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番外一

【番外篇:将心错】

风萧萧,雪茫茫。

寒烟山,放眼白蒙蒙一片,分不清是天还是地。但是,在寒烟湖连心桥前,却有两名少年一直跪在那里。

雪,漫天飞舞着,落在头上,眉梢上,鼻子或唇上,覆落出一层可笑的白。

噗嗤一声,两名少年笑了出来。

“你怎么跪在这里?”

首先开口的少年,跪在左边,发上缠着一般百姓惯用的麻布巾,浓浓的眉毛配上又大又圆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庙会上的金童般可爱。

听到他这般问,跪在右边的少年收起了笑容,沉默了一下,开口:“你也是。”

右边的少年,一身的裘衣,一看就知道是名门之后,秀气的眉下是内敛的眼睛,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

“我是来拜师的。”

“我也是。”

寒烟山,天下第一快剑何落痕归隐之地,相传这人脾气古怪,对于来求师的人,并不拒绝,却无棱两可地让人家在寒烟山风雪最大的连心桥前跪下,十多年来,求师的人足可以踏平寒烟山了,可成功拜师的却尚未出现。

“我会跪下去的,你呢?”

“当然。”

两人说罢,又是默契的一笑,而友谊,就在这种默契中悄然滋生了起来。

“我是林阿宝。”

“温岳蓝。”

那年,林阿宝十二,温岳蓝十一,两人硬着头皮在连心桥前跪了五天五夜,以同样坚定的决心终究成为天下第一快剑何落痕仅有的两名弟子。

九年后,林阿宝尽得何落痕真传,以一身快剑闻名天下,成为行侠仗义的剑客,得到了一个与他毫不相称的名号——冷面修罗。而温岳蓝武功虽不及林阿宝,在祖荫庇佑下拜朝为官,因足智多谋挤身朝中四大神捕之一。

烟花三月,柳絮飞扬的钱塘江边,黄昏的脚步徐徐而来。岸边是数不清的船舫,高吊在船桅上的灯笼,色彩斑斓随风晃摆着,而灯笼里散发的淡淡烛火,就像害羞的少女,轻轻地把一身的瑰丽洒在江上,染红堤岸。

而乐声笑声,也随着登上船坊的人,渐渐地热闹了堤岸。

提着通体漆黑的长剑,有着干净下巴的旅人踏着夜色而来。

压低的帽檐模糊了轮廓分明的脸,旅人的目的地是高挂着水月坊招牌的船坊。才踏上船坞的塔板,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推嚷,旅人耳朵动了动,没有理会,继续前行。

“站住!”

突然,身前出现了几名彪形大汉,神色不善:“水月坊已经被曹公子包下,走走走!别坏了曹公子的雅兴!”

好看的唇在这个时候泛出冷冷的笑意,没有人看到旅人是怎样出的手,那几名彪形大汉已经呜咽一声,捂住肚子呻吟着倒在地上。

少了阻挠的人,旅人继续前行,这个时候,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推嚷之响。

会听到,主要是因为这水月坊实在是太安静了,虽然不乏流泻的琴音,却仍然是安静。

这个时候,旅人已经来到了一扇雅致的檀木门前。

幽幽的烛火映照着暧昧的黄,把房内的人影跃现在门扇之上——房内是一男一女。

静静坐在几案前的女子,手轻轻地动着,正在弹奏曲调,而男子,此刻正亦步亦趋地,偷偷地从女子的身后亲近过去。

就在男子用力抱住女子的一刹,琴音嘎然而止,房内的烛火也“噗”地灭了。

旅人眉头一皱,把项上帽子往门上一扔,撞开门扇,瞬间飞身而入。黑暗里,旅人手中剑刃出鞘,男子突然一声呻吟,被撂倒在几案上。

“蓝,听说你在这边设下陷阱捉拿贼人,我马上就赶过来了。怎样,我没来迟吧?”

旅人嬉笑地伸手拍了拍站在几案边的姑娘的肩膀,然后手风一转,“啪”地,以真气点燃一度被灭的烛台。

光明在瞬间回到视线里,可旅人却傻在那里。

眼前的姑娘,额上系缚着泪型水晶,素妆妩媚,一身薄纱罩在婀娜的体态之上,此刻正出神地看着自己,并非自己所熟知的人。

旅人的脸悄悄一红,连忙解释:“姑娘,在下方才以为姑娘是在下的挚友,才会出手冒犯的。”

见那位姑娘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旅人的脸更红了:“呃……在下林阿宝,是……是……其实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名侠客,所以,并不是什么坏人。我刚刚真的误会姑娘是我的挚友了,才会……”

“大人!”

匆忙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数名带刀侍卫冲进门来,看到被压制在旅人——林阿宝手下依然挣扎不休的男子后,全数跪下,嘹亮的声音随即一起响起:“恭喜大人,终于抓到了隐伏多时的千面蝴蝶!”

常言蝴蝶者,采花贼也。

林阿宝听到其他人的话,手下一用力,先把那名被称作千面蝴蝶的男子撞晕,而后冲到跪在地上的侍卫前,忙问:“你们家大人呢?躲哪里去了?怎么没……”

身后“嘶”地一声,随即,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阿宝,我在这里。”

猛地回过头去,林阿宝惊诧地瞪着那名姑娘,只见她,徐徐地步近,手上拿着从昏迷的男子脸上撕下的那张薄如蝉翼的脸皮,脸上美眸顾盼生辉,唇上擒住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淡淡笑意。

一个指头,颤抖着指向了姑娘的鼻子,林阿宝结巴地叫:“温、温……岳、岳蓝?”

回答他的,是一记弹脑门。

“阿宝,我先去换下这一身累赘。”

说罢,温岳蓝旋身就走,美丽的裙摆在视线里划出亮丽的弧线,林阿宝的手猛地向前一探,拉住了温岳蓝的肩膀。

“阿宝?”

“没事,你快去吧!”

触电般地放开温岳蓝,林阿宝一双手藏在背后,用力再用力地藏着,他是怎么了?温岳蓝是他的好兄弟,不过是伪装了一下,竟就让他从未有过什么的心泛起了涟漪么?

“哈哈,没想到林大侠这次也被大人骗了!”

身后,不识相的侍卫们竟在这个时候议论纷纷。

“说实话,我们家大人真是错生为男子了,如果是姑娘,如果是姑娘……”

说到最后,一伙人居然都眼神朦胧了起来,林阿宝越看越火大,手中快剑在众人头上飞掠而去,下一秒,哀号连连,只见众侍卫眼泛泪光,团结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有时间胡思乱想,你们倒不如好好锻炼自己的功夫!埋伏的功力那么差,如果我是杀手,早就把你们杀光光了。”

迁怒地教训众人后,林阿宝自己也愣了愣。

他讨厌别人对温岳蓝的亵渎,更讨厌自己在义正严词时竟有着一种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愤怒。就像……小时候,难得家里吃肉,自己分到了很小很小的一块,却因为一个不注意被妹妹偷吃了一般。

“阿宝。”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林阿宝的心头嘭嗵直跳,转过身去,看到了一身潇洒灰衫的温岳蓝,心中竟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失望。

“阿宝?”

“蓝,我们喝酒去!”

用力地压下心中的奇怪感觉,林阿宝大手圈住了温岳蓝的脖子,直接掳人离开。

深夜里,两条人影在温家堡内东倒西歪着。

“蓝,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短短一年,就成了让贼人闻风丧胆的神捕!”

“好了,阿宝,你小声一点。”

“为什么啊?”

林阿宝醉眼模糊,手中的酒酲甩啊甩的,指着温岳蓝:“蓝,你什么时候学会分身术了?”

“来,进去,别撞到头了。”

温岳蓝把房门推开,艰难地把活像一尾跳虾的林阿宝塞到床上。

“蓝,来,我们继续喝!”

“嘘!”

用力地捂住林阿宝的嘴巴,温岳蓝慌张地看了看门外。

门外庭院黑呼呼的,静得可以,也就更凸显房内的吵闹了。手下的嘴巴一直挣扎着要说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温岳蓝随手一伸,剥掉林阿宝的长靴,又一塞。

“呜!呜……”

看着林阿宝咬住自己的长靴挣扎了一下便睡死了,温岳蓝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

“明知道自己不能喝就别喝啊!”

轻轻地从林阿宝的嘴里抽出长靴,温岳蓝忍不住皱眉。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转过身去,只见一名长相慈厚的贵妇披着暖色的披风缓缓地走进来。

“娘,把你吵醒了。”

温岳蓝急急地走了过去,扶住了温夫人。

“这就是你常提及的阿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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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我,莫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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