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小然,我们回去好不好?我的腿都快站麻了,你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怎么能吃得消?”在充满下水道气味的医院盥洗间里,任枫琳抱着肩烦躁的来回跺着脚说道。
“我没关系的!我用一条腿就可以站到明天早晨!老姐,你也不要太娇气吗!只等了这一会儿就开始叫苦了?你没看到那些为了侦破案件的刑警们,在蹲点守候罪犯时有时一呆就是几天几夜!”任枫然极力的安慰着姐姐。“其实就是这里的气味实在不好闻,不过也没关系,闻习惯就好了。”任枫然看着焦躁不安的姐姐笑嬉嬉的说,希望可以用自己的轻松情绪让姐姐紧张的神经放轻松一下。
他们在医院走廊的卫生间里,已足足躲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是盛夏季节,但夜晚的凉风足已让姐弟俩裸露在外的臂膀生出许多鸡皮疙瘩。枫琳不停的用手掌摩擦着臂膀,希望可以借此提高皮肤表层的温度。仰头望着从盥洗间天窗里不断刮进来的冷风,后悔自己不该穿着这件砍袖连衣裙出来。她看了一眼倚靠在水池边的弟弟,见瘦小的弟弟出来时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还特地换了件平时穿的T恤。便更后悔没坚持让他穿患者服出来——至少那是件长袖衣服!
“姐你那天在这里遇到肖大爷是在什么时间?”任枫然第一百次的问。
枫琳从这无数次的询问中看出了弟弟平静外表下隐藏着的焦虑。
“大约是在午夜时分,”枫琳看了看表“已经到时间了,但也许今天肖大爷不会来送饭了,也许那天只是一次例外。我们再等3o分钟,如果3o分钟肖大爷还未出现,我们就先回去,以后再想办法。好不好?”枫琳几乎就是在哄着弟弟。
也许在她内心深处根本就不希望肖大爷出现。
“对了,小然。我们白天见到的廖伯伯以前不也是和妈妈一同在这家医院做脑外科医生吗?几年前才‘下海’经商去了南方,”无聊的等待中廖志远的身影突然跃入枫琳的脑海中。
“好像是吧?”当时枫然还很小有些记不住了。
“没错,廖伯伯当初是和妈妈一起工作的同志!你忘了那年妈妈在工作时间得了阑尾炎,爸爸刚好出差没在家。还是廖伯伯帮着安排妈妈做的手术呢。”枫琳提醒着弟弟。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妈妈就住在这家医院的三楼,你还领我来给妈妈送过饭呢。”提起妈妈小然的心情立即低落起来。
“可惜今天见面太匆忙,不然我们可以详细的向廖伯伯打听一下妈妈的情况。我能感觉到廖伯伯一定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姐,你还是怀疑妈妈的去世不是象爸爸告诉我们的那样吗?”
“对!我坚持我的怀疑。而且我可以肯定真相一定不是我们现在从爸爸口中知道的样子!”提到妈妈,枫琳白兔一样柔和的眼睛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其实细想起来也的确有些奇怪,这么多年来爸爸不知为什么从不愿意与我们谈论妈妈的死因。”任风然越来越认同着姐姐的看法了。
“今天廖伯伯不是给我们留了名片吗?不如我们明天就去约他见面好不好?”
“嘘!”还未等枫琳说完,枫然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枫琳知道有人来了。赶紧按照事先研究好的方案躲进一间空着的女厕里。枫然则装做洗手的样子,在水池边磨蹭。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枫然通过敞开的卫生间门向外看着。
“沙沙、沙,沙沙、沙。”轻轻的脚步声走过。
“是肖大爷,姐、是肖大爷!”枫然极力扼制着自己的兴奋,压底声音向姐姐喊道。
枫琳应声冲出女厕,瞬间心脏狂跳不止。
从卫生间门口探头望去,弟弟正悄悄尾随在肖大爷身后,向走廊尽头的蓝色大铁门走去。肖大爷手中依然拎着一袋食品,步履蹒跚。枫琳回头向走廊里看了看,走廊里空无一人。‘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枫琳想。迅的贴着走廊墙壁也向大铁门方向冲去。
肖大爷走到门前,瑟瑟的从兜里掏出钥匙。一圈一圈扭动门锁
“啪”门被打开了。
“哎吆!”枫然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大叫一声。扑倒在大铁门不远处,一支拐杖被扔出很远。将肖大爷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这边来。
肖大爷闻声慢慢的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任枫然,没有任何反应!
枫琳将身体紧贴在肖大爷背后的墙上,紧张的等待着。
肖大爷呆滞的站了一会儿,却又机戒的转过头去,准备进入门里。
枫然大吃一惊,这是事先完全没有想到的。萧大爷对他摔倒居然无动于衷!
“哎吆!”枫然只好故技重演、重新大叫起来。这可完全是临场挥!“大爷,帮帮忙好不好?”枫然装做无法站起的模样。“请把我的拐杖递给我好吗?”
肖大爷再次转过身来,可依然站在铁门前一动没动!
枫然看到姐姐好象已经等不急了,贴着墙壁正慢慢的移向大铁门。
“哎吆、哎吆”。枫然已无计可施,只能重复着哎吆。希望可以吸引肖大爷的注意力。
终于,肖大爷向着枫然的方向挪动了脚步。
枫琳心中一阵狂喜,疾步窜到铁门前。悄无声息的溜进铁门中。瞬间一股阴森的冷气传遍全身,和上次的感觉一样。枫琳不仅打个冷战。
“是谁?怎么回事?”
刚刚进入铁门中的枫琳,听到楼上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询问声。不仅吓出一身冷汗!
楼梯上面有人!枫琳几乎可以听到他正慢慢走下楼梯的声音。门外又有肖大爷在!枫琳可谓是受到前后夹击、无路可逃!急中生智的枫琳马上蹲在了门后——这狭小空间的最暗处。希望可以因里外光线强烈的反差,也就是在肖大爷的视力短时间内受到干扰的时候,使自己可以借机会躲过一劫。
好在楼上的人并没有继续走下来。
门外的肖大爷听到楼上人的询问声,就象一条忠实的狗听到主人的召唤一样。马上丢下眼前的小然转身走进铁门中。
“砰”的一声,随着铁门的被关上,枫琳眼前一片漆黑。肖大爷拎着方便袋在枫琳眼前不到一米远的地方走过,摸摸索索的走上了楼梯。
“门关好了吗?”枫琳听到楼上陌生的男子问。
“关好了”枫琳第一次听到了肖大爷那木纳、呆板的声音。
听到两个人渐渐消失的声音,枫琳几乎摊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悄悄从里面打开大铁门。放弟弟进来。
“姐,没事吧?我听到楼上有人在说话,真是担心死你了。”刚刚进门的小然迫不及待的问。
枫琳摇了摇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迟疑的看了看弟弟说;“小然,如果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急。”
“不!”枫然几乎喊了出来“姐,我们就要成功了!千万不能半途而废。”说完不等姐姐做出反应,率先拄着拐向楼上走去。
一路上枫然都在谨慎的侧耳倾听着,这多少能使枫琳得到些安慰。因为她知道弟弟千里耳的本事一定会使他们提前现危险的。
枫然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尽量不使自己的拐杖弄出声音。
来到楼上,枫然又侧耳贴在走廊门前听了一会。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才轻轻的推开走廊门。整个走廊里的房间都漆黑一片。只有最里面的屋子从门窗里透出灯光。
“好象只有里面亮灯的房间里有人。”听了一会儿后,枫然悄悄的对姐姐说。
枫然、枫琳两人从走廊的第一个房间开始,走进每个房间查看着。
有的房间看起来是做办公室用的,和普通医院里的医生办公室没什么两样。有的房间则是用来做卧室的。可看上去更象宾馆里的客房,里面的家具简简单单。床上用品清一色都是白色的,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又象是医院里的高干病房。枫然、枫琳两人挨个房间都细心的查看着。实在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们越来越接近亮灯的房间了!
突然枫琳感到心脏狂乱的跳了起来。
就在同时枫然一把将姐姐拉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房间里。并迅关上了房门。
度之快真让枫琳不敢相信他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男孩。
枫琳这才听到有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从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出去时别忘了把门关好,再象上次一样忘了关门有你好看的!”陌生男子威胁的声音传来。
“是”一个呆板、木纳的声音回答道。
接着传来了有人离去的脚步声。
而另一个人则重新回到屋内看起了电视,电视的声音很大。就连枫琳都可以清晰的听到,从里面传来那自己非常熟悉的连续剧中的片头曲。
“大概是肖大爷回去了”枫然在姐姐耳边小声说。
不知为什么,枫琳依然感到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一股莫名的恐怖感袭遍全身。
与此同时枫然也听到了房间里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难道这间房里也有人?
姐弟俩同时回过头去。
“啊!”姐弟俩几乎失声大叫。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人影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