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夜都未合眼,次日清晨时唐炎慈慢慢地沿著原路又走出了这片竹林外,回到雪落山庄的门口,杨尚与桂忠义则紧随在他的身后。
刚踏出来就看到安世清带著他的几十个侍卫候在此处,显然已经准备要放火的架势。在看清楚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果然是唐炎慈时,脸上的表情又惊又疑转换了好一阵子,最终说故作亲热地说道。
「王爷乃是堂堂千金之躯,一整晚上呆在那破竹林子里都不嫌冷么?你这突然不见踪影,可让老夫找得好苦。」
唐炎慈听后平淡一笑,「没能逼问出我的下落,想必昨晚北平王你也睡得不是很好。」
安世清冷哼一声,「我果然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你。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既然你昨晚没能逃走,那么就永远别想再走出这里一步了。」
上官影月呆了一呆,然后眼看著唐炎慈在他身侧躺了下来,再伸出手从身后将他抱得很紧。
「对不起。」他把头深埋进他的颈间,低声说著,「尽管我就在你的身边,可是仍然让你伤成这样。」
上官影月只觉得一阵感动,却又不知该怎么反应,于是有些讷讷地说,「这又不是你弄伤的。」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离开我。」
眼睁睁地看著他受了伤,还为了自己而落入险境,这么痛苦的经历他不想再有了,他在阳光下对著自己惨笑的情景,至今仍然令他痛得不能自己,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你呢?」唐炎慈一边轻抚著他的发丝一边问他,「不对,应该是为什么我会这么爱你呢?」
他那么温柔的语气将他整个人包围了,上官影月回望著他的眼睛,本想要说些什么,可又突然觉得一切的语言都已经多余,于是只是沉默著伸出手与他一起紧紧地相互拥抱。
唐炎慈说道,「别忘了上官落夜还在我的手上,把麻药与曼陀罗花毒汁混合的做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么厉害的杀人手段,你当然舍不得让他就这么死了吧。」
「哦?」他不怒反笑,「凭王爷现在的处境,也想跟老夫谈条件吗?」
「这竹林中复杂无比,我只要后退一步就可回到林中,北平王到时要是找得心急了,大可以放火将此处全烧毁便是。」
「这可就由不得你选择了。」安世清阴笑著,朝身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这时已经浑身是血的上官影月被拖著走了出来带到他面前,「如果王爷不想把上官落夜交出来的话,那我也只好先杀了他。」
上官影月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任人拖动著一动也不动。唐炎慈看到他之后心里先是一紧,狠狠作痛著,可随之而来的却又轻松了不少,因为同时确定了至少他还没有死。
整个晚上都没睡,一直在回想著那个残忍的影像,他对他笑,可是他却终究没能带他一起走。
唐炎慈立即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而安世清却冷冷笑道。
「我看王爷不必再费心思拖延时间了,昨天所有的尸体我都叫人查过了,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琥珀,真正的琥珀本人恐怕早就在一日之前下山了吧,他因为怀疑上官影月杀了同伴而与你发生争执,然后你在一气之下命他呆在房内不准离开,这其实根本就是你们在故意作戏!如此一来琥珀就算整天都不出现也不会让人怀疑,而他就正好利用这个时机悄悄下山去求援。实在高招,真是妙呀,老夫自叹不如了。」
他千算万算也料不到唐炎慈,只经过一次就可以记得那竹林里的出路,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上官影月会不惜一切地救他。
「你们在山庄里的侍卫中随便抓了一个人,将他易容成琥珀的样子关在屋内,因此才骗过了我派出的几次监视。不过巧的是,上官影月在发觉你打算逃走的意图之后,竟然去通知琥珀赶来救你。」他有些得意的说道,「所以那个人武功平平,却可以在雪落山庄的门口将上官影月拦截下来,真是天意。」
杨尚与桂忠义也终于完全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怪不得琥珀死了唐炎慈却一点也不放在心,所以琥珀当时会与上官影月为敌,而且看起来样子也那么怪异。
说到这里,安世清将已经奄奄一息的上官影月拖过,咬著牙表情阴狠地笑笑,手指并拢,用手刀在他的左肩上受伤的地方运劲一切,伤口顿时血涌如泉,转眼间又将衣服沾湿了一大片。上官影月本来仍然晕迷不醒,只是身体却因为剧烈的痛苦而一阵痉挛,看来惨不忍睹。
安世清打了数十年的仗功夫毕竟不是假的,这运著气劲一劈力道绝对不轻。更何况还是对准了伤口的。
「王爷真的想要耗时间的话,老夫可以奉陪到底。」他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充满自信。
整个北平地带都是他的地盘,琥珀还能出去请到什么援助?他只要一现出身份就必死无疑!
「你就真的那么自信?」唐炎慈语气一些转,脸上的表情突然之间变了,刚才的凝重气氛已经完全消散,他再度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著安世清,就好像刚刚才竹林中散步回来般的慵懒自如,笑得好不亲切,只有眼里泄露出那份独有的尖锐与冷静。「已经到了现在,难道你还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劲吗?」
安世清心里不由一震,又随及笑道,「就凭这种故布疑阵的手段,还以为真的骗得了老夫吗?看来都到了这种地步王爷你都还不肯死心,不管你再说什么也…………」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的声音突然僵住了,笑脸也僵住了,一点微小的刺痛从后面像针尖一般轻轻刺入他的脖子。
然后只一瞬间的事,身体立即麻痹得几乎无法动弹,这种感觉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不过了,心里顿时冰凉了起来,混合了曼陀罗毒汁的麻药,有著致命的刺激作用!他不堪置信地看著跌倒在地的上官影月,原本应该完全失去意识半死不活的他,现在竟然却张开眼睛仇恨地看著自己。
不对!他不是上官影月!
安世清用手捂著颈间,身体因为麻木而缓缓下滑。眼前这个人要比上官影月瘦小得多,眼角下长著一颗撩人视线的红色泪痣,看著自己笑得妩媚,他脸上身上全是血圬,看来格外诡异。
「你……是……上官落夜?」他伸出手指著他费力地说道。
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完全弄懵了,呆立著竟然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刚才看来唐炎慈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一个逆转,落败的人却是他们的主人安世清。
而一直站在安世清身后,也正是刚才将上官落夜带过来的那个随从,也在这时将头上的帽子揭下,很是清秀的一张脸,分明就是琥珀。向来沉稳过人的他,此时也难得地看著唐炎慈顽皮一笑。
「终于赶上了。」唐炎慈点点头表示赞许。
「嗯。」琥珀笑著,「那是当然。」
安世清这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瞪大眼,眼睛里充满了无数的不甘心与无能为力。终于,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上官落夜拖著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步走近,手里握著的尖刀狠狠向他捅去,他看著这一切的时候却连动也无法动一下,恐惧的感觉那么直接地直穿脑海,嘴张开却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来。尖刀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胸口,直没刀柄,血溅出来喷在上官落夜的脸上,殷红而狰狞。
唐炎慈上前几步,对那些已经目瞪口呆安世清的属下们说。
「你们的主人已经死了,从现在开始北平王的势力也成为过去,不要再作困兽之斗了,放下武器逃走吧,这样的话我或许可以代皇上饶恕你们的死罪。」
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却句句都敲入了所有人的心里,不管今天发生的事他们事先知不知情,毕竟都已经犯下了谋杀亲王的滔天大罪,原本还打算一拼的人这时也不禁犹豫了起来,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相信他。
「你们再不走,难道还想留在这里为安世清陪葬吗!」琥珀抽出佩剑,杀气十足地说著,「总督府内的数千官兵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赶来,现在赶快逃走的话或者还有一线生机,王爷的目的只在除去安世清,并不想增加无谓的牺牲。」
此话一出,人群纷纷逃散,不出半会便已一个不剩,走得个干干净净。雪落山庄门前立即变得空荡荡的。
「你也变聪明些了嘛,」他好像对琥珀的表现很满意,「说起来……这附近一带哪有什么总督府?离得最近的是江洲总督府,但是快马加鞭也起码要四五天才能来回一趟,你这一夜之间是飞过去的吗?」
「王爷笑话属下了。」那些话当然是诓他们的,当时唐炎慈说放他们逃走,他自然也接著话头往下编,要不然他一人对几十人累也要累死。
唐炎慈突然紧皱著眉看著一旁已经接近疯狂的上官落夜,他双眼赤红,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已经分不出究竟是他的还是安世清的,手里拿著尖刀一刀又一刀地朝安世清的身体里插进去,再用力拔了出来,在他的尸体上截出无数个血窟窿。不知疲惫地重复同样的动作,借以发泄著他这十年来所有的屈辱跟仇恨。
「够了!」唐炎慈出声阻止道,「他已经死了!」
琥珀走过去将他拉开,他发疯一般地挣扎著,最后疯狂地大笑了出来,表情也跟著扭曲了,「他死了……?死了!这么简单的就死了吗?我被他折磨了十年,他凭什么就可以死得这么轻松!……」
「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也都结束了!不管是再深的仇恨也好。」唐炎慈说著。
上官落夜挣扎了许久也脱离不了琥珀的箍制,手中的尖刀终于掉在了地上,愤怒走过后,所有的茫然与痛苦紧接著疲惫不堪地涌了上来。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唐炎慈认真地看著他,缓慢的说道,「你现在已经亲手杀了他,却不代表心里的痛苦,就可以因此而停止。要结束这些痛苦只有依靠你自己去面对,就像你昨天夜里药瘾发作的时候,不是也靠著自己忍耐了下来吗?药瘾也好,仇恨也好,痛苦也好,走近地狱边缘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只要面对它了,终有一天你会淡忘掉一切的。」
「淡忘?」他神情地凄凉惨笑著,「把这些都忘的话,那我还剩下什么呢?」
从四岁开始就跟著上官影月四处逃亡,后来被安世清收容,也因此而开始了长达十年被凌虐的生活,他的一生都是由数不清的悲惨拼砌著。这些漫长的岁月里所有的痛苦,跟仇恨也全在这一刻崩溃了。
琥珀摇头叹了口气,一指点向他的睡穴,上官落夜立即靠在他身上晕睡过去。
「让他冷静一些吧。」他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唐炎慈抬著眉,似乎有些感兴趣。
「王爷不也是吗?」管出这么多闲事,这并不像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没办法,不完成约定影月不会跟我回京啊……」终于轻松了下来,唐炎慈慢慢向雪落山庄内走去,「那家伙已经来了吗?」
「二殿下早已经赶去石牢救人了,想必现在已经解决了。」
琥珀口里的二殿下,指是的唐炎慈的另一个哥哥,二皇子唐泽夕。自从新皇登基之后,他就离开圣京四处漂泊流浪,刚好唐炎慈从罗国回来之前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于是才派悄悄琥珀下山去找他。
「不是情况紧急的话,我实在不想找他帮忙。」唐炎慈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以那家伙的武功,现在天下间想必也再也找不到敌手了吧……,不过我总是有不好的预感。」
说到这里他又免不了一番长吁短叹,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么忧心忡忡的样子,让琥珀对他所说的不好的预感大为好奇。二皇子从小就跟著师傅离京学武,琥珀也很少有机会见到他,所以对他几乎不怎么了解。不过……,总觉得他们三兄弟虽然出生在帝王之家,却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感觉。就不知唐泽夕是怎么样的一个怪人了。
这么想著,又看到唐炎慈这种超出平常的紧张表情,琥珀也觉得一阵好奇,「王爷为什么会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那家伙……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唐炎慈沉着脸面无表情地说,脚步又接著加快了不少,几乎是用力在往前跑著。
也不奇怪吧,琥珀跟在他的身后看著他急切的背影,心里觉得苦涩起来。毕竟他是那么地想要立即见到上官影月啊。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唐炎慈为了别人而直接表露出心里的想法,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担忧脆弱的样子。
突然之间在他眼前的那个背影,变得越来越遥远了。而这边,石牢内守著的数十个侍卫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只见一道紫色的身影电闪而过,他们就立即被敲晕倒了。
唐泽夕一路闯进来根本不用找路,长剑一挥,石牢的一道道铁门如切豆腐般地就被劈作好几段,一但看到里面没有要找的人,又立即转身闪向别的地方,所到地方无不被他拆成一片废墟,最终才看到那个绻缩在一起的少年,纯白的衣服被染得血迹斑斑。
听到有些响动,上官影月勉强抬起头,视线模糊间只见一个穿著紫色衣服的男子来到他的身旁,轻轻地将他扶起。
「你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传入耳中的是……好温柔的声音啊。
上官影月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看清楚了他的样子,线条柔和的圆脸,一双大眼睛明亮得清澈见底,那么温柔的笑容,带著阳光的味道将他融化,无比的耀眼绚烂。
「你……是谁?」他艰难地开口问著。眼前的这个人有种让人不由得想相信他的,他说没事了?那么也就是说,唐炎慈他们也安全了?是真的吗?
想到这里,他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只觉得身体一阵虚脱,所有的知觉跟力气,都在一瞬间从身体里被剥走。眼前一片黑暗,他慢慢靠在唐泽夕的身上,彻底晕迷了过去。
唐泽夕皱著眉将他抱起来往外走去,刚好看到匆忙跑著赶过来的唐炎慈,而那十来个守在石牢外的侍卫,还来不及弄懂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全被琥珀全摆平在地上搁著了。
「他怎么了?」唐炎慈一见到就急著落问,目光触及到上官影月满身是血的身体时,漆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危险的气息一闪而过。
「晕迷过去了,看来受了很重的伤。」唐泽夕唉了口气,然后看著他说,「那石牢中感觉非常寒冷,他恐怕冻坏了吧。」
「让我看看。」唐炎慈逼迫著让自己能够稍微冷静下来,他跟唐泽夕一起将上官影月放在地上,然后仔细检查他的伤口。
看到他这么伤痕累累的模样,几乎令唐炎慈感到崩溃。
淡淡的阳光照射著上官影月的身体,他的脸色跟嘴唇都显得可怕的苍白,看起来毫无血色。眼睛紧闭著,头发混和著血污粘湿在额角的皮肤上。
「情况到底怎么样?」看唐炎慈一直那么沉重的样子,唐泽夕忍不住问他。
「气息很微弱……」唐炎慈低著头紧紧握著上官影月的手,将他的手指缠紧在自己的手指之间,因为害怕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有些颤抖,「糟了,他的身体很冷。」
「那现在该怎么办?」连唐夕泽也可以感觉得出来,上官影月的呼吸明显已经越来越弱了。
「我不会让他死的……,绝对不会。」他低著头像是在喃喃自语,不断重复地说著,汗水从额角缓缓滴了下来,他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害怕过,害怕失去他,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就令他险些无法承受。
唐炎慈伸手探向上官影月的胸口,他虚弱而缓慢的心跳在他的手心里震荡,唐炎慈觉得自己手足冰冷,连同心里也冰冷了起来。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动作也随著突然停顿了下来。
从上官影月胸口的衣服内掉出来一个小小的锦袋,他捡了起来,从里面拿出一块水滴状透明的玉握住,直到一种温暖的感觉开始在他的手中扩散,唐炎慈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
他本来就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而且一整晚都呆在那么冰冷的石牢里,还好他将这块玉带在身边,昨晚才能够为他勉强抵抗寒冷,要不然恐怕现在真的已经被冻死了。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真的失去他了。
还好……真的太好了。唐炎慈用手指轻轻抚著他脸上的轮廓,一次次地,感受著这种真实的存在感。他还在,还活著,没有离开。
一直纠缠在心里,如同被火焰灼痛般的感觉此刻也奇迹地消失了,握著他的手,觉得这次是真正的感觉到他在自己的身边,这么真实的存在感第一次让唐炎慈安心起来。
唐泽夕有些意外地看著他这么脆弱的样子,许久才回过神来轻声提醒著,「现在先为他治伤要紧。」
唐炎慈听后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先将他带回清影居再说。」
唐泽夕会心一笑,他很清楚唐炎慈的性格,向来冷静过人的他,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松地解决。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他变得对任何事也都不甚热心。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为了一个人这么紧张过,看来这个少年对他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人吧。
唐炎慈伸出手本想将上官影月从唐泽夕的怀中接过来,可是却发现上官影月的一支手竟然紧抓著唐泽夕胸前的衣服不放,显然不愿意分开。头靠在他的怀里,竟像是睡著一般的安详。
他的手僵在半空,对眼前这个画面感到严重的不爽。
上官影月是个有著强烈戒备心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地接近任何人。他只见过唐泽夕一次,可是竟然会如此毫无防备地靠在他的身上。
「真是好久不见了,二皇哥。」他回头看著唐泽夕,寒气森森地说著,脸上却还笑容可掬。
「呃?是啊……哈哈哈。」唐泽夕干笑两声直觉就不对劲,不知怎么的背脊上也跟著窜出来几股凉风。
「要你特地赶来救我,实在很过意不去。」他接著又说。
唐泽夕看著他对著自己越笑越亲切,心里不禁发麻。他回望著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近一个头的皇弟,在他的目视下不由作出颤抖状,样子无辜之极,却下意识地将怀中的上官影月抱得更紧了。
「不……不必那么客气。」唐泽夕好容易才勉强挤出个强笑,心里暗自悲哀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他这到底是惹到谁了啊?
「影月的伤势不轻,我们还是尽早动身回京比较好。」唐炎慈怒瞪著他的爪子,说得近乎咬牙切齿。
「我,我们?」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眼睛,唐泽夕有些怀疑地重复问著,心里强烈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那当然,」他冲他一笑,「回京之路漫长凶险,没有二哥的保护怎么成?」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啊!而且……」当初他根本就是溜出去的,现在这一回去短时间内能够出得来才叫怪。
「放心好了,二哥这几年里四处流浪自由快活,而皇兄却因为继承了王位而只能成天呆在宫里,想必他见到你后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话说到这份上也够露骨了,他分明就是抓准了这一点故意这么说的!
「可是……」他还真的不想回去啊!呜……,他是他的哥哥,他不会就这么狠心地将他往火坑里推吧。
「所以,这次你最少也要在圣京呆上个两年。」唐炎慈继续笑容可掬地作出了总结,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然后硬将上官影月,从他的爪子里扯了过来自己抱著,这才稍微满意了一些。
根本无视于唐泽夕那哀怨的表情,他小心地抱著上官影月向清影居的方向走去。早就说过,如果不是情况紧急的话,他实在不愿意找这家伙来帮忙。
因为……,他的人缘总是太好了。上官影月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还有些模样不清,然后慢慢地适应了明亮了光线,看到的是唐泽夕那张放大的脸。
「你终于醒了……」他坐在床边看著他微笑。
「你……是谁?」上官影月强撑著想坐起来,却因此而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一阵剧痛起来。他记得这个人,就是他将自己从石牢里救出来的。
看了看四周,他现在还躺在清影居的房里,那么唐炎慈跟落夜他们现在又在哪里?上官影月困惑地看著,眼前这个笑得一脸阳光的男人,心里猜测著各种的可能。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唐泽夕笑眯眯地说,「放心吧,事情已经结束了。」
正说到这里,唐泽夕却突然「啊」的一声从床上站起来往门外看去,唐炎慈竟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外瞪著他。
那个……,唐泽夕被他看得心里直发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好像觉得他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啊。那两道逼人寒冷的目光,正直直地对著他的方向。
「他已经醒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了。」
可怜唐泽夕怎么想也想不通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但是根据他多年来的血泪的经验,这个时候绝对不要再去惹他了!
强挤出个笑脸,唐泽夕施展出绝世武功火速逃离现声,身影如同一道紫色的闪电,转瞬间就已经无影无踪。
上官影月足足晕迷了两天两夜,真气涣散,失血过多,全身大大小小全是伤痕,加上又一直高烧不退,这期间唐炎慈几乎是整天不眠不休地陪在他身旁照看。直到他终于退烧后才也只是离开了一会儿,没想到守著上官影月醒来的人,就成为了刚好走进来的唐泽夕,每次在关键时刻,他这个男主角就被唐泽夕抢了机会表现,这就是他刚才站在门外脸色,那么难看的原因。
唐炎慈站在原处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走到上官影月的旁边轻声问他。
「伤口还疼吗?」
上官影月摇了摇头,他看得出来他的样子感觉很疲惫。
「那就好。」唐炎慈在他的身旁坐下,用手握著他的手,「因为你晕迷几天了。」
「刚才那个人是谁?他好像救了我。」
唐炎慈还没有回答,他就又问道,「还有落夜呢?他现在也没事了吧。」
「你想要问的,就只有这些而已吗?」他轻轻摩挲著他有些冰凉的手指,深深地凝视著他,漆黑的眸子似乎深得没有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