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等他吃了一个段落后,于曦存才幽幽地道:“大黑熊,你是不是欠我一个道歉?”

海震一口桂花酥差点梗在喉头,用力地咳嗽起来,灌下几杯茶后,才能缓过气,苦笑着道:“对不起。”

因为在外他装模作样太久,只有在她面前比较放松,好不容易回京和她一叙,海震什么话都敢讲,尤其在酒肆里两人是在吵架,却没想到口不择言的结果是伤了她,他早就后悔不已。

连找了她几天都吃了闭门羹,今天她自个儿送上门来,当然要及时留住,好好赔罪一番。

他这错认得倒是老实,于曦存忍不住笑了,故意撇过头哼一声。“你以后要再犯一次,看我理不理你!”

“我没事干么自讨苦吃。”他咕哝了一声,无意瞥见她横目的娇美神态,不禁心中一动,愣愣地直望着她。

于曦存见他直瞪着她的方向,不由得左顾右盼,确认他的确是盯着她不放,便伸出手到他眼前,拉了下他的右颊。“大黑熊,你瞪着我做什么?”

“看看也不行吗?”他苦着脸,却不敢学她的动作,虽然他也很想碰碰她白嫩的颊,但他做错事在先,只能什么都认了。

唉,她简直是吃定他了,小时候如此,长大了还是如此!

“你该看的不看,不该看的却猛看!”于曦存啐了一声,把话转回正题,“我拿来的酒呢?我叫你立刻看的,你看了吗?”

海震一愣,他一听她来了,哪还管得了什么酒,只记得先叫人去追她,至于酒……“呃,不是搁在那儿吗?”他不着痕迹地环视书房一圈,指了指柜上的竹篮。

于曦存却摇摇头,“你根本没看里面的东西!那才是我来的目的啊!”

“什么目的?不是特地来找我碴的吗?”所以他才乖乖地道歉啊!

“我才没那么无聊!”她走到竹篮边,翻开盖在上头的花布,由里头拿出一张纸条。“这才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

“是什么?”他好奇地接过纸条,张开一看,脸色一变。“这是……”

“我直觉这是很重要的讯息,才会想偷偷传讯告诉你,你恐怕要找人去查一查。”于曦存也皱起眉。“那三个突厥人,形迹太诡异了。”

“你说的对。”海震又问明她昨日听到的情形,任何细节都没放过,“我马上派人去处理这件事。”

“那我要回去了,酒肆正忙着呢。”她和海震一起出了书房,“对了,请你带我到后门吧,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今儿个来找你--尤其是那些突厥人。”

“何必这么麻烦?”两人刚好行至围墙边,海震一个弯身,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双脚轻轻一点,便越过了墙,来到明月酒肆的后院。

“瞧,我一向是这么进出的,多么方便啊!”他抱着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地不肯放,索性低头朝她得意地笑着。

于曦存被他突来的一招吓得脸都白了,直到落地,心跳才能缓和一些。瞧这大黑熊笑得这么可恶,那双贼手……还搁在她最羞人的位置,让她不禁又窘又气。

“大黑熊,放我下来!”她动了动,臀部感受到他大手的温度,不禁涨红了脸。

“你脸这么红做啥?该不会是害羞了?”他难得有机会揶揄她。

“害羞你个头!因为你的手……”她根本说不下去。

因为她的话,海震大手不由得抓了抓,那丰润滑嫩的触感,立刻让他知道自己摸到什么,雄躯一僵。

“呃,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不敢再放肆,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立刻将她放下,可恶的是他放下她后,还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方才吃尽嫩豆腐的手。

于曦存才刚“脚踏实地”,见状不禁为之气结,伸出纤手,往他左颊狠狠一捏,便气呼呼地走回酒肆。

海震呆立当场,只能乖乖被捏。眼前她的身影已经不见,但纤指在他脸上滑动的触感,还记忆犹新。其实她的力道对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他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喜欢这滋味,还是讨厌这感觉。

忍不住抚了抚颊,海震有些古怪地自言自语道:“这小酒虫,长大了也没温柔一点,还记得捏不同边呢,但身材倒是不错……”

海震对于曦存提供的情报不疑有他,立时将此事密报皇帝,朝廷反应极快,隔日便大肆搜索京城,比较可疑的胡人全被抓走审问,虽然这件事做得隐密,但京城里敏感的人仍是嗅到异样的气息,一阵风声鹤唳。

“你还敢在我这里讨酒喝?不去帮忙抓贼,不怕言官随便状告你个怠职?”虽是这么说,但于曦存仍将海震安排在酒肆里唯一一间雅室,也就是上回三个突厥人密会的地方。

海震不客气地吃着她做的菜,喝着她酿的果子酒,有些无精打采地道:“查了这些天也没个结果,我都担心皇帝说我是危言耸听了……”

“此事千真万确,又不能不查。”于曦存皱起细眉,质疑他不就等于质疑她?

“朝廷一天查不到这事儿,我明月酒肆可也开得提心吊胆的。”

“放心吧!除了几个负责调查的中枢人物,没有人知道是我说的,自然也查不到你身上。”海震懒洋洋地眯眼看着窗外的风光,“最近那个蔡增还有再来烦你吗?”

“可能被你吓怕了,从那天之后就没来了。”于曦存毫不在乎少了一个客人。

这种找麻烦的家伙,能不见最好就不见。

“我不在的这几年,你身边围绕着这么多无聊的男人吗?”突然直起身,海震攒着眉问。

“死缠烂打的不多,求亲的倒是不少。”于曦存意有所指地暧昧一笑,“怎么,你介意?”

“我……我介意什么?”海震清了清嗓子,像在掩饰什么般喝了一大口酒。

“我只是想,难道这么多求亲的,没一个好东西?”

“条件好的倒是有……就说巷口的李员外吧!丧妻之后,他求过好几次亲了,媒人婆也换了好几个……”她偏着头回想着。

海震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那老不羞!他已经有三名小妾了还想做什么?”

“还有一个太学生叫方崇年,去年才高中,在他得知被分派到外地做官后,曾派人来探我的口风,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他必择日迎娶……”

“方崇年?听这名字就知道没啥前途。翅膀都还没长硬就想娶老婆,教他在外地乖乖蹲着比较实在。”什么太学生,手无缚鸡之力也敢向于曦存开口!

“噢,还有你的同僚黄郧啊!你走了之后,他来得挺勤的。前一阵子他父亲替他捐了一个官,在大学士府抄书的,有了官样后,他也气派地来求亲啦!”

“什么?黄郧那家伙敢跟你求亲?很好,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他死定了!”

海震拳头握得咯啦咯啦响,连黄郧都敢来插一脚,看来是太久没被揍,忘了他海震拳头有多大了!

“黄郧你也不喜欢啊?还有户部里有一个……”于曦存像是没看到他愠怒的表情,还想继续说下去。

究竟还有几个?海震听得火气越来越大,耍赖般地打断了她的话。“算了算了,都和蔡增一样,全是些獐头鼠目的家伙!”

于曦存闻言不由得偷笑。獐头鼠目都是他说的,那些向她求亲的人,他根本没一个看得顺眼,只要到他口中,就算是太子也会被他说成狗熊!

“向我求亲的你个个都不满意,那你觉得什么人才适合我呢?”于曦存支着腮,歪着头看他。

“第一个,当然要武艺高强,才能够保护妻子啊!”海震昂起下巴,说到武艺高强,他可是自信得很。

“嗯嗯,武艺高强,那一般武师也成喽?”

“那不行!至少要有点背景,要不得是个官,有点权力才能在京里站得住脚。”

“还要当官啊?不过,还真的有皇宫里的侍卫长向我表示过……”

“皇宫里的侍卫长苦哈哈的,俸禄才多少?家里至少要有点底子才行。”

“样貌呢?”

“白面书生绝对不行,至少要英武挺拔,体格也要强健才行。”

“个性呢?需不需要温文儒雅,文质彬彬?”

“那种成天之乎者也的软脚虾有什么好的?豪迈英武、潇洒不群的人比较好!”

“那我挑个饱读诗书的可以吧?”

“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没听过?宫里那群腐儒,老是将孔孟释道挂在嘴上,也没见他们谈出一只鸟来!书读得多没屁用的!”

于曦存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她没好气地望着他,目光里犹有笑意。“海震将军,你不觉得你提的条件苛了些吗?”

“哪里苛?总会有人完全符合这些条件。”海震不可一世地哼了一声。

“是啊,”于曦存的目光定定地锁着他的脸,看他说这些话,究竟会不会不好意思。

“全京城也就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些条件,你说是吗?”

“还有一人符合?那人究竟是……”海震不悦,才想发难,突然像被雷击中般,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武艺高强、官位在身、家道厚实、英武挺拔、体格强健、豪迈英武兼潇洒不群,书还不能读得太多,这每一项条件,不都全指向他海震将军自己吗?

黝黑的脸慢慢浮上暗赭,居然“恼怒成羞”了,海震这下不经意揭了自己的底,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抬起头看到她打趣的表情,更恨不得直接跳窗逃走算了!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于曦存故意逗他。谁教这家伙老爱闹别扭,有些话死都不敢说出口。

“我哪里喜欢你了?”他的嘴巴动得比脑袋还快,反驳的话语就这么脱口而出。

于曦存眼神一黯,“那你是不喜欢我了?”

“我……”海震语窒了,喜欢她说不出口,但不喜欢她这种违心之论,他同样说不出来。

气氛似乎越来越暧昧了,入秋的天气,海震居然觉得有些热,偏偏他喝的酒一点清凉的效果都没有,反倒让他更是腹如火烧。

此时,他心中突有异感,目光住窗外一瞥,陡地拔身而起便往于曦存扑去,就像头饿虎般,把一个娇滴滴大姑娘扑倒在地。

“你在做什么!”被抱了个满怀,还被压倒在地上,于曦存不明所以,又羞又气,抡起粉拳便往他身上招呼。

“不是不喜欢我?干么一副急色鬼的样子?”

“我、我不是……唉,有刺客!”

海震的表情一沉,于曦存也立时收起笑意,紧绷着身子不敢乱动。

两人的目光一齐往上看去,只见那用挡隔的木屏风上,颤巍巍地插着一支羽箭。

“怎么会有刺客?是要杀你还是杀我啊?”于曦存紧张地转着眼珠子。

“别忘了我是翻墙来的,知道我来你这里的人不多,所以……”海震欲言又止,意有所指地望着她。

于曦存心里一惊,“我最近又没得罪任何人,顶多就是……”她的眼神对上海震,倏地一睁,“难道是我密告那些突厥人的事被发现了?”

“我自信做得十分保密,朝廷也非大张旗鼓地查,那些探子的手腕,断不会轻易让人察觉,为什么会被发现?”海震半信半疑地兀自猜测着。

不过此时的气氛着实不适合让他们用如此暧昧的姿势继续讨论,于曦存扭了扭身子,有些难为情地道:“喂,你是不是该起来了?外头的刺客好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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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舌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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