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看见她此刻的神情,他直觉地认为那只戒指是男人送的,加上她这个星期都没加班,让他不禁担心是否有人捷足先登。
「是这样吗?」他喃喃地说,半秒以后又道:「你大后天有空吗?」
「咦?」她瞠目。「有什么重要个案?」
「不是的,只是……只是想请你吃午饭,」Gary深吸一口气。「不可以吗?」
「喔……是这样呀,好呀。」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他识破刚才的谎言。
「那么,一言为定。我不妨碍你工作了。」Gary微微一笑。
「嗯。」她尴尬地回以微笑,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当这儿是避难所。「今天是周日,应该好好享受一下。」
「你也是。」Gary听得出她不想自己留下来,于是很快便离开了。
夏宁在他走后吁了一口气。
差点被发现呢。望着躺在掌心的戒指,她微叹一声后将它戴上,再度坐在椅子上,逼迫自己投入工作中。
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指间,她感到心坎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就像心脏再次套上了枷锁,从今以后所有的跳动都因一人而起……
这是绝对不应该的,她必须尽快抹掉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他那句「喜欢你」不过是戏言,他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而已,所以她不要多想了,否则……
真的会再陷进喜欢他的漩涡之中。
他就知道她没地方可去。
当夜幕低垂,任晋之也在家中等待了足足一天,爷爷今天约了老朋友,早早离家。他面对偌大的空间,心思都往夏宁身上打转,他当然知道今早的对话令她感到困扰,所以他体贴地给她时间去消化,只是到了晚上十点都还未见到她的踪影,他不禁有点担心,于是驾车来到她的律师事务所。
四周寂静得令耳朵深处产生了鸣叫,他蹙起眉头,推开她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她伏在桌上的画面。
她既然感到疲累,为什么不回家?
为了逃避他,她放着柔软舒适的床榻不睡,选择坐着睡觉?
踏着无声的步伐,他缓慢地走近她,看见她眼底下淡淡的阴影,他昨晚真的太不知节制了,如宣称般在接近天亮之际才让她睡觉,而她却在睡不了多久以后便醒来,之后便躲回来这儿。
凌乱的桌面说明她真的忙了许久,也让他胸口滋生浓厚的担心。
大手轻轻拂开沾黏于额角的发丝,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挑动了心坎某一根细弦,或许她没有最亮丽的外表,然而她有时会露出娇憨纯真的神态,心思有时更单纯得像个小孩子,这些特质……
意外地勾住他的注意力,让他从六年前便锁定了她。
只是,当日的他不懂得何谓珍惜,也羞于承认自己为她动心,最终轻易地放手,却在事后反覆地怀念她。即使分离许久,他也不曾将她从回忆中抹去。
纵使在回忆中,她的身影跟现在有所不同,可是她始终存在,稳妥地安放于心坎一隅。
哎,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如此迷恋一个人。即使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他就是没法子将眸光从她身上挪走,同样地也希望她的瞳心中只有他的存在。
可惜,现在她眼中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微叹一声,为免她着凉,他小心地抱起她,她因为突如其来的颠簸而睁开两眼,迷蒙的眸子盯着他两秒钟,然后缓缓地合上,顺势窝在他身前,从喉头发出咕哝声,脸颊磨蹭他的胸膛,似乎颇满意他这张睡床。
黑眸凝视她的睡颜,粉嫩的脸蛋透出一抹嫣红,小嘴微微噘起,一副等待他人品嚐的模样,要不是怕吵醒她,他真的会给她一个热吻。
想起她甜美的滋味,他感到热源逐渐地集中于某一点,连忙调整呼吸。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薄弱了,她根本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呼吸吹拂着他的胸口,恬然地躺在他臂弯中而已,他竟然想起她在身下妖娆承欢的情景……
「啧!」他低咒一声,为自己濒临崩溃的自制力懊恼不已。
不一会儿,他将她安放在车厢中,并为她盖上了外套,发动车子离去。途中,他不时分神看向她,眼尖地看见她打了个冷颜,于是调高车厢内的温度。
她还真是如一的怕冷。他摇了摇头,对于她单薄的身体只能摇头叹息,以前爷爷跟蔡先生都会趁她前来北京时为她进补,又会为她准备许多补品带回柏林,看来在离开他以后,她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不过……看她瘦成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能造成的,所以说……她是将所有的时间放在工作上吗?以致日渐消瘦?
他可以推想她是为了忘记他,而将全副心思放在工作上吗?就算她称不上美丽绝伦,可是他也不认为会没有男人想追求她,她那个助理不就是对她虎视眈眈吗?
然而,她身边的位置依旧空空如也,说明她的心不曾为谁动过……除了他!
这个认知,不知怎地,令他的心情变得忒好,就算她如何嘴硬地说早已与他毫无关系,他都知道自己六年来一直对她有所影响。
而且,重逢时她第一眼便认出了他,足见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腾出一只手,他轻轻地抚摸她的头颅,指尖轻柔得不可思议,薄唇缓慢地勾起一抹浅笑。放慢了车速,他忽然间好想要时间停在这一刻,希望能静静地看着她恬适的容颜。
车厢中,一抹静谧的温柔悄然滋长,缠绕上他的心窝,慢慢地扎根、发芽……
【第七章】
夏宁觉得懊恼极了。
为了回避任晋之,她连星期日都特地回去公司工作,结果累极睡着,连被他带回家也不晓得。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身处卧室中时,止不住的羞窘满布心间。
隔天,她本想以工作忙碌为由留在公司,却因为他一通电话而乖乖回去,与他装作恩爱夫妻,晚上……甚至得跟他同床。
她该拒绝的,可是……经过那晚后,她发现自己再也没法子对他摆出一副冷脸。即使嘴巴上坚持只是因为沙发不好睡,可是她心知肚明,自己已经不能像之前那般回绝他的要求。
他对她……要不是她知道内情的话,搞不好真的会以为他深深地爱着她,那些火热的眼神,带着眷恋的接触,他总是优先询问她的意愿,对她关怀备至,让她在明知全部都是虚伪的情况下,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为他悸动不已。
她就像被蜘蛛网缠住的小昆虫,越是要拍翼离开,越是被丝线紧紧缠绕,任凭理智如何警戒她,还是没有办法不为他的举动感到高兴。
他一个小小的问候,再简单不过的搀扶,都令她不由得有种自己被他捧在手心呵护的感觉,也使得心中早已产生裂缝的堡垒更加速崩坍……
那些她以为早已丢弃的感觉重新浮现,她想起初次见他时感受到的撼动,身边所有事物一下子消失不见,她的世界自那一秒起只有他一人存在,可是她自以为美好的世界在没多久之后,就因为得知他真正的目的而崩解。
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朦骗,可是他的一句假戏真做,竟令她的心疯狂颤动,她没用地试图回避他,却忘记他早已在她身上系了无形的丝线,无论她如何恐惧承认自己对他的情感不曾改变,她还是得回到他身边,与他装作夫妻。
是的,她只是恐惧面对真实的感情,多年来反覆地自我催眠对他早已忘情,事实上正好相反。因为忘不了他,因为仍然深爱他,所以她逼迫自己剪去头发,用繁重的工作填满所有时间,不准自己有空暇记挂他,认定只要假以时日便能将他驱逐于生命之外,抹去对他所有的回亿。
但,这些自欺欺人的举动根本就没有用,反而证明她将他放在心坎一隅,日夜反覆地提醒她:她到底有多爱他。
她缓缓地叹一口气,知道不可能无止境地以工作为藉口逃避他。现在每次面对他,心脏的颤动都越来越厉害,尤其是当他对她的关心越来越明显。
像昨晚,在她洗澡后,他竟说她不该放任湿漉漉的发丝自行风乾,拿起吹风机要替她吹乾头发……相似的场面害她想起那一夜也是由此开始的,所以她狼狈地夺过吹风机,躲在卧室的一角自行吹头发,即使背对着他,还是感受到他盯着自己的火热视线。
难道他说喜欢她是认真的?
不,挪不能这么想。
可是明知如此,她仍管不住思绪,慢慢地变回那个随着他一举一动而情绪起伏的自己。
整个上午,她的心思都没有分给眼前的文件,反而飞向任晋之,记挂着他。当敲门声响起,她回过神来,说了句请进后,抬眸看向入内的Ga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