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看什么看?」她低声丢出一句,微微挑衅地抬高下巴,皱皱鼻头。「别偷懒,快给我搬,还有一大袋的甘藷等着你!」甘藷是刚才回金山时,在金包里那一区跟相熟的店家买的。

「想在我的地盘打压我,还早呢!」冲着他吐舌头、扮鬼脸后,余文靖的头立即回正,一马当先地跑上木造台阶。

「火野先生,怎么了?是东西太重了吗?」余文音提着东西从后头走近,见他杵在原地不动,一脚还跨在第一阶台阶上,也不晓得在干什么。

火野刚蓦地回过神,微笑摇头。

「没事。」再次迈开步伐。

他只是突然间窜起被「电」到的颤栗感。

他这个余秘书啊……原来回到她所生长的温泉乡后,她会变成小女孩儿,会皱鼻、会吐舌、会扮鬼脸,还会对他撂下可笑又可爱的狠话。她八成不知,她越是「反常」,他就越是决乐。

他想,也许,他有点小变态也说不定。

虽是夏天,但入夜后,金山这儿的气温偏低,挺适合泡温泉。

「山樱」所接蓄过来的温泉为弱酸性温泉,清澈透明,略带着苦味。

泡汤的地方分成男女池,全是露天风吕,整体的布置带着淡淡的东洋风,以深褐色的竹篱笆、淡褐色的细竹帘,以及原木作为建材,并错落且具巧思地搭配着山茶花、非洲凤仙花、绿竹等等的植栽,勾勒出恬静、朴素的禅境。

非休假日,今夜投宿「山樱」的客人并不多。

晚上十一点整,余家三姊妹确定男女汤都已清场后,将「清扫中」的立牌各摆在两边入口处,动作俐落地整理场地。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这样劳动过,等做完所有的例行工作后,余文靖腰酸背也酸,都过了半夜十二点了,一个人竟又摸进女汤泡温泉。

浸在池子里,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她满足地叹气,直到微微感到晕眩,才心甘情愿地跨出那池温暖,用冷水泼了泼脸。

穿好衣裤,她用设置在化妆室里的吹风机将长发吹干,涂了点保湿乳液和阔肤露后,这才抱着自己专属的桧木小浴盆走出女汤。

刚撩开入口的两片式垂帘,她猛地一顿,瞪着半夜也晃到这里来的火野刚。

「你你……你干什么?」

他穿着余台生借给他的宽大休闲服,一手拿着同款的小浴盆,另一手则抓着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湿发。

「放心,我是来泡澡,没打算偷窥,有必要这么吃惊吗?」他戏谑牵唇。

她的家人真诚而热心地款待他,让他今晚一直没机会和她独处,此时见到她,他心里真是挺愉快的。

余文靖被他抢白了去,原就红润的颊更热了。

气氛有些暧昧,搞得她心跳快三拍,又恼起自己不堪一击的定性。

「明明有吹风机,为什么不同?你这人……你、你你真是的。」下意识关心起他,有些事不是她想克制就能得逞的。

下一秒,她扯住他的右上臂,竟不由分说地把他拖进女汤的那处化妆室。

「唔……我似乎不太应该在这里耶!」他黝瞳中的笑谑微浓,故意四下张望。

「坐下。」

她要他坐在镜前,站在他身后,她突然巴住他的头,小脸严肃道:「别乱看,里边还有漂亮小姐在泡温泉。」

「真的?」他作势欲起,双肩被两只小手重新压下。

他瞥见镜中的她在偷笑。

「你急着起身,是想跑掉,还是准备要冲进去大饱眼福?」打开吹风机,她的手拨弄着他的湿发,呼呼的热风往他头顶吹。

他不语,目光深幽幽地盯着镜中的她。

又是似笑非笑的神态,又是那种隐晦却露骨的凝望。

余文靖忙将注意力放到他的发上,脸红心热,她有些胆怯地不敢再接触他的眼,怕看得太深,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知道自己内心的矛盾。

她渴望他的体热、想念他的拥抱,欲念在心深处蠢动,他轻微的碰触具有烈焰般的力量,能将她的神魂融化。

但不能的……

不能在「山樱」。

这里是她最后、最后的防线,有她的亲人,有她生长的记忆,有着她人生中最澄净的一段,若允许他深入、彻底地深入,那么从此以后,她记忆深处便会多出一个他,如何也抹不掉的。

而若然有一天,她必须放开那份工作、离开他,那会很痛、很痛,像烙铁烧印心头那样的疼痛,她会无处可逃、无处可躲,她的心将无法承受。

手中的发丝已干,她沉默地关掉吹风机。

「很晚了,该上床睡觉了。」她低语,刚要抱起小浴盆,男人温热的大掌忽然突袭而来,握住她的腰,猛地施力。

「啊?!」轻呼了声,小圆臀坐上他的大腿。

「你干什么?不——唔……」她扬睫回瞪,小嘴瞬间被捕捉了,男性气息侵略她的呼吸。

火野刚没想干么,只是「饿」得太久了,再难忍耐。

【第五章】

热力如野火燎原。

他搂着她腰身的力量几近蛮横,吮吻她软唇的方式却格外温柔。

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攀上他宽厚的肩膀,十指收拢,抓拧了他的上衣。

心很乱、很热,仿佛磺港边随波飘浮的渔家灯火,烁动着、游移着,忽明忽灭,每一次皆美,却失去方向。

「文靖……文靖……」他的薄唇如她一样柔软,温舌似春风慵懒地撩弄着她,低哑的轻唤在她柔嫩的芳腔中荡漾。

为什么要这么唤她?

那嗓音像是揉进无数的爱恋,一遍逼回响,她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别这么唤她呵……

他笑了,抵着她的唇,手探进她样式保守的睡衣里,覆住一只浑圆的蓓蕾,或重或轻地抚弄。

她细喘着,浑身颤栗,感觉心脏就在他掌握中。

「你那里……还是我那里?」他气息不稳,胸膛起伏渐渐加剧,下腹的亢奋隔着几层布料仍明显地抵着她的臀。

余文靖迷蒙地眨动眼睫。「……什么?」

他拥紧她柔嫩的身躯,峻脸埋进她丰软发中,贪恋地嗅着她淡雅的气味。

「今晚我不想一个人睡。」在她细白的颈子烙下一朵朵嫣红,蠕动腰臀,让她再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力量。「我无所谓的,但你不希望就在这里吧……」

啪!

一道锐光直击而来,把她混沌发胀的脑袋瓜狠狠震醒。

「不要——」老天!她就是抵挡不住他的诱惑吗?「不要!」她挣扎起来,双手用力推拒,扭开脸闪避他那灼烫的亲吻。

「文靖?」

「放开我!」

她有些些失控了,顾不得是否会吵醒投宿的旅客,或引来家人的关切,只明白不能再任由他拥抱。

火野刚未再为难她,锁困她的双臂一放松,怀中的人儿立即跳开,仿佛他全身沾染毒液,教她避之唯恐不及。

「为什么?」他缓缓立起,没进一步逼近已退至三大步外的余文靖,但那双锐眼阴郁满布,尚残留着被她唤起的欲望,那神态格外凌厉。

没得到回应,他刚颚绷了绷,深吸口气又问:「你说过,我有一副黄金比例的诱人体魄,你喜欢我的身体,不是吗?为什么不要?」

以往对她求欢,也不是没有被拒绝过,但全然不像这一次,她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该死!她竟然在发抖?他……他有这么可怕吗?

心脏因她反常的模样绷得难受,他注视着她,却不敢上前拥她入怀,因他诡异地察觉到,他似乎是造成她惊慌失措的罪魁祸首。

这该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要……余文靖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细瘦的臂膀环抱住自己,她试了几次,终于对他挤出一抹难看又脆弱的笑。

「只是……只是没兴致,不为什么。」她打直身子,淡声道:「很晚了,该睡觉了。晚安。」

他的眼神像要望进她灵魂深处,她不敢再看,转身匆匆离开。

一口气跑回房里,她将门反锁,背靠着房门低低喘息。

眼眶发热,刺疼刺疼的,她下意识眨了眨,泪就这么涌出。

流着泪,她却笑了,笑声破碎沙哑,她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原来,她垂涎的不再只是他的身体,更有他的心。

原来,她的心不见了,不知何时遗落在他身上,才会让她对他牵牵挂挂、无法割舍,不在乎他的任性和暴躁,想照顾他、陪伴他,到很久很久。

「原来啊原来……」背贴着门滑坐下来,微扬的唇不断渗进咸泪,止不住,也就任由着奔流。

原来,她这么糟,又痴又笨、又呆又傻。

摇摇头,豆大的泪珠滚落,她喃喃笑语:「他有什么好?笨啊……为什么要爱上他呢……」

她美丽的眼睛有哭过的痕迹。

火野刚沉默不语,左胸那份揪得发痛的感觉从昨晚开始一直没停过,今早更有加剧的现象,像是血液全作对地堵在一处,害得他又闷又痛,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因心肌梗塞而英年早逝。

相处许久,他以为自己多少猜得出她的心思,但事实似乎与他的认知有所出入,害他昨晚失眠一整夜,翻来覆去怎么也想不出原因。

不做就不做,没「性」致就没「性」致,他也不会没品到用强的地步,她哭什么哭?她狠心把他热硬的身体推开,他都没哭了!

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他举起咖啡啜了一大口,很烫,不过仍勉强咽下。

「靖,眼睛肿肿的,怎么了?」余文丽咬着烤得香酥的厚片吐司,美眸打量着没什么元气的幺妹。

此时墙上的可爱咕咕钟指在十点二十分的位置,余家人通常在清晨五点半就用完早餐,先把自己喂饱,才有力气准备给投宿旅客们享用的自助式早点,直到十点一过,早点供应结束,余家人就会开始享受他们的早午餐时间。适时补充体力才是长久经营温泉民宿的王道。

被突然问及,余文靖的心脸微赭,但仍镇静地扬了扬软唇。

「可能是昨晚睡前喝了太多水,没事的,等一下就会消肿。」十二万分地庆幸今天一大早老妈就跟着阿爸去里长伯那儿商讨有关温泉祭的活动,要不然见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肯定会追问到底。

坐在对面的男人正在看她。她心脏咚咚跳,纵然坚持不抬头,每颗细胞仍深刻地感受到那两道探究意味深浓的目光。

双手捧着鲜榨柳橙汁,凑近唇,她专注地喝着,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啜饮,仿佛杯中的果汁是多么的珍贵、千金难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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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路上千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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