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严晴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往古继禹与林若馨所在的方向走去,只见大树下窈窕的高跳身形倚靠在伟岸男子宽厚的胸膛上,双手还环住男人的腰际,抽抽噎噎的哭泣。
「禹……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林若馨哭得梨花带雨,一反高傲的态度,语带乞求的欲挽回逝去的爱情。
严晴觉得自己的双脚像是被狠狠的钉在地上,一双水亮的眼眸直直的望着两人,脑袋里闹烘烘的,完全理不出任何一丝理智。
古继禹站直身躯,任由泪眼婆娑的林若馨拥抱住,没有反手抱住她,严晴感到万分开心与放心,但是当他用一贯低哑的嗓音说话时,重重的打击她初生的爱情嫩芽。
「对我来说,你是十分特别的人……你知道吗……」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被一串铃声打断,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手机铃声很不识相的再度响起,眼前的一对男女被电子铃声打乱拥抱的动作,看在严晴的眼底,站在不远处的自己竟是如此难堪。
「小晴,我不是故意要抱继禹的,我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但他对我而言,是我最爱的男人,我这是情不自禁,请你一定要谅解我。」林若馨站在古继禹的身前,眼睛瞅着严晴,口里说着抱歉的话语,却露出志在必得的得意笑容。
「小晴,我跟……」古继禹想要说明目前的状况。
「抱歉,我接个电话。」严晴笑望着他,拿出钤声大作的手机,迅速转身,边往前走边按下通话键,「杰夫哥,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她的语气平静,毫无高低起伏,让人摸不透她真实的想法。
「小晴,我告诉你,上回我看了你留在工作室的相机记忆卡,发现里面有一张照片拍得非常好,所以我自作主张,拿了那张照片参加英国摄影展。」
「是吗?然后呢?」严晴很认真的讲电话,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她心知肚明,倘若不这么做,一定会放空脑袋,变得什么事情都无法思考。
「你听了别吓一跳,主办单位今天打电话给我,说你的照片得了头奖,要在一个月后于V&A博物馆展出,还要你当天参加颁奖典礼,而且奖金十分优渥,但是这些在你的心底一定都比不上英国版的fashion杂志邀请你拍摄一系列照片,不只模特儿是当红的、顶尖的名模,拍摄的地点还选在大英博物馆,如何?有没有超级开心?」
杰夫越说越激动,实在感谢英国的主办单位慧眼独具,看出他最钟爱的弟子拍出来的照片有独特之处,让她成为头奖得主。
「开心,我真的好开心。」严晴感觉这一切像是作梦一样。
英国摄影展头奖与杂志的邀约,是她从举起相机拍下第一张照片那日开始,最大的梦想与希冀。
如今她终于美梦成真,哪有不高声呐喊的道理?
「对了,杰夫哥,你可以告诉我,你选了我拍的哪张照片?」严晴很想知道究竟是哪张照片能夺得评审的青睐。
「就是那张一位长得很高、看不清楚面容的男生,在夕阳下跟一群青少年打篮球的照片,评审说那张照片让人感觉到成年人藉着与青少年打篮球,找到他从前的青春岁月,仿佛让他重回过往的时光,而且还更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挑战……」杰夫很得意的复述评审说过的话语,却不知道电话的那一头,严晴已是潸然泪下。
他说,对他来说,她是十分特别的人……
是呀!对古继禹而言,林若馨一定是很特别的女人吧!
她特别的漂亮、特别的迷人,她陪伴他在英国念书的认真岁月,那段他开始追逐梦想的过往,陪伴在他身边的不是她,而是她。
现在,无论林若馨为何会与王麒分手,又无论林若馨对古继禹的爱情剩下多少,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回头了。
那曾经深深伤害古继禹的女子再度回到他的怀里,而她这位「恩人」是不是就该全身而退?
严晴扬起嘴角,不断的向前走,她是嘲笑自己,那替古继禹拍摄的第一张照片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英国摄影展头奖,却在获知得奖的当天成了爱情纪念照,这算是老天爷的厚爱,还是玩笑?
白皙的手背来不及擦拭不断溢出眼眶的豆大泪珠,那就让它尽情的流泄吧!过了今天,她会回复原状,再度回到为了梦想而不断独自向前走的严晴。
「严小姐,你怎么哭了?」古奶奶正在浇花,发现她边哭边步履蹒跚。
严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回到古继禹的老家门前。
「没什么。」她急忙抹去残留在脸颊上的泪珠,笑望着古奶奶,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口吻轻快的说:「奶奶,真的很抱歉,刚刚我的老板打电话给我,要我赶回台北工作,所以我现在必须走了,幸好若馨已经来这里,就让她与继禹陪着你,改天我会再来看你的。」
是的,既然在古继禹的心底,林若馨是如此重要的人物,那么她跟他就再回到朋友的关系,刚刚发芽的爱情便让它随着时间消逝。
对呀!既然在古继禹的心里,古奶奶是拉拔他长大的重要家人,古奶奶喜欢林若馨当她宝贝孙子的妻子,那么她应该豪爽的放手,不只成全了古继禹和林若馨,也完成了古奶奶的心愿,何乐而不为?
但是,她空荡荡的心传来一阵阵的抽疼,又有谁在乎呢?
「怎么这么突然就要回台北?不过既然有工作,年轻人还是以工作为重才好。」一听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古奶奶当然不好留人。
「嗯,我上楼把行李拿下来,至于继禹,就麻烦你跟他说一声。」严晴的笑容依旧没变,是那般的僵硬与苦涩。
「要说什么,不要藉由别人的嘴巴说,当面告诉我。」古继禹平淡的嗓音蕴含着怒意,他因为等不到严晴回头,拔足狂奔,回家逮人。
严晴转身,看见他紧皱着眉头,于是用力扯动嘴角,故意用云淡风清的口吻说话,「杰夫哥说有工作要我做,所以我得回台北了,你就跟若馨一起……」
「我不要!」古继禹打断她的话,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要走,我们两人一起走,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人,难道你感受不到贴在你胸脯上的是我的体温?」
「继禹?」严晴仰起头,望进他粗黑框眼镜后的深邃眼眸,是如此的认真、这般的坚定不移,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这时,林若馨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瞧见古继禹与严晴拥抱的模样,怒气冲天的冲上前,奋力分开他们。
「你为什么要抱着继禹?」她怒瞪着严晴,接着转头,笑睨着古继禹,「继禹,你方才不是说了,在你的心底,我是十分特别的吗?」
古继禹俯瞰林若馨,嗓音低醇迷人的徐徐开口,「我没说错,在我的心底,你是十分特别的人。」
严晴双眼圆睁,感觉到林若馨一如往常,高傲得意的眼神仿佛利刃,直直的插入她的心坎。
就在严晴想要转身离开时,古继禹温热的大掌霍地抓住她的手腕,紧紧的、牢牢的握着她,不让她随意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若馨,你真的在我的心底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自愿离开我,我就没有机会与严晴相遇,也就不会从严晴的身上感受到原来世界上真正的两情相悦是如此甜美……我与严晴的爱情开端全是因为你的离开,对我来说,你的离开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事情。」
他不想继续当好男人了,倘若包庇林若馨会伤害严晴,那么他愿意拿起利刃,狠狠的往林若馨的身上插,只为了保护他的女人。
「你骗人!你怎么可能会爱上严晴?她哪里好?她长得没有我漂亮,个性又阴沉,除非你是跟王麒一样看上她有万贯家财,才会爱上她。」林若馨不相信她身边的男人全都抛弃身为名模的她,爱上不起眼的摄影师助理。
要不是前几天得知严晴原来是严捷企业总裁的亲妹妹,她还一直不能理解,那天严晴为何会出现在严老爷八十寿宴的会场?
林若馨认为,向来眼高于顶的她好不容易又回到接下严捷企业网路资讯部门专案负责人一职的古继禹身边,他应该要感动的抱住她,而严晴就该黯然离开才是。
但是,事实不如她所预料。
「我爱她的纯粹、认真和踏实,更爱她在我最低落时,伸出双手,拉了我一把,让我能跟她一样,为了梦想,就算伤痕累累,也要爬起来继续追寻。」古继禹根本不在乎严晴拥有多少金钱与多高的地位,因为那些远远不如她的一抹微笑,只要每天都能瞧见她的笑容,他就有更多的勇气与力量面对更多未知的挑战。
严晴咬着唇,瞅着古继禹,他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打在她的心头,让她全身血液沸腾。
她又何尝不是呢?因为他的坚持与为了梦想勇往直前的纯粹眼神,深深的打动她当时旁徨的心。
「我爱严晴,真真切切的爱着她。」古继禹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严晴的手,转过身子,执着的望着古奶奶,严正的重申,「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不要任何与我们的爱情不相干的人介入我们两人之中,请奶奶谅解,也请奶奶静静的看着,你将会发现严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
是,严晴的美好温暖,古继禹早已慑服,对于她,他绝对不可能会放手。
「奶奶,我爱继禹,真的非常的爱他,请奶奶试着接受我。」严晴也认真的看着古奶奶,如果古奶奶是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空气,那么她就要成为他的阳光,与他一路相伴而行,直到永远。
是,古继禹的筑梦踏实,严晴早已向往,对于他,她坚决再也不随便放开。
古奶奶老迈的面容露出微笑,看了眼愤怒不已的林若馨,再看着神情坚定的严晴,最后将目光放在看照了半辈子的孙子身上,在他的眼底,她发现了从未有过的光辉,她知道,他找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