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们要去哪里?”隔日一早,言秀树背著深灰色登山包,坐上费安丽的红色小车,疑惑问道。
“去度假。”费安丽眼光赞赏地浏览过他全身。这家伙穿著白色衬衫、浅灰色牛仔裤,精神又帅气。
“那这只猪干嘛也要去?就我们两个不是很好吗?多载一头猪占空间又很耗油耶。”
“你有没良心?竟说我耗油!亏我当初还牺牲色相,提供情报给你把妹,现在得逞后就想一脚把我喘开吗?”耿之亮从后座勒住言秀树脖子,两个人才上车就开始瞎闹。
“这样吧!我看我坐前座,让你们两个在后面好好打。”逸慈想打开门把,却教耿之亮给拦住。
“不可以。我才不要跟那个臭男人坐在一起。逸慈,我保证从现在开始会乖乖的。”
叹哧!安丽从后照镜瞥见耿之亮故作无辜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言秀树看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逗笑,酸泡泡冒不停。
谁才是把妹高手?搞不清楚啊你!要不是哥哥我心有所属,放过安丽姐姐,你言秀树岂是我耿某人的对子?哇哈哈……耿之亮得意洋洋地向他挤眉弄眼。
耿之亮与孙逸慈当然不会想当电灯泡,更准确地说,他们也才刚刚恋爱,比言秀树更渴望两人世界。因此,安丽说好一起送他们去机场。
“去韩国?你们两个要去韩国?死猪哥亮,你什么时候泡上孙小姐啊?你们什么时候进展到可以一起出国啊?”好眼红喔。
“在你急著把安丽的时候。”耿之亮笑得好开怀。
“猪哥。逸慈小姐,身为猪哥亮的好友,我有句话要奉劝你,在你还没完全投入感情前,赶快重新考虑一下。”言秀树很认真地说道。
“刚好这正是我要对安丽说的。”耿之亮回他一枪。“安丽,我们什么时候也出国啊?去北海道好不好?听说那里是新婚夫妻的蜜月胜地。”输人不输阵,他也要跟阿娜答出国旅游。
“言秀树,本小姐在你心中就只值北海道一游吗?”安丽冷冷地说。
“哈哈哈,说得好!安丽,全世界就只有你能把这目中无人的小子吃得死死的,我们崇拜你,更敬爱你……”耿之亮开心到唱起歌来。
言秀树更闷了,但同时也很开心好兄弟能找到感情归宿,因为他自己很幸福,所以也希望身边的人能得到幸福;而他们一起坠人爱河,谁也不能亏谁,真是太好了!
送他们到机场后,车子一路往中部开,进了埔里,顺著婉蜒山路,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处僻静的乡间民宿。
路很窄,安丽小心翼翼地开著,经过一小段田野,来到民宿前的大门口,听见几只狗正对著车子吠叫。安丽下车用手扳开铁门滑轮,再把车停进庭园里。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木屋,深蓝色屋顶搭配深色木头,质感高尚;二楼有一半是开放式的,没有屋檐,栏杆上晒著一床床洁白的床单,随风飘动。
门口种满了各种花卉,还有小小株的盆栽供客人挑选。听见车子熄火的声音,主人出来迎接,是安丽最爱的外婆。
“外婆,好久不见,新年快乐!”除夕将至,她照惯例回来陪家人吃年夜饭,看看她最亲爱的外婆。
外婆脸部虽已爬满皱纹,神情却是年轻的,她踏著稳重的步伐,向前拥抱她的乖孙女。
“小丽,最近新闻有点多喔。”
“……”安丽无言以对。
“哈哈哈……你外婆满先进的嘛,都有在掌握第一手八卦资讯呢。”言秀树摘下墨镜,甩甩长发,第一眼就喜欢上这纯朴又可爱的老人家。
“你……你是……你是电视上那个?那个?”
“是,外婆,我就是大帅哥秀哥哥本尊是也:
“外婆,你是电视阿嬷哦?连他都认识?”安丽快昏了,外婆真是太爱看电视了。
“什么叫“连他都认识”?我可是上至八十岁师奶下至十八岁少女的梦中情人秀哥哥呢。”
“外婆……你不要对他上下其手啦。”安丽想哭又想笑.看到外婆那么喜欢言秀树,拚命抚摸他脸的样子真的很有趣。
“有什么关系?平常都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他,我早就想摸摸他的脸是不是真的还是有整型,不然怎么会长得那么好看。”外婆像个师奶粉丝。
“外婆,不要再捏了,本帅哥这张帅脸是如假包换的真品.没有经过人工处理,也不添加任何化学物品。您没听过吗?天然的尚好。”他学著!”告词。
“小丽,你怎么会带秀先生来家里?难道你们……真的在交往哦?原来报纸上写的都是真的哦?”外婆这下才联想到他们的关系。
“呵呵……理论上是这样。”安丽笑著回答。
“什么理论上!不管理论或是实际上都是。请外婆放心把安丽交给我。还有,外婆,我姓言,不姓秀,我叫言秀树。”他态度恭敬,表现出最大的诚意,希望老人家能喜欢他,为他加分。
“不管姓言姓秀,总之你们是真的在一起哦?”外婆只想从安丽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对啦、对啦,我就是特别带他来给您监定的,您不是说您最会给人看相吗?那您看看,他这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吗?”安丽笑著说。
“我是色相美跟命理美都兼具好吗?”幸好他上过命理节目,听过面相学老师说过的术语,刚好可以拿出来炫耀一下。
“是、是,这小子不错,我看电视时就知道了。不过,看你本人面相,好像身世挺坎坷,可能从小就没有父亲喔。”外婆仔细盯著他瞧。
“哇塞!外婆还真的会看相呢。”言秀树吓一跳,居然被她说中了。
“当然。这附近若有人家要相亲,都要把本人带来给我外婆瞧瞧呢。”安丽很骄傲的说。
“这也没什么啦!别光站在外头,快进来。小丽,秀先生是客人,要好好招待人家。你们坐坐,我先去隔壁一下。”外婆所谓的隔壁就在离民宿步行约十五分钟的地方。
“去隔壁干嘛?”
“去跟春花她媳妇儿呛声啊!她昨天还来跟我说你跟秀先生的绯闻八成是假的,还说是你在炒新闻,说你跟那个姓韩的臭小子劈腿,说你很多坏话;现在我要去告诉她,你把秀先生带回家了,我孙女的男朋友就是秀哥哥,我孙女好有魅力,连秀哥哥都被她迷住了……”外婆愈说愈high哩。
“外婆,这样很丢脸耶,不要去啦,管人家怎么说……”安丽额头上三条线又冒出来。
“不行,我现在很开心,要去叫他们来看明星,以后连秀哥哥都要叫我一声外婆啦!哈哈哈……”
安丽苦笑,对她天真无邪的外婆完全没有抵抗力。言秀树则哭笑不得,他“低调”的旅行不想变成签名会啊。
民宿大厅里有个吧台,安丽请言秀树坐在前面,然后从架上玻璃罐中拿出几片香草叶,放在透明茶壶里,冲进热水,点燃酒精灯,把茶壶放在上头保温,橙色火苗温暖著壶底,直到透明的水逐渐染成浅黄,飘散出香草特殊的香味。
“喝喝看,很香的。这是我们这里最夯的香草茶,很多客人喝完都顺便外带呢!除夕夜前夕是旅游淡季,预约房间的客人在大年初一才会上门,直到初六开工前都是天天爆满,所以这两天我们可以悠闲地当作度假。”
安丽说得没错,打开客户名单,今明两天是空的,初一开始则是大爆满,想到埔里游玩的旅客是一房难求,很多时候还必须加床或打地铺,勉强挤一挤。
他们俩闲适地品尝著香草茶,天南地北地聊天。言秀树左看看右看看,发觉这是一间虽小、却很温馨的民宿;墙壁是温柔的米白色壁纸,挂著几幅安丽的油画;吧台旁书架上摆满各种旅游书籍与各式各样的杂志供旅客挑选;大厅里摆著八张餐桌,每张桌子都铺上奶油色调的桌巾,桌上是深咖啡色的手工陶艺彩绘水盆,盆中养著一株小小的绿色植物。
空气中除了茶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是能让旅途疲惫的旅客感到心安神宁的那种幽香。
言秀树坐在吧台前,透过整面透明玻璃墙往外看,室内虽回绕著悠扬的西洋老歌theRose;BetteMidler.歌声低沉迷人,听得他如痴如醉。这一刻,在他的世界里,时光仿佛静止了。埔里的空气与台北有很大的不同,言秀树说不出来为什么,但确实是这么感受著,或许是因为环境变得清静,连心情都被感染了。
屋外阳光忽隐忽现,草坪间摆著两组有棚顶的桌椅,一旁放著双入座摇椅;沿著墙边,种植著许多乐树,让客人可以在户外享受乘凉或赏夜。
三只狗或站或躺,其中一只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小憩,因为冷,还会跟著阳光移动,看得他想笑。
午后,又一辆休旅车开进来,是拿床单去烘衣店回来的舅舅丰妇。两人的一双宝贝女儿远远地看见言秀树,先是一愣,然后交头接耳一番,再次确认,接著放声大叫。
安丽也笑了。这两个小女生分别读大二跟高三,平时最爱看流行杂志,当然也会看美容节目,应该会认识言秀树。
言秀树看著两个小粉丝讶异地跑向他,得意地向她眨眨眼。她眼里也闪著骄傲的神采,这万人迷,属于她,也爱惨她。还有什么比这更虚荣的?
“不要,我不要。”
“别任性了,快点,不要让姐姐逼你,乖。”
“不要,人家会害羞。”
“害什么羞?”
“人家觉得脖子凉凉的。”
货柜屋里,费安丽与言秀树的影子透过窗户,像两个在追逐嬉戏的孩子,连月光都要笑他们。
言秀树一辈子没想过竟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从他答应陪她回埔里后,就有这不好的预感,果然,恶梦成真,他堂堂一个知名发型设计师,竟然被、设、计、了!被外婆“卢”整晚,他大帅哥终于点头允许安丽外婆在他头上“动刀”。
呜呜……看著他的招牌长发被剪成五分头,言秀树超想哭,不等安丽仔细瞧他的新发型,就冲进货柜屋的房间里,用棉被盖住头。
“你答应我不准笑。如果我发现你嘴角上扬五度,我就立刻回台北。”
“你才不会。”她笑著伸手去扯他的棉被。“你这样让我想到汉武帝与李夫人的故事。”
“他们怎么样了?”言真秀树包著头问。
“李夫人是有名的倾城美女,靠著她的美色得到汉武帝恩宠,所以当她生病时,不愿让皇上看见她憔悴的脸,希望在皇上心中保持最美丽的模样,这样他才会念旧情,继续对她的儿子与兄长好;所以无论皇上怎么说,她都不让他看她病容一眼。果然,李夫人过世后,汉武帝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美丽,还招魂愿与她相聚。”
“所以喽,皇上请回吧!臣妾现在很丑,没有脸见皇上。”言秀树空出一只手,挥舞著,请她离开。
“哈哈哈……爱妃,让朕瞧瞧,瞧一眼就好,朕保证会像从前一样宠幸你的。”
安丽继续闹他,言秀树干脆把她抱进被里,黑暗中,她看见他的眼,好亮好亮,闪耀著璀璨的光辉:他的发,好短好短,更添几分稚气。
“骗人,还是这么帅嘛。”她爱宠地说。
“难道你期待本帅哥变丑?”
“不然外面那些女生都在打你主意啊。”
“外面哪有女生?我只看见费安丽一个。”
掀开棉被,他们面对面侧躺,安丽摸著他变短的发,好感动;当她看见外婆拿电动剃刀往他发根推时,其实是心惊胆战的,很怕他的头发会这么毁了;但是,还好,外婆毕竟是有经验的,她只是想看看他理“正常”发型的样子,没有别的意思;为了满足老人家的欲望,言秀树牺牲他宝贝的头发,任人宰割。
她已忘了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但此时此刻,却真的好想痛痛快快地哭。
“哭什么?该哭的人是我吧?”言秀树把她的头揽进胸怀.不让她掉眼泪。可是他愈温柔,她就哭得愈凶,愈不可收拾了。
“你真是……”
“后悔没早点答应跟我交往了吧?”眼角还淌著泪,她又笑了。“才夸你几句,你就骄傲起来啦。”
“今晚,把眼泪用完吧。”
“为什么?”
“这样以后就不会再哭了,我不喜欢你有了我之后,还要掉眼泪。”
“笨蛋。我是高兴得流眼泪。”
“那幸福的眼泪例外。以后,你只有快乐,不会再有悲伤了。我言秀树保证,一定会让费安丽幸福。永远喔。”
初二,凌晨六点半,安丽与言秀树早起帮忙做早餐;舅妈负责煮中式的粥,安丽则负责西式三明治的部分。
平时工作忙碌,言秀树很少下厨,为了力求表现,他很认真地切小黄瓜,务必让每条小黄瓜长短粗细一致。
“看,我的刀工漂亮吧?”
“你是要等到晚餐用吗?”安丽横他一眼,抢过刀,身手俐落,唰唰唰地,很快就切满了一大盘,而且根根青翠漂亮。
切完小黄瓜,她拿出十二颗蛋,动作迅速地煎完,再继续煎火腿、烤吐司,没多久,一个完整的美味三明治就呈现在他面前。
言秀树咬一口,滋味鲜甜美味,完全不输一流饭店的精致早餐。阳光从流理台上方的窗户透进来,言秀树理短了发,专心吃著三明治,清纯得像个大男生;安丽看得恍惚,空气冷得像要结冰,心中有个角落却无比温暖;因为被爱了,所以才会觉得看心爱的人吃东西也是一种幸福。
忙完了早餐,送走所有的客人后已经九点,就全家开始总动员收拾房间。工作包括拆下所有床被单,换上新的;然后洗被单,处理各个房间的垃圾,重新洗刷卫浴,喷清洁液,擦地板.所有东西归位,接著进行户外环境打扫,完毕。
安丽与言秀树穿著围裙,拿著竹扫把扫落叶,叶子卡在草丛堆,必须用挑的才能扫得干净,光是一小块田地,就让他们忙了半个钟头。
安丽看见言秀树毫不介意,主动去清厕所,拿起马桶刷,用力地别著,还拿菜瓜布刷浴室磁砖缝隙,把它刷得跟原来一样洁白亮丽,然后蹲在地板上仔细寻找掉落的头发,再用清水把地板擦过一遍。
“这客人太没公德心了,居然把我们的吹风机弄坏,还把椅子戳了个洞。”他生气地说。
“习惯就好。”安丽安慰他。
“我要做一张海报,警告他们不准再破坏民宿的东西,否则吃了我们的晚餐会肚子痛。”
“不好吧?这样好像表示我们煮的东西很不卫生耶。”
“不管、不管,这件事情请美术老师不要插手。”言秀树转进屋里,坐在电脑前,开启桌面的“非常好色”软体,做起海报编辑。
安丽望著他的背影,看来这小子也有固执的一面。算了,让他去发泄,等气消了,自然会觉得自己很幼稚。
中午十二点,言秀树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却发现外婆已经从屋外拔了些自己种的蕃薯叶,开始为晚餐食材做准备。
“没有吐司了,面包店没开,怎么办?”
“下雨了,床单晒不干,烘衣店又休假,怎么办?”每个人都各自为自己负责的部分感到忧心,让言秀树体认到经营民宿真的不容易。
下午五点,客人陆续到达,安丽仍然在厨房忙著炖牛肉,言秀树出去一会儿,回来时脸上多了副墨镜。
“你是猫头鹰啊,晚上才戴墨镜是吧?”
“本帅哥是不想引起太大的骚动。”
“还真当自己是大明星哦?”
“不是大明星,是大帅哥。”安丽手忙脚乱,没空理他,迳自清洗蔬菜。今晚要准备二十多位客人的晚餐,舅舅在外头招呼并提供旅游景点给客人们;而厨房里则挤了三个女人;言秀树坐在楼梯间,欣赏她们边炒菜边聊天的样子。在他家里,母亲是工作狂,妹妹又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窝在厨房里互相讨论菜色搭配的风景,原来是这样啊!他笑笑。两个小女生忙进忙出地端盘子,对他还是一脸崇拜,每次经过他身边,都要赞叹一次他的漂亮。看著看著,他的思绪被厨房门外一道少年拉大的嗓门给吸引住。
“老板,你们这里有电脑吗?有网路吗?厕所会不会有蜘蛛网?”舅舅愣住了,立刻堆起和善的微笑说:“我们在大厅有供应电脑与网路,欢迎你们随时使用。另外,我们的厕所每天都打扫得很干净,不会有蜘蛛网的。”
“可是我觉得你们晚餐用自助式的很糟耶,好像在抢食物,真的很烂耶。”
“不好意思啊,因为人有点多,我想用自助式的会比较方便。”
“我不爽吃了啦!告诉你,我对今天的用餐方式很、不、满、意。”
“对不起,我们明天早餐会改进,一定会一人一份,这里有单子,请你们选填明天的早餐。”舅舅笑容不减,递上早餐单。
那少年老成地皱眉,冷冷地说:“那我就看你明天的表现。”
没礼貌!什么态度!言秀树愈听愈火大,摘下墨镜,卷起袖子,准备冲出去找那高傲小子。
“言秀树,你干嘛?”
“出去教训那只袋鼠。”
“什么袋鼠?外面哪里有袋鼠?”安丽一头雾水。“因为澳洲出产袋鼠,这位就是从澳洲来的客人。”简称“奥客”!
“哈哈,别理他,这种客人常有,要跟他计较是计较不完的.舅舅会处理。”
“我倒是想去看看那小子的父母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会放任小孩这么嚣张。”言秀树很感慨地说。
“有怎样的孩子就有怎样的父母,我猜,大概也是那样的吧。”安丽也很无奈。做民宿主人本来就要常常面对这种尴尬的状况,她见得多,遇上无理的要求,除了道歉,别无它法。
她意外发现言秀树很有正义感,他还有很多优点,在经过长期相处后——浮现,带给她许多惊喜,让她深信,爱上他是最值得的付出,她愿意,永远守在他身边。
“小丽啊,我看那小伙子挺好。”晚饭过后,言秀树自告奋勇去洗盘子,外婆拉著安丽坐在外头的摇椅上聊些体己话。
“您是指面相吗?他长得的确是很好看。”
“我本来还在担心万一我走了,来不及看见你找到好的归宿,该怎么办?”
“外婆,您怎么这么说。您还很年轻,还会陪我一起活五十年,看我结婚、生小孩,小孩要叫您阿祖,然后孩子长大了,又结婚,生小孩,小孩要叫您……”
“得了得了,再这样活下去,我不就成了皮肤皱巴巴的老妖怪了?我才不要。你呀,每次在外婆面前就像个小孩,长不大。”外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受用。
“我要一辈子当您的孙女儿,在您身边照顾您…”安丽紧紧偎著外婆。“外婆不可能一辈子陪你了,要陪你过后半生的,是里面那个漂亮的小子。”外婆努努嘴,朝言秀树的方向望去,很是满意这未来的孙女婿。
这几天他表现得可圈可点,彻底收服了一家大大小小的心。
“外婆,您讲这句话真的很中肯。”洗完满坑满谷的脏碗盘,言秀树走出屋子,甩甩手上残余的水珠。
“哼,谁要你陪一辈子了,我有外婆就好。”安丽才不让他太得意呢。“我指的又不是那句,我是说外婆说我是个漂亮的小子这句话得很中肯。”
“才怪才怪!你长得好丑好丑。”
“外婆,她嫌您帮我剪的新发型很丑喔。”
“言秀树,你好坏心,别想挑拨离间,我说的是你的脸。”安丽起身追打他。
月色光华,筛落树影,在地面织成了网,细密地把他们网住。
他们明白了,幸福可以很简单;爱情,不一定非得经过许多波折才能淬炼成钢。人生最大的阻碍,其实是自己。
安丽外婆眼角隐约闪著泪光,她自小苦命的安丽总算找到真心爱她的好男人,愿他们从此幸福下去,就算要分离,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