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峰的妹妹高菁菁是萧淑女大学时的死党。
高家开设贸易公司,公司业务主要为两岸的杂货进出,员工数百人,在两岸三地都设有分公司,虽算不上豪门,但财力也不容小觑。
由于作报告的关系,经常得麻烦已经是财务长的高峰协助,因此萧淑女和高峰也变得熟稔。
在连年弘拒绝萧淑女的结婚提议之后,她的情绪始终处于慌乱又无助。
那时,高峰正在指导她作报告,正巧他妹妹有事不在场,她的悲伤及愁苦是这么显见,因此在高峰的循循善诱、在无人可以帮助她的情形下,她将所有的烦恼都跟这位长她八岁的兄长诉说。
高峰的脾气和善,说话很有哲理,对她而言是亦师亦友的大哥。
“他不要这个孩子,他不要跟我结婚,他甚至要我把孩子拿掉,我不能拿掉这个孩子,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高峰对待她就如同对待,自己的妹妹,他柔柔地拍抚她颤抖的肩。“嫁给我吧,我愿意做孩子的爸爸,这样孩子就有一个健全的家庭。”
她摇头,无法接受。“不行的,我怎么可以嫁给你。”
“淑女,你听我说……”高峰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是同性恋,他只爱男人不爱女人,但身为长子又是独子的他,背负着传宗接代的使命,他始终无法对父母及妹妹说出自己是男同志的事实。
她很吃惊,简直无法相信这么柔情的一个男人,却只爱男人不爱女人。在惊讶过后,却也细细思量起他所说的话。
“我们结婚,孩子是我的,这样我就可以对我的父母有所交代,他们会如愿的抱到孙子,再也不会逼迫我去相亲。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会做一个好爸爸,也会努力尽一个老公的最大责任,照顾你和孩子,只是我没法给你爱情,也没法跟你发生性关系。”
高峰说服了她;她得承认高峰的好口才,他说起话来柔柔的,却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在她慌乱又无措的情形下,心里更是气恨连年弘的无情,高峰的话就像一盏明灯,指引着她未来的方向。
如果她嫁给高峰,不但会让连年弘悔不当初,肚里的孩子也会有爸爸,她更不用再被爱情的枷锁锁住,对她和高峰都是一举两得之事。
于是,她在没有太多思考下,同意了高峰的提议。
这件事情的真相,连高菁菁都不知道。高菁菁以为她和高峰是偷偷谈恋爱,结果不小心玩出“人命”,才会这么匆促决定结婚。
当然高家上下都很开心,高菁菁也乐观其成,为了习俗上的忌讳,因此赶在她父丧的百日内完婚。
萧淑女成为高峰名义上的老婆,高峰也如他所承诺,对她和婷婷都非常好,不仅让她继续完成大学学业,还供给她一切金钱所需。
今年春初。
天气乍暖还寒,婷婷感染了严重流感。在医院检查时,焦虑的高家父母也陪同在侧。
医生抽血检验病毒,验出婷婷为B型血型,这让高家父母起了疑窦,因为高峰是A型,萧淑女是0型,为何能生出B型的婷婷?
等到婷婷痊愈之后,高家父母偷偷替婷婷做了亲子鉴定,这才发觉婷婷根本不是高峰的骨肉。
这件事,在高家掀起巨浪狂涛。
高家父母认为萧淑女是贪图高家的财富,欺负高峰的良善,才会硬将别人的种赖到高峰头上。这口气他们如何能吞忍!疼爱多年的孙女不是高家人,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萧淑女有苦难言,她不敢说出高峰的性向,更无法替自己辩驳,只能承受所有的责骂。
就算高峰向父母澄清早就知道婷婷不是他的孩子,但他深爱萧淑女,愿意视婷婷为亲生骨肉,但高家父母还是无法接受。
他们不但逼迫萧淑女和高峰离婚,甚至打算控告萧淑女企图诈骗婚姻、谋取高家财产,以及涉嫌妨害名誉。
高菁菁也无法谅解萧淑女,认为这么好的死党交情,却遭到萧淑女的恶意欺瞒,那是付出真心后却在背后被刺上一刀的伤害。
萧淑女只能将所有委屈往肚里吞。
这件事争执了许久,高峰不想离婚,因为一旦离婚就得再次面对父母逼婚的恶梦,只是他仍没有勇气对父母承认自己是同志的性向。
萧淑女是愿意离婚的。一旦揭开婷婷不是高家人的事实,她如何还能若无其事地在高家待下去?
面对昔日疼爱她的高家父母及高菁菁,她真的觉得自己罪恶深重,高家人对她这么好,她却欺骗他们的善良。
高峰尽最大的全力想维系这段婚姻,他一边安抚萧淑女,一边说服父母,结果事情越演越烈。
高父认为是萧淑女从中作硬,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才会让高峰执迷不悟。因此高父经常咆哮怒吼,每次婷婷都吓得大哭,小小年纪的她不明白,为何爷爷奶奶对她的态度改变这么大。
这一日,高父因为婷婷的再次哭闹,终于忍不住动手打了想要跟爷爷奶奶撒娇的婷婷。
萧淑女为保护女儿,奋不顾身地抱住女儿,也挨了高父几个巴掌,在失去平衡下,额头碰撞到楼梯边缘,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事情演变至此,在萧淑女的苦苦哀求下,高峰终于愿意签字离婚,结束两人七年有名无实的婚姻。
萧淑女火速搬离高家,但高家父亲认为名誉受损,因此执意提出告诉。
萧淑女还是什么都无法说,只能默默接受高家对她的审判。
这些年来,高峰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给她和婷婷温暖的避风港,她无法揭开他不欲人知的秘密。
这次高峰会来到河东村,就是在弥补自己的过失;当初若不是因为自私,苦劝萧淑女嫁给他,想必事情也不会有如此的发展。
这件事情,三个当事人,都处在深深的懊悔之中,都认为是自己的错,若没有当初所下的决定,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
只是,一切有没有重来的可能性?
“淑女,我很抱歉,我还没有办法跟我父母说出事实的真相。不过,我一定会设法阻止他们控告你。”高峰神色懊恼,话里有很深的痛苦。
“你别这么说。在我最傍徨无助的时候,若不是有你伸出援手,我和婷婷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她吃着高峰亲手煮的义大利面,那是他在国外留学时训练出来的好手艺。
吃完晚餐之后,她便支使婷婷去隔壁玩耍,毕竟她跟高峰的谈话并不适合让婷婷听见。
“如果没有我,或许你早就回到连年弘身边。”
萧淑女摇头,眼里再无惧意。“没有或许。我那时的脾气那么硬,他的脾气也那么强,在那个当下,我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淑女,你还爱他吗?”
她明白,高峰嘴里的他指的是谁。“那已经不重要了。”
“当然重要。我看得出来连年弘还爱着你,你可以回到他身边。”
她摇头苦笑。“他是看在婷婷的份上才愿意对我伸出援手。你都不知道,我在这里的名声很臭。”
“他如果不爱你,就不会对我态度这么差,他那个样子,根本是在吃我和你的醋。”
“那是你不了解他。他那人跋扈又专制,他从以前就不让我跟别的男生相处,他是习惯性的,并不是真的还爱我。”
她没说出口的是,连年弘从来都不曾跟她说过那梦幻的三个字。
她曾经怀疑过——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两人是青梅竹马,究竟什么时候和他谈恋爱的,她自己从来没弄清楚过。
“你确定吗?”
“我确定。况且,他还得再竞选村长,甚至是镇长。你也知道选举是很黑暗的,常常祖宗十八代都会被挖出来抨击,他也知道这层利害关系,我可不想害他落选。”
那一夜,差点擦枪走火,她直到现在还能感受到依偎在他胸前的悸动。
她一次又一次对自己洗脑,他那时只是酒喝多了,才会对她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才会说出那些引她遐想的话,她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对她还有感情。
“这件事你没错,你不需要顾虑那么多。”高峰没告诉她他向连年弘坦承自己性向的事,他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感情,为爱勇敢的不顾一切。
同样的,他也没有告诉连年弘,他父母对她提出告诉一事,因为他仍在为这件事努力,更希望是由她亲口告诉连年弘。
“你的父母还打算告我,我不能把他牵扯进来。”她耸肩,笑得很无奈。“万一他真的落选,我可没办法扛起这么重的责任。”
“我会想办法让我父母不要提告。”高峰从随身行李袋里拿出一个纸袋。“这是五十万。”
“我不能再拿你的钱。”她推拒。
“我没开支票,就是避免让我父母知道。你收下吧,他们打算对你求偿这几年的生活开销,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恐怕得请个好律师帮你。”
高峰幽幽叹了口长气。
“我不怕的。我已经把婷婷还给连家,你父母要告我就告吧。”
“我真不明白,我们家的家产少说也有几十亿,他们居然要对你求偿区区数百万。”
“他们为的不是钱。对他们而言,这是欺骗与伤害。他们那么疼婷婷,结果却是一场谎言;他们只是想出口气,如果能够抚慰他们的伤痛,我真的没关系的。”
“可是我有关系,是我要求你嫁给我,结果……”都怪他太懦弱。
“我真心希望能够赔偿你爸妈的损失,只是我大学还没毕业就嫁给你,除了这栋房子,我没有任何资产。”
“我爸妈是真的喜欢婷婷,那时才会出手打她,绝不是有意的。”这是高峰的愧疚,由于他的无能,才会害她受苦,而她却仍信守承诺的没有将他的事揭穿。
“我知道。或许等他们过一阵子气消了,就会原谅我跟婷婷。”
这是她造成的因,才会有如今的果。所有的过错由她一人来承担,她不该让高峰为难,也不该将连年弘牵扯进来。
在河东村,她是个背信忘义的坏女人;在高家,她是个贪图财产的坏媳妇,反正她已经坏到无法翻身。
这一夜,高峰留宿在她家,他陪着婷婷一起入睡,就像往日一样,跟婷婷说着床边故事。他是真心将婷婷当成亲生女儿在疼爱,只可惜父女的缘分是这么短暂。
隔日,高峰离开河东村。
萧淑女没有收下高峰为她准备的钱。她不能再被施舍,这样她才能坦荡地面对高家父母,也才能让自己的心更强大。
婷婷正式认祖归宗之后,村里的人对婷婷再也没有敌意,就算讨厌她、憎恶她,但婷婷毕竟是村长的亲生女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依民法的规定,妻之受胎,是在婚姻关系存续中者,夫妻之一方或子女能证明子女非为婚生子女者,得提起否认之诉。
等获得法院否认之诉胜诉确定判决后,始可向户政事务所申请更正为非婚生子女,再由生父出面申请认领登记。
她已经代替婷婷向法院提出申请,走完这些法律程序,婷婷就能真正入连家户籍,成为连家的一分子。
从此,她的心就再也无牵无挂,也就能够勇敢面对接下来的官司了。
唐﹒李白〈长干行〉
十六君远行,雇塘滥濑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迫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萧淑女离开之后,连年弘曾经痛恨她的绝情,更诅咒她的婚姻不幸福、不美满,下场凄惨。
心中认定她一定是如同她母亲一样,有了新欢,抛弃旧爱,才会不顾两人青梅竹马的情谊,这么无情无义的离开他。
结果呢?
大半的爱情戏码都是女人痴等男人回来,女人会变成望夫石,却没有男人会变成望妻石。
他知道大家对他同情的眼光,更听见舆论一面倒地支持他、咒骂她,他独自疗伤,愤恨老天爷对他不公平。
一年一年过去了,他天天看着她家,每看一次、心就痛之仇,还是希望她的婚姻破碎,心里盼望着她能够倦鸟知返。
在他差点变成望妻石下,终于还是把她给盼了回来。
即使一开始他被她的态度给气到差点内伤倒地,但他还是一步步退让,退到无路可退时,他才发现了自己的心。
时间证明,分开七年,他对她的心,从不曾远离过。
自从高峰来了又离开之后,他总算想通许多事。就算男人膝下有黄金,他还是顾意为她摆低姿态,就算要他下跪求婚,他也一定要将她求回他身边。
这算风水轮流转吧?
不管她接不接受他,就像妈祖的签诗,只要他的心意坚定,他一定会用未来的日子守护她、守护婷婷,为她们母女撑起一片天,不再让她们受苦受难。
今日,他带她来到医院。
她额上的伤口在细心换药下已经愈合,医生说可以不用复诊,只是额上从此会留下一条如同蜈蚣般的淡疤,记录着她曾经受过的苦。
这两个星期,都是他开车送她去镇上看诊,此刻他单手放在方向盘上,趁停红灯,侧首看着她,这才发现她睡着了。
一开始坐他的车,她还有些拘谨,此刻却睡得如此香甜自在。
他没有吵她,继续专心开车,直到车子回到她家门口。
看着她眼下的青影,他心中充满不捨,手指轻抚过她那饱满的耳垂,他没忘记这是她的性感带,果然她缓缓睁开微卷的长肿,展露一抹慵懒的笑意。
她真的好美,美到让他忍不住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记浅浅的啄吻。
那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她回应唇上的索取,脑袋慢半拍地惊觉那股不对劲,猛然动他胸口,大眼眨着无措。
“连年弘,你在干什么?!”口气又急又凶。
“吻你呀。”他笑得很皮,一副坦荡荡。
“你为什么吻我?”他怎么能够说得这么轻松自在?她的小脸已因为他的举动而漾满红晕。
“你怎么老爱问我为什么吻你?”因为他爱她,但他不想吓到她,所以只能隐下心意。
“我当然得问!突然被吻,难道不用问吗?”她努力抑制狂乱的心跳。
“很想吻你就吻你,你有意见啊?”他决定便出烂招,那就是死缠烂打,他就不信不能征服她的心。
“我当然有意见!你怎么可以随便吻我?!”她气呼呼地,看尽他那无赖的模样。
“我没有随便,我很认真的,你难道感受不到我的认真?那再来一次好了。”
他倾身,又想吻上她的唇,她头一偏,呼吸微乱。“你别闹了,被别人撞见怎么办?”
他笑看着她。“你以为你还未成年,还怕被别人撞见?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话很熟悉吗?”
当时未成年,他又正处于发情期,一逮到机会总爱吻她、抱她,恨不得天天跟她赖在一起,探索男女之间的奥妙,偏偏又怕被发现,两人总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像极小偷似的。
她也同时想起了从前,噗哧一声笑出声,好多往事,甜美多过于苦涩。
“当然怕被撞见。我不能坏了你的名声,我可是声名狼籍的坏女人。”她无法跟他再处在这么一个小空间,只好赶紧打开车门跳下车,却看见了站在前方的刘巧慧。
果真被撞见了。还真是倒楣啊。
萧淑女看着刘巧慧的脸色,好像她是被抓奸在床般,她以小手搧着脸上的热气,藉以缓和全身的燥热。
连年弘熄火,也跟着下车,本来是一脸的笑意,在看见刘巧慧时,他的笑容瞬间凝结。
“小慧,你怎么来了?”
虽然隔着挡风玻璃,刘巧慧却全看见了,看见连年弘吻萧淑女,看见萧淑女娇羞的傻样,刘巧慧的心如被万针刺过。
“弘哥,我哥说你还爱着这个坏女人,我本来不相信的,想亲自来问你,你怎么可以……”刘巧慧眼眶泛红。为了爱连年弘,她没有跟一般的女生一样到大都市去发展,反而留在乡下开间小面店,为的就是守护连年弘。
“小慧,她不是坏女人,你不可以这么说她。”
连年弘当然明白刘巧慧对他的心思,他已经明示暗示了好多次,可惜还是无法让刘巧慧对他死心。
“弘哥,她明明移情别恋不要你了,她到底有什么好?是不是因为她替你生了婷婷,还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你才不得不接受她?”刘巧慧走到连年弘面前,此刻的她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萧淑女拿出家里的钥匙,打开自家大门,不打算蹚入这浑水。
“小慧,你冷静点,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只是,感情的事情,只有我自己清楚,请你不要再这样批评淑女了。”
“弘哥,你忘了当初她抛弃你时,你伤心难过的样子吗?她可以抛弃你一次,就会再抛弃你第二次!你怎么可以她一回来就完全变了个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作为会令所有的女人都反感?”
“小慧,很多事你不明白,不可以断章取义。”
“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我们的票就不投给你,你这个村长的位置就等着换杜小月来坐!”刘巧慧一脸气愤。
才刚走进门内的萧淑女听见刘巧慧的话,转身又走了出去,气势腾腾地来到刘巧慧面前,反正她从来就不是好欺负的。
“小慧,你有本事就冲着我来,何必拿村长的位置来威胁他?”萧淑女知道刘巧慧是有本事的,至少她可以说服半数以上的女性票源。
“萧椒女,你凭什么说话?!你要走就走,要来就来,我和弘哥平静的生活全被你给搅乱了!”刘巧慧非常气恼。如果萧淑女没有回来,她也许已经和弘哥在一起了。
“请你不要用选票来威胁他,他是个认真为村民奉献的好村长,河东村如果少了他,吃亏的绝对是村民,不会是他。”萧淑女话说得铿锵有力。
“小慧,你可以去问忠孝,忠孝很清楚,淑女会离开我,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她怀了孕,我却不要她、不要小孩,是我把她逼走的,我不是你心里以为的那个好男人。”
“这是你要帮她说好话才编造出来的理由!总之,坏女人就要得到报应,不然还有天理吗?!”刘巧慧跨坐上机车,气呼呼地离开。
“小慧八点档连续剧看太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年弘有着无能为力的无力感。
“小慧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你应该好好回应她的感情。”萧激女再次转身走进家门。
意外的,连年弘没有气她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反而顺着她的话。“好呀,我会好好回应小慧的感情。”
萧淑女想关上大门时,他却一脚跨进大门内。
她想保持距离,偏偏他不想如她的意。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怕吗?”连年弘直指她的要害。
萧淑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无形的东西;别看她气势很盛,其实她的胆子跟老鼠一样小。
“我现在已经不怕了,况且还有婷婷陪我。”其实她还是非常害怕,一到深夜,睡在二楼的她,老觉得楼上有人在走动,楼下还会发出怪声响。这房子实在太大,害她时常睡不好,白天精神才会不济。
“可是婷婷说你每晚睡觉前都在念阿弥陀佛,祈求妈祖神威保佑。”
婷婷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怎么可以出卖她。“我只是让婷婷学习睡前祈祷。”
“是哦。”他笑得有些狡猾。“从今晚开始,我搬来跟你睡。”
她吓得瞪大眼。“你不行搬来跟我睡!”
“为什么不行?”
“你真的不想再当村长吗?”虽然最近小偷猖獗,附近的村镇都被偷遍了,但她还是不想麻烦他。
“婷婷说,别的小朋友的爸妈都住在一起,为什么我们要分开住?我不想让婷婷觉得她跟别的小朋友有什么不一样,这样会造成她心理障碍。”这时候拿女儿当挡箭牌是最好的方法。
“我来跟婷婷解释。”
“你在害怕什么?”他逼近她一步。
“我没在怕的,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说闲话。”她被逼着后退一步,结果整个人往后跌进沙发里。
“我是来保护我的女儿,谁敢说我的闲话。”他很满意她的惊慌,俯身靠近她,双手撑在沙发椅背上。
“刚刚才有人说过闲话,你难道都不怕?”
“我是连年弘,宇宙无敌的连年弘。”他扬起下巴、挺起胸膛,标准的高傲又强势。
“你……”这种情形下,他居然还可以说笑话!
“二楼有两个房间,我睡你隔壁那一间。我回去收拾一点东西,晚上别等我,我今晚负责巡逻。”他对她灿烂一笑,转身走出她家。
“喂……”
那个自大、傲气又温柔的男人,真真实实地回到她面前。
她可以因此解读其他还爱着她吗?
她抛弃他嫁给别的男人,对他而言是非常狠绝的伤害方式,他有这么容易就原谅她吗?
又或许他只是心血来潮的戏弄她,想看她出糗,他绝不会是对她旧情难忘!
只是,她可以偷偷地以为他仍然爱着她,而享受这片刻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