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由于打了胜仗,皇帝特地举行一场宴会以贺天朝大捷,三位皇子及重要的大臣们皆参加了这次宴会。

其实若是可以,慕韬天希望这个宴会的规模小一些,甚至取消最好,只要适当封赏有功人士即可。因为宫墙之内歌舞欢宴,宫墙之外却是民怨冲天,让他也不禁为父皇的好大喜功而叹息。

席罢酉官散去,接送慕韬天回宫的宫轿早已等在外头,师元儿也穿着白色厚氅在一旁等候,外表看来就像消失在雪中一般,令见到这一幕的慕韬天觉得有趣,在席中所生的感叹也不再那么令他心情沉重。

他对宫轿摇了摇头,师元儿便了解他的意思,遂打发了抬轿的奴仆们。此时只剩慕韬天和几名太监在宫门前,孰料大皇子在此时也出了宫门,和他打了个照面。

慕听天见到慕韬天,并没有兄弟间的寒喧,也没有假装热络,不过倒是露出了意味深远的一笑,接着便搭乘自己的宫轿离去。

他这一笑,令慕韬天心中有些不舒服。

师元儿回来后,也不由得望着那个方向喃喃地道:「大皇子笑起来的感觉,真令人不寒而「他不可能不知道宛蓉的失踪和我有关,那个笑容只是个警告。」而且还是在这个时机……慕韬天眉间不禁深锁。「恐怕更大的麻烦要来了,如果我没料错,他会去煽动戎弟。」

「三皇子?」师元儿完全想不到这其中的关联。

「没错。戎弟对宛蓉的疼爱,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他知道宛蓉失踪,加上他那狂暴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没人能预料。」想着想着,他额间忍不住隐隐作痛了起来。「如此一来,便会打乱我的阵脚。若我预估得不错,戎弟很快就会来找我了。」

「据闻三皇子脾气暴躁,不过皇家子弟嘛,谁没有一点古怪脾气?像大皇子,光笑起来的样子就十分诡异,但也不见他凶恶到哪里去,顶多是奸险一点吧。三皇子真有那么可怕?」师元儿总觉得他夸大了些。

皇家子弟就该有古怪脾气?慕韬天有些无言,不过说真的,他并不希望师元儿卷进这件事里,尤其若大哥在戎弟耳边多说个几句,她很可能成为戎弟迁怒的对象,因此这段时间,尽量别让戎弟见到她比较好。

两人一路走回东宫,踏在雪上却是一点也不冷,后头拖着的一排太监、侍卫,很识相地离他们老远,因此两人很放松地说话。

「听说戎弟在战场上,有个‘杀神’的称号。」慕韬天突然悠悠地道。

「杀神?」师元儿惊惶地睁大了眼。

「没错,他乎上大刀杀过的人岂止数万?每每戎弟大军横扫过的战场,必定血流成河,宛如人间地狱。」

短短的形容马上起了作用,师元儿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有些胆怯地听着慕韬天面无表情地形容这个恐怖到极点的人。

「据说戎弟因为杀人无数,身边缠着不少亡灵,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召唤出三千阴兵为他所用,传言他就是藉此战无不胜。因此,每当戎弟出现,四周总是阴风阵阵,颇有鬼哭神号的感觉。」说着编造出来的话,慕韬天脸不红气不喘,倒是慕戎天若知自己哥哥如此形容他,恐怕东宫真的立刻就会「鬼哭神号、阴风阵阵」了。

「啊?那岂不是走到哪里,鬼就闹到哪里……」师元儿真的吓到了,她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啊!「可以这么说吧,我身受皇族庇佑,并不怕这些怪力乱种,然而其他人就不见得受得了,万一不小心被鬼缠上了……唉。」慕韬天特地长叹着摇头。话说到重点即可,欲言又止反而更添人遐想。

师元儿光想像已经浑身寒意,再厚的雪氅也挡不住,想到以后可能要见到三皇子,她忍不住结巴起来。「太……太子殿下,我能有个不情之请吗?」

「喔?」他眉一挑,难得她也有如此守礼的时候。「你说。」

她露出一个看来很惨的微笑。「那个……三皇子若来找殿下,到时我……我能不能自愿去外头扫雪?」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宴会后的隔天,师元儿正陪着慕韬天在书房内读书时,通传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太、太子殿下恕罪。」跪下通传时,小太监还在喘气。「三皇子殿下驾到,但气冲冲的,连通报也等不了,现在大概已走到花园外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待小太监松了口气躬身而出,慕韬天暗叹口气。

「该来的还是会来,我就知道宛蓉的事瞒不了他太久……」说着说着,他目光不由得望向师元儿,只见她惊慌的在屋里跑来跑去,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令他看得好笑。「除非你跳窗,否则眼下戎弟已经走到花园内了,无论如何你都会遇到他。」不用想也知道,他昨日的恐吓奏效了。

「怎么办怎么办?万一他一声令下,三千阴兵出现,说不定还带着鬼火,我一定会吓死的……」她慌得直绕圈子,求救的眼神望向他。

虽是自己造成的,但他依旧觉得滑稽得想笑,只不过他仍须摆出平时那般淡然的神情,免得让她瞧出异样。

「你到里头去躲着吧。」他指着屏风,屏风后是他平时入睡的床铺和更衣的地方。

但想不到她会错了意,以为他指的是屏风旁的黄梨木龙纹大柜,二话不说便将柜门打开把自己塞进去,再砰一声的由内关好。

慕韬天忍不住看傻了眼,还来不及纠正她,慕戎天已如一阵风般,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慕韬天心中无奈又好笑,仿佛只要有师元儿在,事情的发展就不会往他希望的方向走。极力平复心中那种荒谬的感觉,他维持着平静,好面对即将来临的猛烈质询。

进门的慕戎天,穿着一身俐落的军服,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与文质彬彬的慕韬天完全是相反的两种人。

宴会那天没机会交谈,兄弟俩许久不见,慕戎天原想一走进来就开骂,但当他真的看到自个儿的兄长时,却不由得愣了一下,总觉得兄长的气质有些不同了。

如果说以前是温文儒雅,那么现在就是有某种内敛的气势隐而不发,隐隐震慑着四周的人,让他的脚步硬生生止住不前。

慕韬天用着一贯平和的语气道:「戎弟方班师回朝,恁么不在宫里休息?」

经他一提,慕戎天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开门见山地便道:「我是来问你,你为什么不阻止小妹的事发生?」

其实慕韬天也不想让他介入太多,因为冲动的他容易坏事,只得简洁地回道:「狼族提出和亲的时机很古怪,竟是在下朝后,而大哥趁机进言,当天父皇就决定让小妹去和亲。我隔日一收到消息,立刻前往父皇那里陈雷,然而父皇心意已决,任我再三劝说也没用……」

这一番话听来就像推托之词,慕戎天越听越火大,手掌往桌面上一拍,走到屏风旁和慕韬天成对峙之势。

「所以你就不管了吗?如此听起来你也只是虚应故事,根本无法替小妹解决问题。」

「这问题其中关系复杂,并非我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父皇。」慕韬天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黄梨木大柜,不难想像里面的师元儿大概吓到全身发抖了。

慕戎天直瞪着二哥,不明白他为何还能如此镇定,难道他平时对小妹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太子在眼下朝政混乱、朋党倾轧的乱象中,变得更加软弱了?

「藉口!都是藉口!普天之下对你这太子的评论皆是‘仁和有余,威信不足’,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在父皇面前,你一点说话的分量都没有,连策动大臣反对的势力也无……你这个太子当得简直窝囊!」

慕戎天一针见血地说中慕韬天的心事,若非在师元儿带他体察民情时,就对此有所觉悟,他现在早就一败涂地了,连挣到时间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他却不能向自个儿的弟弟倾吐这些事,他当然可以全盘托出好争取三弟的支持,不过三弟是个鲁直的人,只怕会立刻公开与大哥反抗,成为大哥的下一个标靶。

而大哥连小妹都能拿来做斗争的筹码了,兄弟之情在他心中恐怕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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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鸟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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