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话说大伙儿虽然都知道方柏鑫在美国的工作经验,但还是有部分老员工——尤其是当初以为自己能够坐上监制位置的家伙——对他抱持敌意,总会找机会刁难这名比他们年轻十来岁的监制,兴致勃勃地期待看他出糗,甚至还希望这次研发的游戏不能得到市场欢迎,如此一来更能将这名年轻小伙子拉下监制的位置。

温致豪对那些老狐貍明显的挑衅很不欣赏,尤其他们扭曲的想法。或许一旦对权势抱持憧憬,就会变成他们那副模样吧?尽管他当初觉得老狐貍当中,有几只很适合当监制,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不由得对当初的看法感到好笑,同时更佩服自家董事长的明见——没有在监制的候选人名单里选择其中一人,全部打了回票。

「年纪轻轻当上监制也是件难事。」温致豪不由得威叹起来。「起初我以为外界对方柏鑫的传言只是夸大,但现在却由衷对他感到佩服。」

听到温致豪这么说,詹芷静精神都来了。

「方监制不管对游戏的进度掌握,或者内容的细致度都十分透彻,不会顾此失彼,看似龟乇挑剔,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不合理。排除这些不说,我对他更佩服的是,他当初只花两个礼拜的时间,就将部门成员的能耐摸得一清二楚,之后的要求也是按照每个人的能力所及提出,虽然大伙都叫苦连天,但排除那些老狐貍,有许多人开始对这款游戏上市后可能造成的回响雀跃不已。」话说到此,温致豪喘口气。

「真难得听到你这么极力称赞一个人。」詹芷静眉开眼笑地说。如果把这段话告诉方柏鑫,他的心情或许会好一些呢!

「因为没人让我称赞。」温致豪耸肩,看两人都吃饱了,便率先站起身,接过詹芷静的餐盘,帮她拿到餐盘回收区,然后两人一并离开餐厅,回办公室休息。

方柏鑫这几个礼拜的脸色非常阴沉,甚至一天比一天严重,尽管他没有因为心情不好而对部门成员胡乱「施压」,但是大伙还是绷着皮,暗自揣测到底监制大人发生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当然也被身为董事长的周威竣知道,于是趁着下班、方柏鑫跨出办公室时,强拉他到小酒吧喝酒,来一场男人之间的交谈。

哪知道方柏鑫打死不说,进入酒吧后只是低头喝闷酒,完全不理会周威竣连串的喳呼。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终于受不了的周威竣劈手把方柏鑫手中的酒杯抢走,一向的好脾气全消失无踪。

方柏鑫瞪他一眼。「心情不好你看不出来?」

周威竣揉揉额角。他这个朋友平时性格爽快热情宛如八月烈阳,可是没想到一旦他心情变了天,是这么难以对付,嘴巴紧得跟象蚌一样。

「我看得出来,但你可以说说原因吗?」

「你这么担心公司员工被我气跑?放心,我不会公私不分。」方柏鑫撇撇嘴角。

周威竣扭起眉头。「你以为我为了公司?我是把利益放在眼前的人吗?方柏鑫,你说话可以再过分点,我保证我会挥拳相向。」

方柏鑫看着高中好友,一分钟过后,他才用力呼口气。「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周威竣拍拍他的肩膀。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瞧你以往的阳光全都被乌云笼罩住。」

「我不想谈。」方柏鑫爬梳着头发,感到烦躁极了。他十分明白这几天自己的情况非常糟糕,工作上和他讨论事情的工程师们都战战兢兢,不若以往只要有自己的理由就拍桌说出,至于私生活……

方柏鑫抬手抹抹脸,浑身更添了股颓废气息。

「兄弟,只好等你恢复了。」看着方柏鑫的阴郁模样,周威竣也不再多问什么,心里却认为与女人脱离不了关系,毕竟能让男人感到苦恼,女人应该占据绝大比例。

由于喝了酒,所以方柏鑫让周威竣送回家,当他抵达住处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一边揉着颈子,一边往客厅走去,当他发现沙发上的人影,以及一小盏透着温暖昏黄灯光的台灯时,心口不由得柔软下来。

看来她是等待他回家时睡着的……

方柏鑫贪婪地用眼神吞噬蜷缩着的身影,直到詹芷静发出咕哝,揉着双眼迎向他的视线,才逼着自己把满地的柔软收回。

他对她的等待感到窝心,可是这不足以减抵她的所作所为。

「你回来啦?」詹芷静半梦半醒地朝他咧嘴。

「你想睡觉回家再睡。」方柏鑫用不带感情的嗓音说着,克制想拥她入怀的刺痒双掌,要它们别轻举妄动。

詹芷静抓着头发,迷迷糊糊离开沙发,习惯性地朝二楼走去。

方柏鑫抓住她的手臂,制止她的移动。

「回你屋子睡。」他用不会弄疼她的力道将她带到门边,尽管心里告诉自己,这次绝对要让她明显感受到「他在生气」,却还是硬不下心肠粗鲁地赶她出门,而是扶着她穿妥鞋子,又带她回到属于她的空间,看着她躺上床、盖稳棉被后才离开。

等到方柏鑫离去,躺在床上的詹芷静随着时间的流逝,睡意越来越远离。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脑袋却跑着乱七八糟的思绪——最近方柏蠡的行为真的很异常,若是以往,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而是死缠活赖地抱着她,直到两人精疲力尽为止,他到底怎么了?问他,他也没有明确的回答……

詹芷静的思绪随着众多揣测而更加清晰,更觉得原来舒服的被窝,如今躺起来却犹如针毯,扎得她浑身不对劲。

过了半个小时,她终于忍受不住地跳下床,抓起方柏鑫家门的备份钥匙,决定要到他的住所一探究竟。

当詹芷静再次进入透着黄光的客厅时,立刻看到方柏鑫把头靠在沙发上,眼睛上盖着一条毛巾。

「柏鑫,你不舒服吗?」她走上前,担心地俯视他。

方柏鑫拿下毛巾,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詹芷静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烫。

「有些担心就过来了……柏鑫,你最近很奇怪,是不是最近公司发生什么事情?还是你压力太大?」

虽然知道现在这个时间不适合讨论,但詹芷静真的无法按撩。

方柏鑫讶异于她的问话,不由得瞪大眼。这女人该不会把他的冷淡当成是烦忧公事吧?

「你以为我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到底有没有自觉啊?把他惹毛的不是别人,就是她本人!

「不是吗?」

「你真的不知道我异常的原因?」

詹芷静摇头,方柏鑫抬手揉揉眉心,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终于领悟自己这些日子的冷淡态度是枉然的。

他用力深呼吸,决定将事情说开,否则这女人恐怕永远不知道她是始作俑者。

「你觉不觉得自己和异性之间的触碰太多了?」这句话方柏鑫已经与她提过不下五次,只是都用非常含蓄委婉的用词提醒她,要她多留意这方面的问题,而今天他决定把问题大刺刺地摊在两人面前。

詹芷静皱层。「有吗?」

「昨天你才让小隆将手搭在肩膀上,长达十分钟。」想到那个情景,方柏鑫眼睛沉了沉。不是他小气或者爱计较,但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心胸宽大到任由其他男人「染指」自己的女人。

如果少数而为之他还能够稍微忍受,但是就詹芷静的情况来说,实在太平常、太繁琐,而且再怎么暗示都得不到效果!

「有这回事?」她没印象。

「前天也是,你任由豪哥在肩膀上摸摸按按。」方柏鑫的语气转为僵硬,想到那个画面,肌肉便开始紧绷起来。

真亏他当时忍受得住,没有一拳往温致豪脸上招呼。

「以前在学校我们都是那个样子啊!」温致豪按摩的功力人人知晓,虽然他不会时常提供服务,但是看到有人肩颈酸疼,还是会意思意思稍微替人家纡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方柏鑫咬牙切齿,严重考虑是否该将某人压在腿上,好好痛打她可爱的小屁股一顿,以消心头之气。

「有什么差别吗?我不也常常让你按摩。」詹芷静皱眉,不懂为什么他会气成那样。

「你跟我是什么关系,跟他又是什么关系?我还曾经提醒你,要你留意与其他男人间的互动,别被他们吃豆腐。」方柏鑫再也坐不住,霍地站起身,在广大的客厅来回走动。如果继续坐在沙发上、没有用任何动作发泄的话,他恐怕真的会把某人压在腿上痛打一顿。

「大家都是兄弟朋友,哪有所谓的吃豆腐?」詹芷静依然愣头愣脑的。如果她的一干好友也在这里,肯定会被她气疯,先拖到房间海扁一顿再说。

方柏鑫听到此话,神经差点没绷断。兄弟朋友?好一个兄弟朋友!

「我与温致豪……或者其他另人……都是『兄弟朋友』?」方柏鑫一改烦躁的语气轻声问着,却看见詹芷静点头。「你把我当『兄弟朋友』对待?」

见詹芷静再次点头,方柏鑫把双拳捏得嘎吱作响,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胸膛激烈地上下起伏。

「所以你两个礼拜前,才和温致豪说你没有男朋友,然后周六开开心心去交友大会?」他低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方柏鑫恶劣的逼问态度,也挑起詹芷静的脾气。

什么嘛!她到底是做错什么,必须承受他这样的逼问?真后悔自己刚才干嘛傻傻地等他回家,想说陪他聊聊最近的心事,然后在被他带回家后,却又不放心地跑来找他。

她觉得自己的关心及担心,实在有够愚蠢!

「我把你放在心上,但你却把我当『兄弟朋友』看待?那你何不干脆坦承我只是一个值得上床做爱的对像?」方柏鑫用力抓着詹芷静的肩膀。

詹芷静一掌拍下扣在肩膀上的手,也跟着气呼呼地大吼:「我没有这么认为,你干嘛这样说自己?」

「不是吗?反正你把我当兄弟朋友看,而这些兄弟朋友都能够随随便便吃你豆腐,而我的等级只不过比他们高一些罢了!」

「你不要把他们想的这么恶劣!」听到方柏鑫这样说,詹芷静转而替朋友们辩驳。

「对,他们不恶劣,我才恶劣!我恶劣到把你吃干抹净,还把你用力放在心上——知道你讨厌吃胡萝卜,所以绝对不会和你玩把红萝卜用筷子夹来夹去的游戏!你知不知道一般的普通朋友根本不会那样玩?」

「干嘛把自己说得这么委屈,我又没有求你把我放在心上!何况你有什么权利管我与其他男人相处的状况?你是我的什么人?」詹芷静真的是口不择言了。

这话说出口,室内便安静下来,只剩下方柏鑫粗重的喘息声,沉默笼罩在两人周遭。

过了半晌,方柏鑫抬手抓了抓头发,又抹了抹脸,健壮高大的背影而今看起来却像冒闯小人国的渺小人类,孤单与无助在他的身旁织成一张绵密的网,将他紧紧包裹于其中。

「看来我真该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总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把自己当成是你的男朋友。」他深不见底的

漆黑眼睛牢牢锁着詹芷静,低哑地说:「当初的一见钟情,看来被你视如敝屣……我累了,詹小姐请回吧。」

他走到大门边,转开门把。

詹芷静抿着嘴,硬脾气地扬着下颚跨出门槛,左脚才刚脱离属于方柏鑫的地盘,大门便立刻关上。

詹芷静瞪着冰冷的门面,眼睛刺痛不已。

什么嘛——

她在心里倔强地哼气,打开自家大门,走进卧房,将自己用力抛在毫无温度的床上。

什么嘛?他干嘛一脸委屈样,彷彿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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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的迟钝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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