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喜儿,以一种戒备的目光。

“非师兄在想什么事情?难得见你如此入迷,喜儿都在你背后站了好一会了,你居然没有发现,如果是以前,你早就……”

“与你无关。”

匆匆收回视线,非语决绕过喜儿便走,孰料,却听喜儿突然叫了一声,他迟疑地转过身去,瞪着那张很是得意的小脸。

“如果你是要去找睨儿姑娘,我知道她的下落喔。”

“不必。”

自从那一日花睨离开,他从沾沾自喜的喜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以后,其实,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遇见。

对于眼前的喜儿,他无法不小心戒备。

毕竟,她根本不是他所熟知的喜儿,而是让人捉摸不定的妖女红姬。

尤其在听到了喜儿居然知道花睨的下落以后,心里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兆——他得赶快去把花睨找回来!

“如果我说……我已经让你的睨儿回到了六王爷的身边?”

脚下一乱,他警觉地回头瞪她。

而她,徐徐地步近,“非师兄,人家睨儿姑娘好不容易得到了六王爷的谅解,看着六王爷又是疼又是怒地抱着满身鲜血的睨儿姑娘把那些伤害她的士兵们遣退,甚至扬言待睨儿姑娘伤好之后便举行大婚的那一幕,我实在好生感动……”

“你说什么?”

猛地,肩膀被紧拽着,疼得喜儿皱了皱眉。

“我说,非师兄,睨儿姑娘找到了好归宿,你就莫去打搅了……”

“我是问你,睨儿为什么会受伤的?”

喜儿听罢,眸子一沉,“是我把她打伤的,然后绑了送进行馆别院里。”

非语决怒瞪着喜儿。

“为什么要伤她?”

“如果不是这样,如何捏造谎言,声称睨儿姑娘遇到了魅宫的青萍,受其重创受其陷害?”

他沉默。

“告诉你,这都是你那位睨儿姑娘拜托我做的!”

他沉吟着,好半晌才把她推开,转身离开。

“非师兄,你要去哪里!”

身后的厉声追问,他没有回答。

“一个为了奢华生活就甘愿放弃一切甚至跪在地上求我。想出此等连我都不耻的计谋的女人,你何必在乎她!”

终于,他停住。

“因为她不会欺骗我。”

“如果她骗了你呢?”

如果睨儿骗他?

脚下一阵迟疑,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步伐,施展轻功翩然而去。

【第十章】

其实,花睨曾经骗过他的。

潜伏在六王爷所居住的院落一隅,暗暗计算着侍卫们巡逻的路线与时间,不禁想起了当日花睨声称是鬼医谷传人之事。

然而,模糊的记忆里,似乎却是他强把鬼医谷传人的身份加在她的身上,她只是没有否认,顺着他所认为的误导了他罢了。

而且,相对地,在他的记忆里,他记着的更多的不是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她那惟妙惟肖的表情,总是藏着情绪心事的眼睛,为他的脸施针时的专注,凝听他的心跳时的陶醉,还有更多更多连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相处细节。

为了寻她,他仿佛盲头苍蝇般地走了很多地方。

本以为她离开时是那样的伤心,一副要与他永不相见的坚决,必然不会直接到洛阳,于是他也绕路洛阳,途中还惹了不少的麻烦事,莫名其妙地成了别人口中的采花贼,多了个落人口舌的名号——蝴蝶郎君。

而且,暗地里似乎有人要陷害他,不管是哪号江湖中人与他曾经发生过摩擦,不必多久就会传出那人死于非命的传闻赖到他的头上去。

本来也没有在意,但事情一旦累积,非但他名声受累,就连师门也蒙受屈辱。

江湖上甚至还传出了谣言,说师傅独孤战扬言要把他逐出师门。

名声狼藉,睨儿又百寻不见,当时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直到某天夜里有人以飞刀传书,告知了睨儿的下落以及太后杀人灭口的用心,他便马不停蹄地赶至洛阳,趁着那杀手独处之时,绑了取而代之。

“一个为了奢华生活就甘愿放弃一切甚至跪在地上求我。想出此等连我都不耻的计谋的女人,你何必在乎她!”

蓦地想起了喜儿的话,他暗暗咬了咬牙。

他所知道的睨儿不是这样的人。

但……

她坚决又倔强地对他说,她非得回到六王爷的身边不可。

那一夜,当他伪装成师弟张逆风的样子,随着那些官吏来到那名六王爷的面前时,一路行来,看着她与那名六王爷在月下的对望,拥抱,甚至在后来,她还当着他警告的目光把头枕在那位六王爷的手臂上……

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就无法静下来。

就在分离的半年间,她居然与别的男子有了婚约。

他们表现得浓情密意。

他就在她的身边,然而面前再多的障碍,她还是口口声声说着必须回到那名男子的身边。

他该如何是好?

虽然已经来了,却只因一时的冲动,对她的担心。

如若她真的爱上了别的男子……

他宁愿,她真如喜儿所言,只是贪慕虚荣,并非动了真情。

那么,无论再难,他也会把她带走,带得远远的,到一个只有他和她的地方,从此远离一切,不问世事。

想到这里,刚好看到一名小太监去敲门。

不一会,门开了,一身华服面容苍白的六王爷步出。

果然是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看来传闻被毒害是确有其事了。

不知道那名小太监对六王爷说了什么,只见六王爷转身吩咐了一下,便留了两名侍卫把守门前,自己则带着那名小太监与一直把守在外的其他侍卫们匆匆离开了。

机会来了!

他暗暗捡起地上碎石,扔出去。

“谁!”

碎石落地,发出轻响,那两名侍卫才一分神,便被身形极快的他从后点了穴道。

推门而入,房内药香寥寥。

轻声走至床前,看着床上沉睡的人儿,他弯身,小心翼翼地横抱而起,目光触及那紧裹着纱布的两臂,还有隐隐看到血色的左肩,不禁心痛得拧紧了眉。

——告诉你,这都是你那位睨儿姑娘拜托我做的!

想起喜儿所说,心里更恼。

即便是苦肉计,也不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睨儿可不是那种有心计的姑娘,只怕,一切都是喜儿所为。不由想起喜儿用计赶走睨儿的那天,居然不惜自己吞了毒药残害自己的身体以博他的同情,心里忍不住寒了寒,把头窝在她沾了药香的发间。

不管喜儿是何用心,还好,并没有取了睨儿性命。

第一次,感到自己原来还有害怕的东西。

却无端地,为此感动了。

多少年没有感觉到害怕是什么滋味了?自从那一夜,母亲狠心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那可怕狰狞的伤口独自离开,把他遗弃在盘踞着野兽的山林以后……

脸上突然一凉。

他震了震,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半醒的眼儿。

她迟钝地看着他,指尖依然细细地游移在他脸上那淡淡的凹凸不平上。

这个人,是谁?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又是什么?

看着他出神地看着自己,她也禁不住出神地看着他,直到他徐徐地靠近,直到他的唇就要碰上她的,猛地,她紧皱了眉,痛苦地捂住了左肩。

为什么左肩会有种快要烧着的错觉?

“睨儿,你怎么了?”

睨儿?

她迟疑地抬起眼睛,看着他的紧张,慌乱间,她已经被他放到了八仙桌上。

“睨儿,是哪里不舒服了?”

“……肩膀。”

“肩膀?”

看着他绕到自己的身后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左肩上一凉,没想到他居然二话不说就拉开了她的领子,她吓得连忙捂住衣襟,若不是痛得无力,必然要……

“你的肩膀上……”

听到他倒抽了一口气,她不禁紧张地看着他。

“鲜花……烙印。”

他的话,让她彻底地愣住。

鲜花烙印,这四个字可是江湖的禁忌!

传言中了鲜花烙印之人,会受控于人,任人摆布,至于孰真孰假,当中的秘密,只记录在《飞花密录》里。

而关于“鲜花烙印”的传说,实在太久远了,必须追溯到朝廷初建国之时,当时担任武林盟主的上官恕身上,还牵涉到后来有名的某个古老的家族惨遭灭门的后来,枝节颇多……

如今,她身上居然中了鲜花烙印?!

两人正震惊对望,突然,房外传来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回头,看到身后尾随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的六王爷僵硬在门外。

“走。”

还未反应过来,腰身便是一紧。

她瞪着他,而他纵身一跃,竟破瓦而出,然而双脚才落于瓦上,就听见身下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快!给我把那名采花贼给射下来!”

六王爷怒极,在屋下指挥着,不一会儿,弓箭手已经搭弓拉弦,畜势待发,可就当箭在弦上,那六王爷又急着去喊停:“慢着!都给我慢着,若射到了睨儿,就拿九族来赔!”

屋下,越来越多的侍卫赶到院子里。

屋上,她意外地看着那严阵以待的布军,又看着越发搂紧了自己的他。就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居然在这时候低下了头来。

目光对上,她忍不住问:“为什么他管你叫采花贼?”

这个男人,是采花贼?!

“还有……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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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非语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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