,仍是笑咪咪的,尔后低头看向春玢。「丽妃既已走了,你何不『上行下效』?」
春玢本也想跟去,但一听太子的讽刺,吓得又不敢走,只好瑟缩着跪在原地,右颊上被打得生疼,也不敢抬手去摸,一副可恨可怜的模样。
太子却有兴致,像是要吓唬、戏弄小太监,故意「啧啧」了两声。「你说错了话,得罪了她,等回去仁乐宫,只怕是不会好过的──」
春玢竟当场被吓哭了。
太子仍不放过他,偏偏还问:「你这是为回去后受罚而哭呢,还是怕这里责罚你?」
春玢一边抽泣一边摇头。「小的……不敢说……」
太子道:「你不敢说,我替你想一想,大概是两个缘故都有的。你把别人撞下了水,若真不是成心的,那就打一顿了事,若是受人指使成心的──」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笑容亦在霎时收了个干干净净。「按宫中规矩,打死也不为过。」
春玢听了这些,吓得便不敢哭了,心里懊悔不迭,又怨自己命苦,跟着周丽妃好比为虎作伥一样,先前仗着宠四处惹事生非,没逞多少威风,倒在宫里结下了一堆怨。眼下她又不顾自己,气哼哼地走了,丢下他没依没靠的,也不知该求太子殿下还是四殿下。
太子吓唬完了,又恢复惯常笑意。「眼下丽妃既已走了,只剩下你,该求哪一个,你难道还没有数?」
春玢淌着泪,也不敢抹,乌溜的眼珠子转动,看看他,又看看辽王,犹豫一番后,终究还是选择了转向辽王求饶。
宫棣看着他,神色仍是冷冷的,未见一丝缓和。
太子又扮和事佬,指着春玢道:「这东西吓唬吓唬就算了,四弟,犯不着真为他生气,哼,倒抬举了他。」又转而笑看向紫苏。「说来倒是这小宫女可怜,落水受了惊,幸好有惊无险,大概将来也是个有福之人。」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我方才说要去禀告父皇,也不过为给周丽妃一个警戒。这样的小事,该如何处置,宫中历来自有规矩,若真回禀了,扯进你我两个,引起父皇猜疑,才真叫笑话呢!」
紫苏在一旁听太子说话,直到最后一句,触动心弦。
她心里是隐约明白的,叫春玢的小太监是丽妃派了来撞自己落水,以借机报复长春宫。只是这件事再如何,终是后宫争风吃醋而已,若四殿下为自己不平,真处置了这小太监,牵扯进他,该如何是好?
况且,又有往日丽妃恶毒编排她和四殿下的那一番话,旁人无知,既听了,又见今日这样的情景,焉知不会得出「难怪……果然……」的结论?
想到这些,她也不顾自己浑身湿漉漉得可怜,挣扎着出声。「殿下,春玢的确不是成心的,是奴婢自己不留神罢了,奴婢愿意替他作证。」
春玢听了,暗自吓了一跳,越加懊悔。
宫棣看着她,目色变深,隔了半晌,面色亦沉静下来。
他心中诸种思绪,心疼,疑虑,恼怒,随着她低软的一句话,便如火般被水泼灭。
以往宫中人人都说他不动如山,谁知竟会为了这小宫女按捺不住。
太子说的,他又何尝不明,只是心底深处更另有一般心思,教他难以视若无睹。何况太子本就不是他,他心中所想、所挂念的,太子岂会知道?
「既然妳说他不是成心的,那就权当如此,本王不追究了。」宫棣幽暗通透的眸光,霎也不霎地锁视着面前的娇靥,语声冰冷。
紫苏不敢道谢,只递眼色给春玢。
春玢泪痕未干,正眼巴巴地屏声等着,一见这情形,急忙又扑在地上一迭声叩谢。
紫苏看他撅着屁股,跪在那里「咚咚」磕头的样子,不禁觉得三分可气七分可笑,心中莞尔。目光偏移,她看到辽王袍边所垂的宫绦,蓦然一阵眼熟,细细定睛看分明后,心竟在霎时呆了呆。
那是她私自送给四殿下的那条玉色宫绦。
当日她亲手择的线,亲手细细编了的,又因没有好的珍珠或玉块,若胡乱拿自己的嵌上,既不配殿下的身分,又不免唐突了,便没有嵌饰半点东西,只有线,编成那极素雅的模样。
本想着四殿下纵然收下了也绝不会佩系的,没想到──
她看见宫绦,又想起辽王方才那脱口的一声「紫苏」,和关切的姿态,一时心绪婉转,不禁有些痴了。可是当着太子等旁人,她又不敢泄漏什么,忙收回眼,强压住心绪。
宫棣嫌恶跪在面前的小太监,任由他叩首,没有再说一句话。
四殿下不开口,春玢不敢停下,不多时,额上便磕得红肿起来。
最后仍是太子打圆场。「好了好了,不用再磕了,四弟方才说过不追究了,你还慌什么?」说完便让人把倒霉的小太监打发走。
太子收回眼,笑咪咪地亲手扶起紫苏。「可怜衣裳还是湿的……」又转头吩咐两个跟随的小太监。「你们走一趟长春宫,送紫苏姑娘回去,若见了端妃,听她问起,就只回你们碰巧路过,见有人在湖边落水,就救上了岸来。至于别的,你们一概不知道。」
偏偏其中一个小太监多嘴。「殿下,一个大活人,好端端走着路,怎么会掉进湖水里去?端妃娘娘必定是要追问的。」
太子瞟了他一眼。「她追问她的,与你何干?」
小太监道:「她若追问紫苏姑娘──」
紫苏心内自有打算,如何回复端妃,本不想说出来,在旁边听见小太监多嘴,只好打断了他的话,对太子回禀:「奴婢回去只说走得热了,看湖水清冽,想掬一些洗手,不防脚底下一滑,就跌下去了……连丽妃娘娘也不会提起半句的。」
太子赞赏道:「这样自然是最妥当的,只是太委屈妳了。」
紫苏摇摇头。「奴婢说了不过徒惹端妃娘娘生气,于事无补的。」
她话里说的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心底更在意的却是:
一旦牵扯出丽妃,终究免不了又要说出太子和四殿下。与其到时又惹端妃娘娘疑心她和四殿下,不如缄口瞒下,一切太太平平的更好。
日子又过去约半个月。
长春宫里,端妃新沐了浴,正坐在镜前,让凤娣用篦子篦发。
篦了一会,端妃凝视着镜面中自己妍丽的脸容,忽而问:「陛下今日不来长春宫,去了哪里?」
凤娣一边梳篦着,一边乖巧地答:「奴婢听说,陛下今夜没有去哪位娘娘的宫里,留在天华宫呢。」
端妃暗自思忖,又问:「召了哪一个去侍寝?」
凤娣道:「召了桑选侍。」一时见端妃疑惑,又笑着说:「娘娘忘了,是今年春天新选入宫的,姓桑,单名一个妡字,叫起来可不成了『伤心』?
陛下嫌寓意不好,又因她的一双手生得特别好看,陛下说,古诗里面写采桑女『素手寻繁枝,落叶不盈筐』,现下就取一个盈字,因此亲自替桑选侍改名成了桑盈。」
端妃听了这番解释,口中不语,心中却颇失落。又想起了自己数月前曾以梅花妆取悦龙颜的事,心里面闷闷的不如意,想找些什么事宣泄,一时又寻不着。
隔了一阵,端妃让人唤紫苏来熏烘衣裳。紫苏来后才刚烘了半件,帘帷又动,雁儿手里拿着一样小东西,笑嘻嘻地掀帘进来。
「娘娘要我找的那个小铃铛找着啦!原来在外面一丛长草里,我走过时脚底被硌了一下,捡起看才发现是小殿下的小铃铛儿。」
「怎么到了外面草丛里?」
「大概是奶娘抱着小殿下去屋外看风景时,小铃铛被小殿下抓在手里,后来松了手,也没人留意,就滚落到了草丛里。」
端妃便道:「这小铃铛祥儿总爱抓着啃,丢了就哭,给他换作别的东西,总也不成,幸好找回了。」
雁儿仍是笑嘻嘻的。「娘娘,那丛草生得高,铃铛整个没在里面,奴婢要不是恰巧被硌了一下,哪能寻出来呢?」
端妃道:「不过落在草里怪脏的,妳去细细擦干净,明日好给他玩。」
雁儿忙回禀:「奴婢早擦干净啦。」
端妃颔首,搁下了这件事。
雁儿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又兴匆匆道:「娘娘,奴婢方才来时的路上听人说,陛下要派辽王殿下去西北平叛,过两日就要出征了!」
端妃被她吓了一跳,还当是什么事,继而又不在意。「去西北平叛,妳咋呼什么?」可是旋即回过神。「妳方才说陛下派哪位皇子出征?」
雁儿答:「是四殿下。」
「辽王?」端妃虽听明了,不自禁又问了一句,问完,反而转首看向在一旁烘衣的紫苏,心中揣度。「朝中有武将,为什么要派皇子前去?又是西北那样冻寒的地方,不免骨肉离分,担惊受怕的。」
雁儿道:「奴婢不懂,也没听分明,只大略听见陛下先时派了陆修阊将军去,可是后来为了一个女人,陛下便又把陆将军召回来了,改而在皇子中挑选一个。」
「为一个女人?」端妃生疑。
雁儿孩子脾性,又笑。「听说陆将军的弟弟有个宠妾,正巧是西北那些反叛蛮族的。奴婢想,大概是宠妾怕她的家人被杀掉,吹了枕边风;陛下因此怕陆将军打起仗来会徇私,不顾杀敌,倒先急着派人救他弟弟的小舅子丈母娘什么的。」
端妃喝斥她:「胡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雁儿忙撒娇讨饶。「奴婢是顺口瞎扯,跟娘娘逗趣的。」
端妃的语气便软了,只道:「深更半夜,这有什么值得逗趣的?」
雁儿偏又好奇。「娘娘,陛下有没有御驾亲征过?」
端妃一怔,想了想。「怕是没有的。」
「那,若是陛下亲征了,宫里、朝堂怎么办?由谁坐镇呢?」
端妃听她问得一本正经,不禁笑嗔:「后宫有太后,朝堂的事,便都交由太子监国。」
「原来是太子殿下呀。」雁儿点点头,似懂非懂。
端妃因提起太子,心中蓦然一动,忽而又想起半月前紫苏落水一事。
虽然那时她回禀说是自己失足,端妃表面不说,心里却始终生怪,又见是东宫的人送回的,越加猜疑,当下因此多想了几层:
一层,皆因去年冬天,她险些当众给紫苏下跪感谢,后又萌生悔意,自此后心里便犹如埋了一根刺,有意无意的也就待紫苏不宽容起来。
二层,她虽贵为帝妃,年轻貌美,又兼母凭子贵,可是仍觉得辛苦,相较自己需要用美色和隐忍辛苦维护皇帝的宠爱,这小宫女竟似处处得逢贵人,先有辽王,后有太子,不论谁真谁假,终觉得人生际遇不公。
三层,紫苏是长春宫的人,她若放任不管,万一哪天和哪位皇子真有什么不该的事发生,连她也受牵累,倒不如趁早……但辽王和太子之间,把紫苏送去何处才最妥当?
若送去辽王府──
宫中都知太后素来疼爱辽王,对他王府中的人事处处关切,她若把紫苏送去那里,得先过太后那一关,多一事则不如少一事。
若送去东宫侍奉太子,太后不会过问,于陛下倒会有一桩功呢。
因永熙帝偶尔对端妃闲聊时提及过,太子性情似过于宽和,东宫中那些小太监便都恣意,缺一个可靠的人侍奉照顾。
端妃想到这里,心中已打定,便屏退了其余宫人,单留下紫苏一个,尔后道:「太子殿下是储君,将来是要登大宝、坐龙椅的。」
紫苏不知娘娘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个,心中一丝纳闷,嘴里只得回:「奴婢知道的。」
端妃停了停,才又道:「人人都爱拣着高枝儿飞,紫苏,我求陛下赐旨,把妳送去东宫侍奉太子,好不好?」
紫苏听见,犹似半空一记闷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回过神,忙跪在了地上。「娘娘……可是嫌奴婢侍奉得不尽心?」
端妃笑笑。「不是这样。」又把皇帝先时的话说了一遍。「陛下本就留心想挑个人选,我让妳去,是念在妳侍奉我尽心,替妳谋个出路。」
紫苏心内惴惴。「奴婢并不求什么出路。」
端妃道:「我只不过闲来替妳着想,困在长春宫里徒耗青春罢了,去了东宫,若能讨太子欢心,将来或许倒有个出头之日。」
紫苏隐约知道端妃所谓的出头之日,是指什么样的情景,可是那样子并非她所愿、所求;何况是去东宫侍奉太子殿下──她心中纠结难定,想起了另一个俊朗华贵的身影,更如一阵冷风刮过,冻得身心皆凉。
四殿下已经领兵去了西北,她本想等来年春天能再见他一面的……
端妃打定主意后,过了数日,趁永熙帝午间来看小皇子,便把心思吐露了。
皇帝来长春宫亦曾留意到紫苏乖巧心细,又见她出落得眉目俊秀,去东宫侍奉太子绝是一个上佳人选,更难得端妃肯割爱,当下便应允了。
随后皇帝又把太子召来问他的意思;太子来时本想要推托,见所赐的宫人是紫苏,却改变了主意。
这小宫女送去他那里总比留在这后宫内好,日后四弟去东宫和她私会,甚或他把她暗地送给四弟,都是极方便的。
于他不费事,倒可以借这个机会笼络四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