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整整两天过去了,白镜湖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唐泽夕没有回来他就什么东西也不肯吃,从早到晚披头散发只穿着里衣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双手抱膝地坐着,怎么劝都没有用。
他会用那毫无生气的声音向门外问道:「唐泽夕回来了吗?」
问的次数多了,下人们也觉得心疼。每次他问起的时候,大家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白镜湖也似乎毫无反应,只是一脸黯然地将头贴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动也不动,像被拋弃的宠物一般眼巴巴地等着。
他搞不懂究竟为什么两人的关系会变成这样,不停的回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仍然毫无所获。自从遇上唐泽夕之后他们就天天在一起,几乎没有一刻分开过;时间一久他也习惯了,他还以为会永远这么持续下去。
尽管唐泽夕常常对他说起要他以后就算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着,但他压根儿没有真的放在心上,甚至连想都没去想过。
原来不是没有预兆的,只是他自己没发现罢了。白镜湖第一次觉得心里难受不已。
唐泽夕去哪里了?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走?以后都不管他了吗?这些问题不断在脑子里打转,到最后他的心有些隐隐作痛。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生病了。
可就算他现在病死了,那个人也不会回来了吧?他忽然自暴自弃地想。
他对他感到厌烦了吗?是啊,他什么都不懂,还老是要他帮着自己做这做那,他一定觉得他太麻烦了,可他以前说的话都是骗自己的吗?
当欺骗这个词窜进白镜湖的思绪里时,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他虽然不擅于思考什么,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他讨厌被欺骗,如果唐泽夕说的话都是骗他的,那么曾经在一起的时光还有何意义可言?自己对他的信赖是由他的谎言才产生的,这样的信赖又有何意义可言?
但……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白镜湖现在心急的想见唐泽夕一面,他想当面问清楚。
他忽然又想起刚认识他时的情景,明明没有几个月,感觉上却好象已经很久,久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
那时唐泽夕看到自己手中的短剑忽然一把拉住他,而当时的他只知道饿,被一个陌生人抓住了手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或许是从第一眼就开始相信他吧!
想到这里,白镜湖站了起来,在包袱里找了一会儿,将那把短剑找出来拿在手里。爷爷曾交代过他一定要用这把剑去报仇,他心里其实对那个二王爷并没有什么仇恨,也并不是非要杀他不可。
早知道来到了京城,唐泽夕会变得不理他,他宁愿永远不来这里。
宁可那时,两人被那场雨永远地困在寺庙外也好!
这时,原本在门外一直劝他吃饭的老管家忽然叫了一声,几乎是同时,白镜湖听到门被强行撞开的声音。
他有些惊讶地回过头,还来不及看清楚什么,几条人影就已经闯进来冲到他的身旁,他立即被吓得一声尖叫,只觉得脑后被人用力地重击一下,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当唐泽夕回到王府已经是深夜了。这两天他都没有回来与白镜湖见面,除了让他稍微可以试着习惯以后一个人生活之外,他也不想让自己因为舍不得而改变决定。
整整两天的挣扎,让他终于决心不再逃避一切了。
虽然已经很晚,府内仍然灯火通明。刚开始他还不以为意,以为又是白镜湖为了找他而大吵大闹,但当他看到唐炎慈与琥珀竟然一脸严肃地坐在厅堂时,就立刻感到不对劲了。
「怎么了?」想也没想地,他开口就问。
唐炎慈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事情不妙,白镜湖被人挟持走了!」
「你说什么?」唐泽夕惊得后退了一步,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但看唐炎慈的表情又好象不是在开玩笑。「这……是怎么回事?」
「我赶到这里的时候,府内上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而白镜湖却已经不知去向。」唐炎慈皱着眉,「我安排在这里的人每个身手不俗,竟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不可能!谁会那么大胆冒险这么做?劫走了镜湖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唐泽夕瞪大了眼喊道。任何时候都是波澜不惊的他忽然如此失控,让周围的人都觉得意外。
「你冷静点听我说。」唐炎慈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地看着他,「劫走白镜湖或许没有什么好处,但如果他们以为劫走的是另一个人……那就不一样了。」
「你是说……陈卓林?」唐泽夕猛一抬头。
「对。我上次告诉过你关于陈卓林的身份朝中已经有人知道了,但因为他一直没有露面,所以他究竟是什么样子还无人清楚。而且……你去河城找过我,回到京城来身边就多了一个少年,如此一来,他们难免会以为白镜湖就是陈卓林!」
唐泽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你知不知道究竟谁的嫌疑最大?」
唐炎慈从来没有听他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说过话。
「知道,是六皇叔。」他答得极为肯定,「六皇叔跟管丞相早就勾结在一起,上次与胡国私通设计让我带兵到河城,然后伺机想造反行刺皇兄的也是他们。不过那个计画最后胎死腹中,没想到却意外知道了陈卓林的存在,我还知道前不久六皇叔不知去哪里找到了几个会使邪术的异邦人。
「也许他就是想在这个时候先控制陈卓林的心智,就算不成功也可以杀了他,甚至……用他来要挟我们。你是知道的,我们都没有子嗣,而旁系血缘里也只有六皇叔一族,陈卓林的存在对他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唐泽夕一面听他说着,手下意识地握紧随身佩剑的剑柄,指关节已经隐隐泛白。「也就是说,镜湖很危险?」
「我想暂时危险不大,但如果他并不是陈卓林的事一曝光就很难说了。」
「我知道了。」唐泽夕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唐炎慈立即拦住他,「你想直接去找六皇叔吗?他怎么可能抓了人还傻得藏在自己的府上?你现在冲动行事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害了他!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他们也,只要人还在京城内,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唐泽夕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轻轻抬头看着唐炎慈,目光笔直地与他对视着。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设计让六皇叔这么误会的?」
唐炎慈被他的冷冽神情震了一下,但他并没有闪躲他的质问,而是用略带愧疚的声音承认了。
「是的,但我真的没有想到……」
「你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在这个关头放着他一个人不管,是不是?」唐泽夕苦涩地说:「如果我一直在他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接近于苍凉,「是我害他的。」
唐炎慈一阵默然,这件事谁都有责任,但现在即使是劝他,他也听不进去吧。
「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静。」他唯有道么说。
「我会尽量。」唐泽夕转过身去,但那一刻逼人的杀机却在他的眼中瞬间浮现,连声音也像剑般地刺入人心。「但如果镜湖真的发生什么不测,我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了!」
唐炎慈忽然说:「在得知他被劫走之后,其实私心里我还松过一口气。」
说完以后,他感觉到唐泽夕那从未有过的冰冷目光直看着自己,不禁长叹了一声。
「可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才晓得自己其实错得离谱。我不懂你为何如此失控,难道就只是因为无法对莲雪交代吗?你有没有认真想过对你而言,他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别说了!」唐泽夕打断他,低声说道:「我现在只想将他平安救回来。」
唐炎慈道时候问的问题,同样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在他心里纠缠不去的困惑。
他一直不愿也不敢去细想原因,甚至连一点点模糊的念头都会觉得自己肮脏不已。
内心对自己的责难、对这种感情的犹豫,还有对白镜湖的不舍,在那份巨大的激烈矛盾下他退缩了,就因为没有勇气去面对才选择了逃避。
然后也就因为他的怯懦,竟一个失神让白镜湖掉进了危险之中,他绝不能原琼自己!
***
白镜湖渐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的地窖里头,四周散发出难闻的霉味,空气也很稀薄,让人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后脑的疼痛提醒了他自己遭人暗算的事实。
地窖里光线非常暗,几乎什么出看不见;眼前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让他的心里升起一阵阵的恐惧。
本来他已经有整整两天滴水未进了,此时更觉得头昏乏力,连勉强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我是要死了吗?」他低声喃喃自语着,声音有些哑,嘴唇也干裂了。
没一会儿,地窖的门被人打开了,刺眼的光线从上面投射下来,白镜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只听到一阵脚步声顺着楼梯慢慢接近,然后来到他的旁边。
「这么久还没醒,该不会死了吧?」看他一动也不动,穿着黄色短衫的男子说道。
「那怎么可能?」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另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子还是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没事,大概是下手太重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主人到这时还没来,这地方不知道安不安全。」
「你问我,我去问谁?」穿黑衣的那个有些没好气地说着。本来计画是他们先将人掳到这里来,再等候主人的传命行事,可是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一整天了,还没得到任何消息,看来主人已经被盯上了。
白镜湖并不是有心要装晕,这时眼睛也慢慢的能适应光线了,于是有些虚弱地张开了眼。
「你们……是谁?」
「他醒了!」黄衣男子立即退了一步。他的脸上蒙着一层布看不到脸,但听声音就感觉得到他似乎很紧张。
还是黑衣的那个要沉着一些,他紧紧盯着白镜湖的脸。
「不对,看他的样子不像会功夫的人。」
「那不可能啊,听说他在河城还立了不小的军功,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小声一点!」黑衣男子瞪着他,「你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
「那……会不会是搞错了?」黄衣男子听后立即压低了声音,但却吓得不轻。如果他们真的犯了这种错误,就别想活命了。
「应该不会。整座王府里除了下人之外,就只有他一个人了,而且上次在街上你也看见了,二王爷带在身边的人明明就是他没错。」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听他们说了半天,白镜湖连半句都没听懂,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于险境当中,反而对他们谈话的内容感到好奇。「什么王府、二王爷的……那到底是谁啊?」
「别想装蒜,你逃不出去的,还是乖乖地待在这儿吧,我们不会为难你。」黑男子人并不想跟他多说什么。
「我没有装,我真的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白镜湖向他解释道:「你刚才说在王府里的人……就是我吗?可我从来没去过什么王府,我明明是在唐泽夕的家里!你们相信我好吗?」
黄衣男子听过之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白镜湖的脸上虽然有些脏兮兮的,但丝毫没能掩盖住那张清丽的容颜,从他眼里透露出来的目光干净而诚恳,似乎不像说谎的样子。
他这副模样让黄衣男子轻易地消除了戒心。
「如果你是装出来的,那也真是演戏高手了。」他盯着白镜湖说:「唐泽夕就是二王爷,二王爷就是唐泽夕,你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吗?而且即使是以你的身份,也不能直接称呼他名讳的……」
「够了!」黑衣男子快速将他的话打断,「看来他没什么事,你跟我一起先上去守着,直到主人的命令传来为止!」
「我知道了。」黄衣男子好象很怕他,只能急忙点头,临走之前还朝白镜湖看了一眼;只见他一脸呆呆地望着自己,微启的唇不停地发颤,一张脸竟是惨白得毫无血色,让他不由得有些不忍心起来。
「你……你等等!」白镜湖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抓住他的衣服。「你刚才在说什么?你说……唐泽夕就是二王爷?」
「是啊!」他点头,「你真的不知道?」
「你、你骗人!」白镜湖根本就不愿相信,他激动的用力扯着那人胸前的衣襟。「为什么要说这种谎?你这个骗子!」
「我……没有啊,这是真的!你去京城的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二王爷叫什么名字,看我有没有骗你。」
「你闹够了没?」黑衣男子终于发怒,他一把将白镜湖推开,然后冷冷地看着黄衣男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要命了吗?还不给我滚上去?」
黄衣男子被他这么一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常,立即在心里暗骂着自己,低下头随在黑衣男子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白镜湖被推倒在地,头部又重重撞到地面上,痛得向乎晕了过去。
那两个人上去之后地窖的门又再度关上,眼前也跟着陷入一片漆黑之中。白镜湖的心里反复着那个人的话。
白镜湖记得自己曾经问过他究竟是谁,可是他却没有告诉他……
原来一开始他就在骗他了!
白镜湖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发凉,冻到几乎颤抖起来。
唐泽夕就是那个害死他亲人的人!他们一起走了近千里,竟然走到了这个结局!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或者他只是想愚弄自己而已?他又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
他无助地伸手轻抚着自己颈间的那只翡翠戒子,忽然觉得迷惘了。
连这么重要的东西唐泽夕也愿意送给自己,那么自己应该相信他才对。从未有过的激烈矛盾在他的心里纠缠着,胸口隐隐作痛。白镜湖收紧双臂抱紧自己,背靠在墙上将身子缩成一团,却在这时感觉到地上有个硬物抵着小腿。
他有些迟疑地捡起来一看,居然是自己的那把短剑!
对了,他在被击昏之前正看着这把剑,而后虽然失去意识,但是却一直没有松手,加上他的衣袖本来又长又宽,所以才没被那两个人发现。
虽然现在手里有了武器,他对自己是否能够逃出去仍然漠不关心,甚至心想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毕竟离开这里又怎么样?他还能去哪里?难道真的要拿着这把剑去找唐泽夕愎仇吗?
不!他做不到。
这时,他一手握着剑一手抚着戒子,内心里像是被火烧,又似被冰冷刺骨的寒意笼罩着般的痛苦;他突然用力将脖子上的红绳扯断,然后呆呆地看了戒子许久之后,又一次往自己的手指上套。
动作跟呼吸都在这一刻停顿了。他戴不进去的,他的手指天生就连在一起,即使得到了这个戒子也永远不能戴上。
他把戒子握在手里,用力紧握着,仿佛想这么将它镶入自己的肉里。原本因为疲乏而有些涣散的目光也透出一股狠意。
他咬紧了牙,拿起手中的短剑向手指之间割了下去,鲜血也顿时涌了出来……
***
在得到白镜湖有可能被藏在京城内一家酒楼里的消息,唐泽夕立刻带着人过去搜索,但他们几乎将酒楼里所有地方找遍也见不到白镜湖的人影。
「你们确定所有地方都已经搜过了吗?」随行而来的琥珀也皱着眉,向手下问道。
「是的。」手下答道。
他们来得突然,还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酒楼内的客人们这时已经乱成一团,但又不敢吭声。
掌柜早已被这阵仗吓得双腿发软,脸上的肥肉也不停地颤抖。
「这、这位……官爷能不能告诉小的……这到底是……」
话还未说完,冰冷的剑尖就已经瞬间抵上他的喉咙,然后是比剑更凌厉的目光刺入他的心里。
唐泽夕看着他冷冷地道:「说!这里能够藏人的地方在哪里?」
「这、这……小的向来做的都是正当生意,哪、哪会有什么藏人的地方……」他几乎被吓破了胆,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只一个劲地抖着嗓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大人请相信小的……从、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请相信小的啊!」
唐泽夕听得若有所思,而琥珀则是嫌他太吵,于是伸手一记手刀将他打晕过去。
「看来他真的不知情。」
「你叫人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擅自离开一步。我要亲自再去搜一次。」唐泽夕执著,然后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中。
「是。」琥珀点头道,然后对身旁的人交代之后,也带了几个人紧随着他往内走去。
唐泽夕来到了后院。为了方便搜索,琥珀的属下将酒楼里的所有人都集中在柴房里,包括厨子、伙计,还有马夫等叫共接近一二十个人,将原本就很窄小的柴房挤得满满,大家都一脸惊恐的看着走进来的唐泽夕,弄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泽夕在屋内走了两步,忽然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本来他已经想离开再去马棚内找的,但又停下来将屋内的每一个人仔细地看了看,最后目光在穿着一黑一黄的两个男子身上顿住了,表情也冷了起来。
「你们会武功?」
身后的琥珀听后楞了楞,也向他们看去。会武功的人在呼吸的时候会自然地显得与普通人不同,要来得缓慢悠长得多;但这一点细小的差别,一般人是很难察觉到的,如果不是唐泽夕说起,他可能就不会发现。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惭愧,也不禁由衷的钦佩。
那两个人被吓得立刻变了脸色,还是旁边的一个厨子胆子大些,为他们开口说道:「他们……他们是这里的保镖……」
唐泽夕皱眉,虽说如此,一来就是会一些功夫也不足为奇了,但他始终觉得哪理不大对劲。
他充满疑虑地仔细看着他们,直到日光在触及到黄衣男子的衣袖时,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他对琥珀使了个眼色,断然说道:「仔细搜这间屋子,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
这些手下都是唐炎慈府内的侍卫,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绝非俗人,在听到唐泽夕的话之后,不待琥珀发令就立刻在屋内仔细搜了起来,而原本集中在屋子内的人也全部被赶出来。
「王爷发现了什么吗?」琥珀问道。
唐泽夕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一直就觉得不对劲,后来才知道是脚步声有问题,这间屋子下面应该是空的,而且……那个人的袖子上有几道脏污,明显是被人拉扯住时留下的指痕。」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胸口一痛。白镜湖总是习惯性地扯着别人的袖子说话,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果然,在柴堆的下面有一块石板是松动的,将石板移开就可看到一个拉环。
地窖的门就在这埯!
那两个人见事情败露,立即窜身而出想逃命。
不待唐泽夕动手,琥珀就已经将他们制住了,然后用随身的银针刺入他们颈间的穴位里,他们顿时就倒了下去,浑身还不停痛苦的抽搐。
「王爷打算如此处理他们?」
「先救人要紧。」唐泽夕看也不看就急着从地窖的入口走了下去。
下面太暗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琥珀令手下点了火,窄小的地窖就这么亮了起来。
火光之中,白镜湖躺在地上,腥红的鲜血已经将他的衣袖染湿了大半,血还不断从手上的伤往外渗出,他的脸上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紧闭着,像个坏掉的木偶般毫无生气。
在认出他的那一瞬间,唐泽夕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他几乎要崩溃。
琥珀懂一些医术,他赶紧过去将白镜湖扶起检查,在确定他并没有生命危险时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事,不过……受了点伤。」
唐泽夕就好象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仍然站在原地呆立不动,理智被击溃得无影无踪。他紧握着剑柄的手已经泛白,宫四周的空气里都能罩着杀机。
「不管是谁,我会让他后悔的,我会一百倍的还给他!」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里一寒,尤其是琥珀。在他的记忆里这位二王爷总是对任何人温和有礼,从来不生气,也从不摆架子,教人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男子联想在一起。
「王、王爷……」琥珀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白少爷受的伤……很奇怪。」
他的话惊醒了唐泽夕仅存的那一点点理智,他勉强收起自己几乎失去控制的愤怒,走过来看白镜湖的伤口。
而在看到白镜湖仍在流血的指间同时,一阵带着寒冷的痛苦也彻底地将他吞噬了。
白镜湖左手的三根手指之间,那原本连着的地方被硬生生地用刀切开了,伤口并不整齐,像锯齿似的扭曲着,皮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露出的骨头,完全血肉模糊了。
在他的中指上,戴着那只已被血染红的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