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他用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用火焰般的吻碾压她柔软的唇。

刚刚经历过死亡的威胁,此刻将深爱的人抱在怀里,他和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们忘情地亲吻着对方,爱抚着对方,绷紧了身躯贴向对方。

原始的本能驱使着他们,让他们渴望着彼此。

直到手指再次触摸到她柔软如丝的紧身鱼皮甲,他才霍然清醒。

“天啦,婉儿,我忘了你的伤……”他愧疚地放开她,将她轻轻拥在胸前。

“我没有感觉痛,我喜欢我们做的事。”婉儿偎着他,气喘吁吁地说。

她娇懒的体态和直率的言辞,令他再次热血沸腾,但她刚刚经历生死关头,他绝不允许自己再伤到她一丝一毫。因此他抱起她,柔声说:“你需要处理伤口,需要好好休息。”

我需要你的爱!婉儿很想这样对他说,但她知道此刻他不会想听这句话;因此平静地说:“我的侍女会帮我。”

俯视着她深情的眼,他心中激情澎湃,其中有对她的爱、对她的恼、对她的欣赏和敬意,更多的则是感叹。

他是多么幸运,能得到这个美貌与智慧兼备、勇气与毅力相当的小女人的爱。

他爱的不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女人吗?可是,他又是那么地担心她的安危。

怀着复杂的情感,他低沉地说:“我希望能把你囚禁在安全的地方。”

她微笑着仰起脸,主动亲吻他。“那就把我囚禁在你的心里吧。”

“你已经在那里了。”

“郭将军,你可回来了!”

次日正午,当郭逸海率队将昨夜逃逸的倭寇,连同那艘倭船押回泉州水寨时,迎面见到崔指挥使焦虑的脸。

“什么事?”他惊讶崔大人这个时候竟会出现在水寨,而且看起来失去了往常的冷漠。

崔大人频频擦拭着额头的汗。“你昨夜抓来的人犯逃了!”

“逃了?全逃了吗?”郭逸海面色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噢,不,只有那铁匠两兄弟。”

“不是已把他们押入牢房了吗?怎么逃走的?”得知逃逸者果真是那对狡诈的孔氏兄弟时,郭逸海感到震怒。

“早饭后衙差来报,说孔老二腹痛,大吼大叫不肯安歇,我让衙医去看看,不料却被人借机混入,劫走了孔氏兄弟。”崔大人面色发白地说。

郭逸海气得怨自己没事先提醒牢头,那孔氏兄弟诡汁多端,要格外提防。“他们逃走多久了?”

“不到两个时辰,衙役和士兵们正在全城搜索。”

“让他们继续搜索,另外,立即封海,不能让他们盗船出海。”

“我已部署妥当,将军可安心追捕逃犯。”

对他的主动配合,郭逸海感到欣慰。“好,我去牢房看看。”

在牢房,他了解到人犯是被一伙声称是衙医随从的男人,忽然闯入,趁乱劫走的。那帮人个个手持大刀,动作迅速,下手狠绝,衙役根本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来者制伏,眼睁睁看着人犯被劫走。

由此推断,孔氏兄弟一定有同伙。

考虑到他们与倭寇黑山的关系,他估计他们很有可能是逃往合欢岛。

若让这群善潜海行船又凶残狠毒的匪徒,上岛投奔倭寇,无疑将给他的家园和大哥收复岛屿带来灾难,因此他必须阻止他们!。

返回卫所,他挑选精悍善战的士兵,来不及看望婉儿便离开了。

出城前,他又去“大力锤”,想确定孔氏兄弟是否逃回家。看到那里已经有官兵把守时,他知道不必再进去,于是转回大街。不料却看到孔家铁铺后的小街走过几个人,虽然他们的样子很普通,但以他过人的记忆力,立刻认出其中两人正是昨天傍晚,在蓝庄与婉儿站在一起说话的男人。

毫无疑问,这些人是“飞鹰”的同伴。他想,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一定与逃逸的孔氏兄弟有关。

于是他让士兵们先到城门等他,自己则在另一条巷子口赶上了他们。

“郭将军!”

当看到一身戎装的他忽然出现在眼前时,几个男人都大吃一惊。

“别紧张,我只想问各位是否有事要去蓝庄?”

“是的。”领头的人面带怒容道:“听说昨夜官兵抓住孔氏兄弟,可今天上午他俩竟带人来我们货仓抢劫,还想烧房子,幸亏被我们发现,将他们赶跑。可是刚才有兄弟来报,说他们去了蓝庄,所以我们得赶去看看。”

郭逸海相信他没有说假话,便告诉他们:“孔氏兄弟昨夜确实被官兵抓住,但今天上午被人劫走,我也正在追捕他们,先行告辞了。”

说完,郭逸海没再等他们,迳自转向山道,抄捷径往蓝庄奔去。

还在山林中奔跑,他就听到对他来说已经极为熟悉的鸥鸣声,随即是狗吠和奔跑呼喊声。

她到底在干什么!

一提气,他旋风般地冲出树林。

蓝庄庄口,一大群手持锄头、镰刀的乡民堵在那里,阻止任何人进入,而率领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应该在家安心养伤的崔婉儿。

看到她手持大刀,傲立在众人中,身上到处是血汗,额头上包扎的布条也浸染着鲜血,他的心绷得像弓,面色沉得像岩石。

“你受伤了吗?”他大声地问,迈着愤怒的步伐大步向她走去,仿佛没有看到众人敌视的目光和横挡在他胸前的棍棒。

“没有。”看到他,婉儿喜忧参半。喜他的到来意味着官府会介入,并妥善照顾受惊吓的村民;忧他的火爆脾气,恐怕会殃及池鱼。

她对他的脾气已非常了解,知道看到她没有好好体息,又跑来蓝庄时,他一定会生气。

不知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骇然气势使人却步,还是他身上的威严官服让人不敢冒犯,企图阻挡他的乡民在他逼近时,都不由自主地垂下“兵器”,连本来冲着他狂吠的狗,也在他大步走来时,咕哝着伏在了主人的脚边。因此他毫无阻碍地,笔直走到婉儿面前。

他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你跟我来!”

她腰板一挺,可他凌厉的眼神阻止了她的反抗,她随即想到私下解释更好,于是就跟着他,走到远离庄口的一道院墙边。

他遽然转身,对她低吼:“崔婉儿,你见鬼的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神情严厉,双眼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在护庄!”她努力保持平静地回答他,可双目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报告官府?”

“官府?”她轻蔑地说:“官府连个犯人都看不住,让他们跑出来到处杀人逞凶,这样的官府我们能指望吗?”

“即便这样,你仍得报告官府。”知道她说的犯人是孔氏兄弟,他感到惭愧,但他不能容忍她漠视律法,一意孤行。

他忽然凑近她,严厉的目光几乎要烧穿她的灵魂。“尊贵的大小姐,需要我提醒你,你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你这副模样实在有损书香世家的声誉,有辱你父亲的门楣吗?”

他的话痛击了她的自尊,让她想起自己此刻看起来有多么邋遢,多么狼狈。可是想到她不得不做的事情,她倔强地抬起下巴。“你根本不了解状况,凭什么指责我的行为?”

“是吗?”他冷漠地问,想起昨夜她依偎在他怀里时的柔顺,想起她主动献上芳唇时的温暖,想起她自己也承认他们彼此相属,想起两人间的一切,他的心里翻腾着各种情感。

他想掐着她的脖子用力摇,直到将她摇醒,让她明自他有很多理由可以指责她毫无理智的行为。

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什么都不想做,因为她太让他失望了。

“那么请你告诉我……”他冷漠地问:“是什么状况,导致你不顾身上的伤,跑来这里?又是什么状况,让你把我昨夜的警告当作耳边风?”

想起昨夜她曾答应过他“不再冒险行动”,她想解释,可他没给她机会。

“难道你忘了昨夜刚从鬼门关捡回一命?”心痛和嫉妒令他双目赤红。“或许是因为太过想念你的朋友,你因此连命都不要地跑来与他相聚?难道忍耐一天的分离,对你来说是那么困难吗?难道你以为只要让他看一眼,你脑袋上的洞就能复原吗?如果是这样,你该死的留下吧,我不挡你的路!”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院墙。

老天,他不可能真的因为这样不要她吧!

婉儿听着他的指责,看着他因怒气而变得格外黝黑的双眼,和扭头而去的决绝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郭将军错怪婉儿小姐了!”

蓝廷儒的声音从院墙后面传来。

郭逸海蓦然转身,看到他正被两个人搀扶着走出前面的小门。此刻的他身穿月白长衫,右臂被绑束在胸前,灰白浮肿的面容,再无往日的儒雅洒脱。

“蓝庄主怎么了?”他绕过婉儿,走到他身边关切地询问。

蓝廷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将军请里面坐,容蓝某禀报。”

郭逸海点点头,看了眼身边高大的院墙,心想这可真是“隔墙有耳”,自己方才实在太性急,竟然忽略了这庄内的建筑墙内有墙,楼中有楼的特点。

看到婉儿转过身去,蓝廷儒忙说:“婉儿小姐也来吧。”

“不了,我回去换身衣服,免得被人说闲话。”

知道她这话是针对郭逸海说的,蓝廷儒微笑不语,郭逸海则面无表情。

从蓝庄主口中得知,不久前带人抢劫蓝庄的是孔老二,并没有孔老三。但方才在巷子日的那帮人说,抢劫货仓时,是他们兄弟俩带人干的,那么孔老三后来到哪里去了?难道离开货仓后,他们兄弟俩即分头逃亡?

郭逸海不再生气,可是心里的忧虑丝毫末减。

以那对兄弟的狡诈来看,这很有可能,因为如此做可以分散官兵的注意力,增加逃脱的可能性。

他必须增派兵力,分头追捕他们。不过他会以孔老二作为主要目标,因为他手中持有火炮,那是从蓝庄抢走的。

那混蛋今天突袭蓝庄,打伤庄主和护卫,抢劫蓝庄珍宝,还夺走了蓝庄主为护庄购买的火炮和几把小型火器。

如果不是婉儿刚巧去蓝庄,发现庄内异常,立刻发出警讯,打开仓库门放出被囚的他们,又用一把大刀率众抵抗的话,蓝廷儒的损失会更大。

因为要赶时间抓逃犯,他跟蓝庄王谈得并不多,但己足够让他了解事情真相,不由为自己错怪婉儿而深感内疚。

现在他只想等将孔氏兄弟拘拿归案后,不仅要再找蓝廷儒问个仔细,还要让婉儿好好跟他说个明白。

又一个夜晚到来。

婉儿坐在灯下缝着一件黑色衣物,翠云在她身边缝着鞋底。

“婉儿!”

忽然,窗外有人喊她的名字。

听出那声音,她身体一震,并没抬头,故作没听见。

“小姐,是郭将军!”翠云趴在窗口看了看,惊讶地说:“他怎么骑在墙头上呢?我去给他开门吧。”

“别去!”婉儿低声命令她,依旧头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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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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