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摸了摸红布。昨夜睡前还没有看到这东西,代表它是新系上的,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纳闷间,她又发现假山后的小桥,对面的一株榆树上,也绑着同样的红布。她不假思索地举步过去,恰恰好来到花园门口,她往里一瞧,湖畔一整排的杨柳全绑上了红布。

深冬的冷冽寒风冻得她脑袋顿时清明,她突然想起以往前去世子寝房时,不管怎么迷路,到最后似乎都会经过假山,越过桥,然后通过花园的湖……

难道这排绑在树上的红布是在指引她前往世子的房间?

激动又难以置信的,她小跑步地经过一排杨柳树,当她跑到湖的另一端,抬起头,果然看到世子院落的门口,王府里那唯一的梧桐树上也有条随风摇曳的红布。

杜如墨整颗心都撼动了。这分明是特别为她准备的,否则怎会由她房门口连到世子的院落门口?是谁在晚上偷偷做了这些,让她能不再迷路、不再闹笑话?

会是……世子吗?

胸口盈满感动,她迳自跑进院落,忍不住冲动地想推开李初的房门,却在门前踌躇了。

她只是个书僮,就这么冲进去未免太失礼,且她也不能确定是他,他堂堂一个世子,何须为她做这些事,她未免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何况她骗了他,甚至不愿帮他,他应该恨她才是,可是除了他,还有谁对她这么好?

在她犹豫不已时,房门突然由内打开,李初站在门后,两人视线在空中交会。他脸上一如往常淡淡地没啥表情,但注视着她的目光却多了些温柔。

「站在外头吹风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说完,他转身就要回房,却被她叫住。

「爷儿!」她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指着院外的梧桐树问:「由小的房门到您的院落,沿路的树都绑了红布,这是……」

「是我绑的。」他淡淡一笑,「你这傻子每天找到我房门要花一个时辰,现在我绑了红布,以后你只要沿着走就行,在这大冷天的不必那么早起,可以多睡一会儿。」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直接又强烈的关怀却冲击着她。她不过是个下人,还是个不老实的下人,他不仅不计较,甚至事事为她着想,纡尊降贵的替她绑布条……

心中的悸动再也无法压抑,她一个箭步冲进他怀里,埋首在他胸前道:「谢谢您,爷儿,我何德何能让您对我这么好……」

李初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不过也没有推开她。他不能说为她做的事没有使心机的成份,可对她的那种怜惜,却也是真心实意的。

从一开始她入府,他不过对她施了点小恩惠,便换得她愿意舍身相救,及后,她虽然瞒着他许多事,待他却是真诚的,事事为他着想,以他为先,愿意为他奉献牺牲。他没有见过这么矛盾的人,内心却慢慢被她所感动,脑海里她的形象也越来越鲜明,让他想忽视也没办法。

他真的被她打动了,所以宁可用整个宁王府的安危和她赌一把也不逼她。

「你既然忘了所有的路,那么由我替你找路好不好?此后,你也不必再四处乱闯,凡事有我就是。」他是真心说这句话。

杜如墨听得鼻酸起来。他知道、他真的知道她不是不想记路,而是不敢记,认路这事像把利刃插在她的伤口上,而他,愿意帮她疗伤。

「谢谢爷儿……可万一,杜墨不是到爷儿您房里呢?您总不能在整个王府里都绑上布条吧?」她抬头看他,眼中有着泪光。

「这……」李初思索片刻,不禁勾起笑,「这么着吧,以后你若找不到路,就往自己心意相反的方向走,八成能走对!」

怎么听起来很笨呢?杜如墨被他逗得笑了,埋在他的胸口低低的笑开。

嗅着她头顶的清香,李初也渐渐地从这种相偎中,清楚了自己舍不得放开的原因,似乎这么搂着,彼此间暧昧流动的情感就会渐渐明朗。不知过了多久,天都大亮了,院落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两人直觉的看去,目光和一个眼神惊慌的婢女对上,对方尖叫后,急急提起裙摆跑开,杜如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男儿身’,忙不迭的推开李初,退后一步。

只是太迟了!李初望着她苦笑道:「看来明儿个起,宁王世子有断袖之癖的传闻,大概会传遍王府了。」

「不、不会的。」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杜如墨定定地看着他,话中有话地说:「因为杜玉山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啊!」

【第四章】

这日早朝后,宁王回到府里,第一件事便是招来儿子。

李初望着杜如墨来到父亲的书房,两人才进去,便发现宁王连朝服都未换下,一脸凝重地站在窗前,桌上杯里的茶水一口也未饮,足见心事重重。

听到声音,宁王回头来,但看到儿子还拖着书僮,不禁板起脸。

「叫你那书僮先下去。」他长相本就威严,带着威吓的命令更让人不敢违抗。

然而李初却不以为杵,拦住了欲先告退的杜如墨。「爹,她必须留下。」

「什么?!」儿子不听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此会他有要事相谈,哪里容他任性。「他留下做什么?最近府里谣言正盛,说你和你的书僮……过从甚密,爹本以为这只是下人间的流言蜚语,如今却非得问问你了!」

李初淡然一笑。「爹该相信孩儿,孩儿从不会误了重要的事。会留下她,必有用处。近日府里的蜚短流长,稍等爹自然会了解。」

直视儿子许久,宁王冷哼一声,不再就这件事发难。毕竟,他会一回府就招儿子来,就是因为事态紧急,刻不容缓,眼下父子俩也实在不宜为其他事发生争执。

「圣上已经下令,明日早朝,便要交出金戈铁马图给太子。」他索性挑明,至于儿子身后的杜如墨,只能当没看到。「府里的赝品虽然精妙,但决计瞒不过朝廷里一班老臣,何况还有右相顾国泰在,他是从年轻就伴在先皇身边,加上本身才华高绝,如是赝品,绝逃不过他的眼。」

「难怪娘会对顾心兰如此热络……」李初了然一笑,他身后的杜如墨也恍然大悟。

「就算顾心兰心仪你,你似乎对她是兴致缺缺,遑论她在与你上仲山遇袭时不顾你的安危自己带着侍卫跑回来,光凭这项便足以看出一旦我宁王府有难,她必然二话不说划清界限,这种物件不要也罢!」想起当时顾心兰逃回宁王府后,连情况都没提便整理行装急忙回中书府,宁王便不太谅解。

「依顾心兰的性子,见到顾大人必称是我们害她遇险,看来宁王府与中书府的梁子是结下了。」李初推断道。

「没错,今早我碰到顾国泰,他果然冷淡许多。」谈论到此,宁王苦恼地叹了口气。「明日早朝便要把画交出去了。初儿,你说怎么办呢?」

李初神秘一笑,转身朝杜如墨使了记眼色,宁王这才察觉原来书僮手上拿着一卷画轴。

她上前一步,在宁王面前的桌子,将画轴摊开。

宁王定睛一看,讶异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这金戈铁马图不是先前府里的那副赝品!」好半响,他才惊呼出声,「本王虽书画不精,无从辨识出此画之真伪,然而看到它的震撼,与第一次在战场帅帐里,看到先皇的画是如出一撤!」他激动地转向儿子,「初儿,你从哪里得到这幅画的?真迹明明已经被突厥人毁了。」

父亲的反应早在李处预料中,淡淡一笑,他言简意赅地答道:「杜玉山。」

「杜玉山?杜玉山!」宁王瞪大了眼,「爹寻他未果,竟被你找到了?」

「不,孩儿并未见过杜玉山。」李初言在意外地看了杜如墨一眼,继续解释,「然而,杜玉山有个独生女,完全得到他的真传,孩儿是遇见了她。」

「独生女?杜玉山之女……」宁王虽不以才学出名,但他战功彪炳,绝不是个笨蛋。思索半响,他便一辆恍然大悟,目光不由得飘向杜如墨。「我明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以为远在天边之人,岂知近在咫尺!」

他对书僮的态度由冷淡变为热络。「这图是你画的?」

她有些受宠若惊,恭敬地回答,「是,是杜墨画的。」

有了她的承认以及儿子的证明,宁王哈哈一笑。「所以,不仅宁王府这回有可能化险为夷,连最近关于初二你有断袖之癖的消息,也都是假的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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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书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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