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祖先究竟有没有原谅这种事,不到百年是不得而知的。

但那天福伯却很明显原谅了陆欣亚的失约,不但原谅,而且原谅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似乎大家都有共识,已大势底定的感觉。

GS咖啡馆里,今天音乐风格改变,没有忧郁的爱尔兰歌手了,取而代之的是JasonMarz的I'myours,曲调甜蜜得让人牙痛,热辣辣地在馆里播放着——

我不再犹豫,不再迟疑,我是你的……人生苦短,我们注定相爱,我是你的?

店家放这种音乐到底是在宣告什么呢?

阿拓看着一下傻笑一下又叹气的店长,这么明显一个“热恋中正妹”就摆在这里,谁都看得出来吧?

都半年了,店长这个恋爱怎么还越谈越火热啊。

“店长,你今天脸色很怪喔。”看店长心情不错,阿拓皮皮地跑去戳了一下。

“一下笑得跟傻瓜一样,一下又要哭不哭的,到底你们是在甜蜜中还是吵架啊?”

“关你什么事?”陆欣亚白他一眼,却还是眼角含笑。“想要打混就到旁边去睡觉,不要来吵我。”

“哼,小气,问一下也不行喔?”有鬼有鬼!一定有鬼。

陆欣亚才不理他,迳自去擦玻璃杯。

自从得知傅植恩决定跟她求婚后,她觉得自己好像完全被融化了,而两人近来毫无节制的亲密行为,更让她想起就脸蛋发烫。那火热又甜蜜的细节,光是不小心跑进脑海里都能令她脸红心跳,脚趾蜷缩。

原来,恋人之间最亲密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啊……

她好喜欢。

不只是喜欢缠绵时被疼爱的感觉,还好喜欢心灵相属的契合。

如果妈妈也能遇到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他的命运就会不同了呢?

不小心想起母亲,陆欣亚的眉心又染起了忧愁。

下一刻,风铃摆动的声音响起,客人进门,一个中等身高却偏瘦的男人风尘仆仆地了出现在店里。

那个人是如此熟悉,陆欣亚一时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开心地匆匆跑上前扑进对方怀里。

“小表哥!”

“哈罗!我回来了。”魏青元笑着拍拍她。

陆欣亚用力抱了表哥一下,吩咐目瞪口呆的阿拓上茶后,便领着表哥到里头包厢坐下,一边叽叽喳喳的像小女生一样碎碎念。

“你终于回来了!天啊!好多年了,将近十年。不!已经十年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到美国去了?后来联络不上你,e-mail不回我,也不上MSN跟我聊天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看看,讲话还是这么长一串。”魏青元看着她,认真打量起来。“我的小表妹长大了,变得很漂亮。”“不要开玩笑了。”陆欣亚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表哥你这几年都怎么过的?

你的身体好一点了吗?舅舅只说你去美国修养动手术,我问不到你的消息。你现在的恢复状况可以了吗?”

“差不多了。”魏青元点头。“动过手术以后,现在比较能活动了。”

“太好了。那你回台湾就不走了吗?天啊!这些年发生了好多事情,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在小表哥面前,陆欣亚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古脑儿地想把话说完,却倏地被魏青元打断。

“欣亚,其实这次我来是有事情想跟你说。”魏青元脸色凝重地开口。

陆欣亚不禁一愣,也慢慢敛起兴奋的表情。

“我听如莹说,你在打听你妈的下落?”

她点点头,急切地问:“小表哥,难道你也知道我妈在哪里?”

“嗯。而且我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跟你说。”魏青元说道。

“什么事?”陆欣亚困惑的问,她很少看到小表哥有这么严肃的表情。

“离开傅植恩。”魏青元话说得很重,一字一句几乎像是咬牙切齿。“他不是个好人。”

“小表哥……你在说什么呀?”她皱起眉,疑惑不解。

“你知道当年你妈跟陈英强为何会一夕之间欠债破产吗?这全都是傅植恩一手操控的。”魏青元控诉着,“他就是害你跟你妈分开的罪魁祸首。”

“什么意思?”

“他为了把你妈逼到走投无路,好让她放弃你,故意设局去引诱那个陈英强做错误投资,然后把自己变成他的债主,逼你们母女分离。”魏青元义愤填膺地说。

“不。”陆欣亚反射性地否认,随即忙着为傅植恩解释,“不是这样的,小表哥你误会他了,植恩不是这种人。”

植恩是为了救她离开那个恶劣的环境,他并不是小表哥所说的那种人。

“难道不是吗?”魏青元冷冷地说。“如果不是他设局,你妈怎么会沦落到跟家暴的男人同居,还被打到毁容?”

“这是真的吗?”再次从小表哥口中听到这件事,陆欣亚知道这绝对是事实了,她着急地问:“我妈呢?她现在人在哪?”

“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她哪里。”魏青元草草带过,再次将话题绕回傅植恩身上。“但是你要看清楚,傅植恩是怎样的人。他不择手段到让人害怕,四年前你母亲被打成重伤,一直想找你,却被他阻挠,所以才不得已跟我们家联络。”

“小表哥……不是这样的,植恩不是这种人。”陆欣亚辩解着,却不知该怎么消去魏青元眼中的愤怒。

“欣亚,你太天真了,他比你想像的可怕太多了。”魏青元握紧拳头,有一瞬间,陆欣亚似乎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怨毒的光芒。“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国外这么多年不能回来?还不是因为他威胁我爸爸,故意把我送出国,强制我不能和你见面、不能跟你联络。他有病!欣亚,你不要继续天真下去了。”

“不是的,植恩不可能这样。”陆欣亚握住表哥的手,企图安抚他。“你一定是误会他了,不然我现在找植恩出来,你们当面聊聊把误会解开好吗?”

她记得植恩跟小表哥是很要好的朋友啊,怎么会闹成这样呢?

植恩是好人,小表哥也是好人,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才会让小表哥对植恩恨得咬牙切齿,像仇人一样。

“不行,你千万不能告诉他我找过你,否则他不知还会做出多少可怕的事情。”魏青元站起身,不愿再久留。

“小表哥,给他一次机会解释好吗?一定有误会的……”她也急得站起来。

“我也希望是误会。”魏青元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但傅植恩真的是个可怕的人。我相信他很快就会跟你说他找到你妈了,因为他早就知道你妈在哪里,只是故意隐瞒你,不让你们见面。到时候你们见面,说不定你妈妈还会被迫说他的好话,你千万不可以相信。”

陆欣亚看着小表哥认真的神情,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我只能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魏青元说完,转身离开。

陆欣亚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没有阻止,陷入了沉思。

***

一整个下午,陆欣亚原本的好心情都消失殆尽,脑海里都是小表哥愤怒的模样和那些奇怪的话语。

如果说她没有一丝的怀疑或动摇那也太不符合人性了,毕竟小表哥曾经是他全心依赖着的人。

只是相处了十年,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傅植恩是这样的人。

下午四点多,她还在烦恼,傅植恩就突然到咖啡馆里找她,神秘兮兮地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拉上车带走。

傅植恩开着车,一路却越来越偏离城市,一直往山上去。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好多次。

“再一下子就到了,别急。”傅植恩嘴角微扬,安抚着她,然而敏锐如他,也察觉到了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怎么了,有心事?”他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右手伸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手指修长好看,握着她的时候那么温暖……

陆欣亚摊开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无条件让她重生、温柔、给她爱情的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伤害她呢?

十年那么长,她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最真实,每天都在相处的人,她见过他最坚强与脆弱的一面,没有人能比好她更了解他,她又有什么理由动摇呢?

“植恩,我好爱你。”她看他专注开着车,俊脸却又不时转头忧虑地看着她,不禁感动的轻轻说道。

他嘴角扬起,表情温柔且甜蜜,紧紧地握了下她的手。他不擅表达,只说过一次爱语,只懂含蓄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但对她而言,这样就够了。

车行双过了半个小时,路面崎岖,绕了几个山路大弯,终于驶进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只有一户人家。

“这里是哪里?”陆欣亚下车,一阵清新冰冷的空气扑鼻而来,她舒服地仰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心里所有的烦闷突然都消失无踪。“大老板,你特地带我来山上放松看风景吗?”

傅植恩笑着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伸手指着远处,“我带你来看你想见的那个人。”

陆欣亚一怔,不可置信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有个穿着简朴衣物、身形略为神态的妇人正蹲在菜园里种菜。

怎么可能?她疑惑地走近几步。

那身影绝对不属于永远控制食量,坚持保持身材苗条的妈妈;那妇人身上的农妇装扮,也绝对不是热爱名牌的妈妈这辈子会穿上的衣服。

可是,为何那妇人举止间的小动作看起来那么眼熟?

陆欣亚越走越近,直到看见妇人抬起头来拭汗的熟悉侧颜,终于忍不住跑过去。

“妈!”她停在菜园前,眼眶迅速被泪水湿润了。

妇人听见她的呼喊,动作一顿,转身望向她,惊讶地站起身来。

“欣亚?”

“妈……”这次透过朦胧的视线,她看清了母亲的脸。

那已不是她记忆中花容月貌永远那么美丽精致的脸,母亲的鼻梁不再挺直,嘴唇外翻,有缝补过的伤痕,牙齿也缺了,右边的脸颊的皮肤上还有一块被烫伤的红色痕迹。

陆欣亚先是惊吓,随即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又不是死了,哭成这样干么?”面对久别重逢的女儿,陆母僵硬地伸出手被安抚她,嘴巴依旧像从前那样不饶人。

“妈,你……”陆欣亚擦去眼泪,努力想说话,却又心疼地不能成言。

“怎么样?丑了就不是你妈了吗?”陆母笑了。

“很痛吧……”想要伸手摸摸母亲脸上的伤痕,却又害怕的弄痛她,陆欣亚觉得好难过、好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保护好妈妈?

“不痛了,早就不痛了。”陆母露出缺了牙齿的笑容。“你怎么长大了还这么爱哭,爱哭会讨人厌、”

听妈妈轻松的语气,陆欣亚心里尽管难过,但还是勉强露出笑容。

“外面冷,先进来吧。”陆母招呼着两人,手里拿着一把刚摘下的青葱,自在地走过泥土地,带着两人进屋。

屋子不大,里头设备简陋,只有简单的家具桌椅,桌子旁,一个男人正低着在灯光下刻木头。

听到他们进屋的声音,男人抬起头。

“阿进,这是我女儿,欣亚。”陆母介绍着,把青葱放在桌上,双手随便在身上擦了擦,竟有些腼腆,“欣亚,阿进以后就是你爸爸了。”

“妈,你结婚了?”陆欣亚很讶异,从小妈妈总挂在嘴边说男人的用途就是提款机,绝对不能跟他们结婚,男人不可靠,只有钱最可靠……

没想到,总是把结婚挂在嘴边的妈妈,竟然结婚了?

“不行吗?嫌我又老又丑没人要吗?”陆母没好气地啐道。

“不是。”陆欣亚连忙摇头,高兴地道:“我很高兴,恭喜。”

“好啦,都结婚三年了有什么好恭喜的。”陆母晒黑的脸悄悄闪过一抹红晕。

那个叫阿进的男人替三人倒茶水,沉默地跟陆欣亚点点头,露出一点笑容。

陆欣亚偷偷观察这个平凡粗壮的男人,他大约六十几岁,看起来憨厚不多话。

她看见他体贴地替妈妈倒茶拉椅子,轻声细语,眼底看向妈妈的时候也好温柔,就像植恩看着她自己的时候一样。

妈妈终于找到对的人了,她好替妈妈高兴。

“阿进啊,你先带傅先生出去绕绕,我有话跟欣亚说。”陆母交代着。

“好、好。”阿进终于开口说话,不过也就讲了两个字。他朝傅植恩比了比,两人便离开了。

屋子里突然陷入沉默,寂静的只听得见水龙头偶尔漏水的滴水声。

“妈……”陆欣亚率先开口,问出了始终在心里难以解开的结,“为什么不跟我联络?”

陆母看着她半响,眼神不再是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棱角磨去,柔软宽容了许多。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露出只有母亲看着儿女时才有的骄傲笑容。

“真好,我女儿长大了,变得这么漂亮,像我一样。”她停顿了下,才慢慢继续道:“跟你联络做什么呢?没有我,你才能活得这么好不是吗?”

“不是的……”陆欣亚用力摇头,“你……受伤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照顾你啊。”

“照顾我?我不要拖累你就好了,哪需要照顾……”陆母叹了口气。“说起来,或许我该感谢那个打醒我的畜生,你被傅家带走以后,不骗你,那时我觉得很轻松,你这拖油瓶终于走了,我可以找到更好的金主。”

陆欣亚垂下眼,尽管她曾经这么想过,但是由妈妈口中说出来,她心里还是有些受伤。

“你不要觉得难过,是我这个做妈的自私,以前只想着过好日子。”陆母拍了拍她的手背,“那时我找到了一个有钱的富商,给他包养当小老婆,一开始当然是对我很好,出手又大方,所以当他开始对我动手的时候,痛归痛,我还真舍不得放掉这条大鱼。那时我想,只要我从他那里拿够了钱就可以走了,去过我的好日子。”

陆欣亚完全可以想像,以前的妈妈确实总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他出手越来越手,直到最后一次他喝了酒,终于完全失去控制。”陆母轻摸着自己脸上的丑陋伤痕,看来仍心有余悸。“那次差点被打死,送去医院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这辈子弄成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那些美丽的衣服、那些派头、那些奢侈品,还有买来的尊重吗?我发现我错得太离谱,然后突然庆幸你不在我身边,还好你走得远远的,否则我们就要一起受苦了。”

陆欣亚鼻酸的紧紧握住妈妈的手。

“受伤以后,那个男人畏罪不敢来找我,钱也都拿走了,一毛不剩。我差点要被医院赶出来,最后只好回去去求你舅舅他们。”陆母苦笑道:“反正跟他们低头也不是第一次,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了,可是我不想再拖你下水,所以才不想跟你联络。”

“妈……”

“我关过顾律师,他说傅家对你很好,我就放心了。”陆母继续道:“我好了之后,就这个样子了,谁看了谁都怕,本来想说干脆死了算了,反正你已经过得去很好,我也没有出路了,就这样吧。当我人生过错了一次,下辈子再重来。”

这是陆欣亚第二次听到身边的人有轻生的念头,令她又是一阵心惊。

“不过老天爷对我不错,让阿进救了我。”陆母三言两语就带过那段痛苦的岁月,反正那些对她来说也不值得再提,“总之现在我过得很好,很满足。你呢?那个傅先生对你也很好吧?”

“嗯。”抹去眼泪,陆欣亚绽开笑容,“他很爱我。”

“那就好。”陆母高兴地点点头,伸手轻轻捏捏她的脸颊。“我的女儿像我一样漂亮,却比我好命,我都有点嫉妒呢!不过总比发生在别人身上好了。”

看着以前在妈妈身上看不到的豁达开朗笑容,尽管妈妈这得比以前丰腴,也没有那么年轻漂亮了,可是陆欣亚却好喜欢现在这个妈妈。

“妈,你搬来跟我住好不好?”紧紧握着妈妈因劳动而粗糙的手,陆欣亚真挚地看着她。分开了这么多年,她好希望能好好孝顺妈妈。

“开什么玩笑?我这里空气好又自由,才不要去都市活受罪呢。”陆母一副打死都不从的表情,连连挥手道:“跟你说,你那里环境不会有我这里好,我不想找你就是怕你叫我搬走。”

陆欣亚笑了。

“好了。”陆母也笑了。“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你看到我这样也可以放心了吧?去吧,跟那个傅先生去过你的日子。除非要来山上度假,否则不要再来打扰我了知道吗?”

“妈。”陆欣亚看着妈妈,真心地说:“谢谢你。”

她真心感谢妈妈终于不再放弃自己,终于拥有属于自己最可贵踏实的幸福。而她也总算能放下心中最挂念的事情。

“不是谢谢我,是谢谢你遇见了他。”

***

陆欣亚和傅植恩在妈妈家里吃过饭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一整个晚上,她始终愉悦地扬着嘴角。

“你终于没有理由可以再哭了吧?”看着她的好心情,傅植恩跟着替她高兴。

“植恩,谢谢你。”用力紧抱着他,她好感谢他给她的一切。

“傻瓜。”他吻了吻她的唇,眼神满是宠溺。

“植恩,其实今天……”看着他温柔坦率的眼神,陆欣亚觉得自己该把今天见过小表哥的事情说出来。

他正踌躇着,手机突然响起,荧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她却隐隐觉得来电的人应该是小表哥。

“你先去接电话吧。”见她犹豫,以为她正想着该不该接电话,傅植恩体贴地说话:“我还有些email要发,你讲完就先到床上休息。”

陆欣亚有些忐忑不安地接起电话,果不其然,魏青元的声音从彼端传来。

“欣亚。”

“小表哥。”陆欣亚有些紧张地确认傅植恩已经离开,才呼了口气急急说道:“我跟你说,你真的误会植恩了,植恩真的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今天我见到妈妈了,她过得很好,植恩从来没有为难过她。”

“我知道。”

魏青元的答覆让陆欣亚出乎意料,他平和的口气和下午那个充满愤怒的语调截然不同。

“嘎?”

“我只是想知道那家伙对你好不好?”魏青元笑了笑,“如果他对你够好的话,你一定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他。”

“小表哥?”她越听越迷糊了。“我不懂。”

“如果我说,今天我跟你说的那些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你能原谅他、继续跟他在一起吗?”魏青元问。

陆欣亚想了想,毅然开口,“如果他曾经为了把我从那个家拉出来而做过错误的决定,那我也无法责怪他。”

她的答覆让魏青元在电话那头笑了。

“好吧,那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他神秘兮兮地开口,“那时候,他确实为了惩罚那个男人,设下陷阱,诱骗他上当,只是他没料到你母亲的钱也在里面。为了解决问题,他扛下他母亲的债,却没有动用傅氏集团的钱清偿债务,而是用他自己赚来的钱还债。”

“嘎?”陆欣亚错愕了,她一直以为母亲欠下的债务是利用傅氏的特权免除的,没想到却是用植恩自己的钱……

那时植恩还是学生,就算已经在公司实习了,又能有什么钱?光是接班的压力就已经够他忙碌了,他居然还为她背负了那么大笔的债务?

“他就像你想的,年轻做了笨事情,结果扛债扛了几年才还完。”

“啊……”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这样?说好不再哭,陆欣亚却还是忍不住感动得鼻头酸酸的。“可是……小表哥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这是我欠他的。”魏青元的声音变得微弱。“他的父母刚走那年,我父母一直想得到傅氏,所以每天没日没夜的计划,而我为了博取父亲的欢心,所以企图开车……撞死他……”

“怎么可能?”她心目中最善良的小表哥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难道植恩曾说对他不利的那个人是你?”

“是啊。”他淡淡地承认了,对往日做错的决定有着深深的叹息。

“可是你们明明是好朋友,为什么要……”

“就因为这样,我才更讨厌他。”魏青元坦白陈述着自己的卑劣。“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长得好、头脑聪明、身体健康、就连父母死后都还有份让所有人羡慕的财产。”

“小表哥……”

“唉!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这几年我在美国不肯回来,也是没脸见他,加上清楚我爸他们对傅氏始终有野心,所以才不想再卷入这种事情。虽然我亏欠过他的信任,不过他也该感谢我把你给了他。”魏青元明快地说:“这次回来听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消息,我很高兴,我想他对你一定非常用心,才会让你宁愿质疑我仍选择相信他。”

“小表哥,我只是……”陆欣亚呐呐地想解释。

魏青元却开朗地笑了。“不用愧疚了,这是好事,这世界上能无条件信任对方的人不多,要不就是笨蛋,要不就是深刻的爱。我很高兴你找到真心相爱的人,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郞,看到我最疼爱的表妹得到幸福,我真的很开心。”他真切地说,停顿了几秒才开朗地大声道:“好了,时间差不多,我该上飞机了。”

“等等,你又要回美国了吗?你不跟植恩讲话吗?我相信他一定早就不怪你了。”陆欣亚有些焦急,她希望世上她最关心的两个男人能够和好如初。

“有裂痕的感情要复原很困难,如果无法全心信任,当朋友就没意思了。”魏青元很潇洒地说。“再过几年,或许等我们老得都忘记这些事情的时候会再成为朋友吧。”

***

心知小表哥这话表示他此去多年不会再有音讯,陆欣亚忍不住鼻酸。“那,你要好好保重,注意身体,如果可以的话,和我保持联络。”

魏青元应了几声,电话便挂断了。

陆欣亚独自握着手机发呆了许久,年少时的往事又浮现眼前。

昨天仿佛她还是那个担心着下课后该怎么才能不用回家的无助女孩,一转眼,现在却很幸福的在这里,和一个愿意在初见面时就决定无条件信任她的傻瓜深深相爱着。

“你在发什么呆?”傅植恩从书房回来,见她握着手机动也不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小姐,你怎么又哭了?不是说好不要再哭了吗?”他伸手将她抱入怀中,抬起她的脸蛋细细端详,温柔却非常无奈地问:“怎么了?为什么哭?”

她抬起泪眼,眸底是感动的笑意,注视着他的眼,她认真地开口。“傅植恩,请你娶我好吗?”

“什么?”他的话竟然被抢先了?傅植恩不禁一愣。

“我知道你想要照计划让很多事情都解决了才愿意跟我未婚,可是我等不及了。”

他愕然地看向她小腹。“这么快就知道了吗?”

“不是了。”陆欣亚破涕为笑。

“那是为什么?”惊讶过后,傅植恩的神色柔和了,眼中盛满富宠溺甜蜜。

“我希望你成为替我分担一切的人。”她轻轻地开口说。

“一切是指什么?”他会意过来,微笑地问。

“我的一切。”陆欣亚仰望着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我的喜怒哀乐,我的全部所有。”

“你怎么知道我能变成替你分担一切的人?”傅植恩学着她年幼的执拗,愉悦地问。

“我知道你能。”她坚定地开口,揽着他宽厚的颈项献上承诺的吻。“一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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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少养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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