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夏芸芸似乎有些为难地看着裴盛远,语带保留地道:「你怎么不明白?难道你敢告诉盛远,他当初是为什么离开你吗?」
纪扬钰心头一动,但仍是冷静地道:「是因为盛远要开刀,所以去国外接受手术……」
「不!你不要避重就轻!我不希望盛远一直被你骗!」她的眉毛开始变成倒八字,接着表情也苦了起来。「盛远当初回英国开刀前,我看到的他是极为愤怒、万念俱灰的,你怎么不解释一下是为什么?」
「我……」纪扬钰欲言又止。
「扬钰,我也想知道。」看到她的反应,裴盛远心里一沉,知道事情真的不简单,便顺水推舟地道:「我虽然慢慢找回了一些以前的记忆,但还是没想起来当初我们为什么分离,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怪难受的。」
纪扬钰保持沉默,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
「你不用问了,她不会说的!盛远你不知道,以前的你实在太可怜了。」夏芸芸像怀抱着无穷的包容及同情,幽幽地啜泣道:「我来告诉你吧!当年你会离开这个女人,是因为她劈腿被你抓个正着!」
「怎么可能?」裴盛远倒抽了一口气。
夏芸芸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像是在替过去的他哀悼似的。「怎么不可能?别看她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她才是真正的心机女,见到你平安无事又恢复成总裁身分,她当然要赶快贴过来。」
他惊疑的目光移向了脸色微变的纪扬钰。「扬钰?真的有劈腿这件事?」
她要怎么说?她有些艰难地道:「劈腿那件事是假的,其实当年是因为……」
「你看,她承认了!」在这个紧要时候,夏芸芸是不会让她有机会辩解的,硬是插进两人的对话,「当年你被判定得了脑瘤,手术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机率,她不想陪着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所以便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她还怕你死缠着她,故意拉着那男人在你面前气你,让你主动离开,盛远,这些你都没有印象了吗?」
裴盛远的眉头越皱越深,恍惚中似乎真有个被他深深藏在脑海的画面一闪而过,那是纪扬钰勾着一个男人的手,有说有笑,最后还亲了那男人……
「啊!」他突然觉得头一阵剧痛,不由得抚着额闷哼一声。
「盛远!」离他最近的纪扬钰,连忙扶住他,「不要再想了!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想不到裴盛远这次并没有接受她的好意,反而微微推开她,眉头仍是深锁,有些质疑地看着她。「不,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被拒绝的纪扬钰心头一痛,她知道那页不堪的往事要被掀开了,即使那是出于无奈,但他不见得会原谅她。
夏芸芸见两人间起了嫌隙,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便装作哀伤的加油添醋,给予重重一击,「她劈腿的那个男人,就是最近正红的皇家瓷器月饼礼盒设计师卢文琰!难怪纪扬钰要将他介绍给你,她根本是想左右逢源啊!」
卢文竣!对了!
裴盛远的脸色一青,他脑海里和纪扬钰十分亲热的男人,脸部轮廓慢慢明显,确实就是卢文琰,而分离那日悲愤的记忆,也快速的在他脑海里流过,像支狼牙棒,狠狠刷过了他已然有了伤口的心扉,让记忆鲜血淋漓。
那年,他刚知道自己罹病,正是心情最沮丧的时候,她却开始避而不见,直到她生日那天,他亲眼看到她和卢文琰亲密的从皮件店出来,他生气的上前质问……
然后她说了什么?
盛远,我觉得我没有错,我只是做了更好的选择而已。
这句话彻底打垮了他的信心,她说她还年轻,她要选择更好更健康的男人,她不想把她剩下的人生浪费在他这个病人身上……
裴盛远想起来了,通通都想起来了,那残酷的一天,让他身心倶疲,差一点就自我了断,直到父亲一通电话打来,要他回英国接受治疗,原本犹疑的他,心想横竖不过是死,便当机立断飞了回去。
「……所以我回来了,身价地位都比卢文琰高,你又要重新做更好的选择了,是吗?」
他心痛地望着纪扬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爱情的假象蒙骗了这么久。刚刚他才兴匆匆的送丞丞上学,沉浸在家庭气氛的美好中,转眼又要接受她曾经劈腿的事实,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由极乐到极悲,如此大的落差,教他一下子怎么承受?
他以为直率的她,却是现实的;他想象中美好的她,内心却无比丑陋;他自以为聪明,其实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盛远,不是这样的,关于卢文琰那段,我可以解释……」光听他说的话,纪扬钰知道他恢复记忆了,很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被打断。
「还有什么好说的?」裴盛远冷笑着摇头。「难怪你能马上和别人生个孩子,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对吧?你爱的只是我的财富地位和权势,所以使尽心机靠近我、了解我,让我对你留下印象……」
「裴盛远,你越说越过分了!」纪扬钰心里一寒,难得动了气,因为他居然质疑纪丞宣是她乱搞生下来的孩子。「不管是以前或是现在,明明都是你先开始接近我!而且丞丞他、他并不是……」
夏芸芸见机再次打断纪扬钰的话,比她还大声地哭喊道:「别管那个野孩子了,盛远,你要知道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要不是你当年回来的时候太伤心,手术失忆后,我也不会瞒着你以前的事,还假装以前和你交往过,我只是不想你重蹈覆辙啊!没想到你来台湾后,又被这个女人缠上了,我这么爱你,怎么能眼睁睁看你受骗?」
「够了!」一下子受到太大的冲击,脑子里塞了这么多东西,裴盛远已经受不了了,他怒瞪着屋里的两个女人。「不要再说了!我谁都不相信!女人太可怕了!」
说完,他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留下针锋相对的两个女人。
纪扬钰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却不追上去,沮丧与难过,全被她硬吞了下去。
一方面她想让他冷静一下,另一方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总是会回公司,她有得是时间慢慢向他解释。
被他羞辱,她认了,这是她欠他的,不过,她也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只是到时候要向丞丞解释,麻烦了一点而已。
还有,心里的那个伤口要修复,可能要比当年多花一点时间……
既然主角都走了,夏芸芸也懒得再哭了,索性收起了泪水,大摇大摆的离开,临走之前,还故作同情地回头看了眼面色苍白的纪扬钰。
「唉唷,你好可怜喔,被一个男人抛弃两次。不过我告诉你,事情可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还好,裴盛远仍然到公司上班了。
来到公司后,纪扬钰向丁琴探询总裁的去向,得到他在办公室里的答案后,她不知道自己该松口气,还是该把皮绷紧一点。
他很生气,她知道,因为从以前认识他,就知道他最讨厌别人骗他。
敲了敲总裁室的门,听到他的回应,她屏着气,进门。
昨夜才缠绵了一夜的两个恋人,不过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再见时已心存芥蒂,彼此间的鸿沟如大海一般,看着对方的目光竟都带了点陌生。
爱是这么容易消失的东西吗?纪扬钰心碎地想。
「你来做什么?」裴盛远冷冷地开口。「纪秘书,我没有叫你进来,请你出去!」
「只不过一天不到的时间,你就这么冷淡了?」对于他显然要排挤她的举动,她没有动气,只是心酸。
「你耍我耍得还不够吗?我只是不想再听到欺骗的话,不行吗?」他仍在盛怒中,他向来自视甚高,不敢相信如此聪明的自己、什么事都掌握在手里的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人欺骗?!
「看来,你对我的信任感仍然不够,夏芸芸的一席话,就让你视我为仇敌……」
纪扬钰摇了摇头,却被他打断。
「你真的认为我失忆后,就成了个笨蛋吗?」瞧她那淡定的模样,裴盛远更是怒从中来,指着自己的头。「那些沉痛的记忆并没有消失,只是一直沉淀在我的脑子里,直到夏芸芸提醒我,我就全都想起来了!她说的那些事,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你敢否认?」
纪扬钰深吸了一口气。「我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