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是一间位于巷弄内的咖啡厅，门前有个小巧的庭院，庭院里绿意盎然，花朵缤纷灿烂。

由于位在不起眼的巷弄内，所以只有内行人才会闻着咖啡香而来；一旦品尝过那浓郁醇美的滋味，不仅会爱上这儿的咖啡，更会爱上老板娘那甜美的笑容。

连年春就是这间「巷仔内」咖啡店的负责人，也就是俗称的老板娘。

今日的老板娘穿着粉红碎花小洋装，俏丽的短发、齐眉的刘海，配上水汪汪大眼，明明已经是临届熟龄的二十八岁，但那青春活泼的气息，看起来却像是大学刚毕业的社会新鲜人，更是能让男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梦幻女人。

「连小姐……请问妳愿意跟我交朋友吗？」男人问得很胆颤；他可是连续一个月，天天中午都来咖啡店光顾，终于才鼓起勇气跨出一大步。

美眸睐看眼前斯文的男人，露出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浅笑。「来我这里喝咖啡，大家都是朋友。」连年春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拒绝男人的示好。

男人露出腼腆笑意，因为老板娘那弯弯的眼眸、娇柔的嗓音，简直教男人酥入骨头三分，因而更加鼓动男人的勇气。

「我的意思是……」男人吞了一口口水，喉间鼓动着不安，这才继续说：「试着交往的那一种交朋友。」

连年春只能摇摇头，堆起抱歉的笑意。「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非常感谢你的厚爱。」

男人在错愕下反问：「不可能！妳还这么年轻。况且我打听过了，妳不但未婚，也没有男朋友，我才会……」不然以他保守的个性，根本不敢开这个口。

连年春将一双美眸转而瞪向吧台的方向。

接收到老板娘杀人于无形的眼神时，方彤立刻扭开水龙头，假装在清洗咖啡杯。她只能在心里咒骂那个没用的男人，居然出卖她这个偷偷给讯息的好人。

连年春将视线调转回男人的身上，缓缓收敛起笑意，神情转为正经。「先生，我都已经用结婚来当借口，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男人的脸上闪过窘困。被老板娘这么一提点，他当然明白了，可是这仍无法浇熄他的爱慕之心。「连做朋友都不行吗？」

「做了朋友，你就会想要跟我单独约会；一旦约会，你就会想要牵我的手；一旦牵了手，你就会想……」连年春扬眉摇头，她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男人在想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这老板娘完全说中了男人的心思。有哪个男人闲闲没事做只想当美女的好朋友，都嘛是想要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男人不死心地再问：「总是要给彼此一个了解的机会，也许我们很合得来，妳说是不是？」

「你来喝咖啡我很欢迎，交朋友就免了。」连年春不客气地瞪看着男人，希望男人能知难而退。

那锐利的眼神把男人骨子里的想法都看透了，男人心里发毛又被直接打枪，让他有些下不了台。「做不了朋友，我干什么要花钱来喝咖啡。」

连年春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快，完全不怕得罪客人，反正她开店只是打发时间用的，她随时都有关门的准备。

「不想喝咖啡，你现在就立刻给我滚。」

前一刻还是满身风情的柔弱女人，这一刻却化身为凶猛的老虎，摆出泼辣的茶壶姿势。

「妳……妳怎么这么凶？」男人一吓，从椅子上跳起来，因为那只纤纤玉手已经指到他鼻子前，幸好他反应够快，立刻倒退一大步。

「对！我就是恰查某，而且还是最毒妇人心的那种。你现在知道了我的庐山真面目，就不要再对我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不要把感情投注在我身上，我不会给你任何响应的。」连年春说得很是强悍。

「妳……妳怎么这样做生意的？」男人小小声抗议。

「店是我开的，你管我怎么做生意。你不要再来了，把时间留着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连年春挥了挥手。「算了，今天这杯咖啡算我请客，请你离开吧。」

男人仍质疑老板娘话里的真实性，脚下并没有移动。

「还不走？」连年春走进柜台，拿出一支苍蝇拍。

「妳干什么？」男人疑惑，这里有苍蝇吗？

「专门打苍蝇的，你想见识看看吗？」连年春微瞇的眸里显露一股狠劲，作势朝男人挥了挥。

男人这一吓，连忙夺门而逃。

幸好男人挑了个没有客人的时间告白，连年春泼妇骂街的模样才没有被其它客人撞见。

虽然这种戏码在方彤眼里不算新鲜，她在这里短短半年，已经看过好几次连年春挥苍蝇拍赶人，可是每次看每次都还是让她啧啧称奇。

「小春姐，这次苍蝇拍就解决了？」

柜台下总共摆放了好几件武器，苍蝇拍、藤条、木棍、球棒，最厉害的是挂在连年春脖子上，外表是一支奇异笔，事实上那可是一支威力不小的电击棒。

方彤曾经看过连年春拿出球棒，赶走一个死缠烂打的男人。今天这个男人还真是没用啊，一支苍蝇拍就把他撵走，她还真是看走眼了。

「我说彤彤，妳是吃饱太闲吗？还是妳也想尝尝苍蝇拍的滋味？」连年春将苍蝇拍对着方彤挥了挥。

「我也是看他老实嘛，所以……」

「我警告妳，下次不管哪个男人问起我来，一律都说我结婚了，知不知道？」连年春摆足老板娘的架势。

「小春姐，不能因为人家对妳有意思，妳就把客人吓跑，我们是服务业嘛，这样会没有客人啦。」连年春的那副坏嘴脸，方彤是没在怕的。

「我还没跟妳算帐，妳倒先教训起我来了？」

「以客为尊嘛，我只是老实回答客人的问题。」方彤小小声辩解。

「我不差那一杯咖啡的收入，那种客人我不要了！」

「每次妳都说不差这杯咖啡，我怕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们这间小店最后会关门大吉。」方彤可是很担心自己会没头路。

「没有一身好功夫，就不用出来混了。我靠的是手艺，不是男人！」

「我知道妳的手艺好，只是有哪个老板像妳这样做生意的，他只是告白，又不是来找麻烦的。」

方彤不知该庆幸还是该觉得不幸。难怪这间店的生意一直没有特别好；不过也幸好如此，这样她就不用太忙，比起别的工作机会，这里算是事少、钱多、离家近，她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工作。

方彤是工读生，以时薪计算，没课的下午、晚上还有星期六都会过来帮忙，算是机动性的。虽然这间店在巷子内，但是一到中午，仍是让连年春一个人忙不过来。

原本有个日班的工读生，前几天因故离职，连年春很怕自己未老先衰，所以赶紧再请一个工读生。

「彤彤，妳也太小看我了，客人不是上门来了吗？」连年春瞥见大门边站着一个男人，不过她没有细看，就弯腰缩进柜台下。

一出笑剧看完，方彤这才发现大门边站着一个高壮的男人。这男人不知何时进来的，她们居然都没发现。

方彤连忙喊着：「欢迎光临。」立刻迎上前。「先生，一位吗？」

男人的眼神微瞇，看了一眼柜台内刚刚那个使泼的女人，不过那个女人半蹲在柜台内，不知道在做什么。

「妳好，我是来应征的。」男人的眉头扬得极高，唇角露出笑意，手里拿着从店门口撕下的红纸条。

「你？」方彤面露惊讶。

虽然不能以貌取人，但男人的外表一点都不像工读生。

男人理着小平头，有着黑到发亮的肤色，穿着运动背心、运动裤、夹脚拖，身高起码一八五，壮硕的体格也是重量级的，就像是刚从运动场走出来的运动员。

「我要应征。」男人的笑意爽朗得跟外头的大太阳有得比。

「不好意思，我们要的是工读生，而且是女生。」以小春姐讨厌男人的程度，这里的店员从来不用男性。

「可是上面没有限性别。」

方彤露出专业微笑，她对阳光型男人总是没辙，尤其男人那双略小的丹凤眼像是含着千瓦电力，把她电得茫酥酥。

「真的很抱歉，我们老板娘不喜欢男生啦。」

听方彤这么说，男人非但没有被拒绝的难堪，反而露出欢喜的笑意。

这时连年春从柜台内站起来。她刚刚在摆放她的武器，这些都是她的防身用具，她每天都得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很抱歉，我们不用男的……」

连年春的话止于看到那张阳刚的脸时。

是阳光太刺眼？还是天气太热？

为什么这张脸会出现在她眼前？他这个时候应该在美国西岸才对。

男人咧出一口发亮的白牙。「嗨。」

连年春甚至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就怕真是自己眼花，更怕只是长得相像的容貌。

刚刚在柜台下就觉得这道略略低沉的嗓音好像在哪听过，以为是哪个熟客，才站直身体，就被那高大的人影惊吓到。

「你……」她的惊吓指数百分百，像是见到鬼一般，双眼瞠得好大，整个人瞬间石化。

「小春，好久不见。」男人走近一大步，与连年春之间只隔着柜台。

这果真不是她在作白日梦，也不是大白天出现幻影。

连年春的头皮发麻、心窝揪紧，想后退，才发现狭小的柜台里已是退无可退。

「戴正刚？!」

这张脸，嘻笑中带着不正经，阳刚中却又有一双超级电眼，她跟他好像非常熟，却又不是那么熟。

纠纠缠缠十年啊。

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

戴正刚和连年春是高中同班同学。

戴正刚是篮球校队，又是游泳健将，在班上的成绩也是属一属二；最重要的是他长得还不赖，尤其那双略小的丹凤眼，就像是一株桃花，双眼眨呀眨地，就会勾动满室的春风。

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爱慕他的粉丝，没有上百也是成打成打计算。

女同学为了他争风吃醋的传闻时有所闻，不过他倒是洁身自爱，始终没有交所谓的女朋友；他对每个女同学的态度都一致，也就是人人有机会，可是个个没把握。

没有女生可以坐上女王的宝座，这样至少让每个爱慕他的女生心里平衡了些；反正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女生，大家都还可以做着幻想的白日梦。

在那个青涩的十七岁、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年纪，连年春看着戴正刚时也会心头小鹿乱撞、呼吸窘迫，无法直视他迷人的风采，可是那无关爱情，纯粹就是欣赏一个帅哥时会有的心跳失序、脸红耳热。

连年春不知道戴正刚哪根神经不对劲，还是突然被雷给劈中，在高二暑假前的某日放学之后，他居然跟她告白。

那一日，戴正刚反常地跟她挤同一班公交车，跟她同一站牌下车，就在她心存狐疑，为何家住在跟她反方向的他，会有如此怪异的行为时，他就在一处小公园边，双手一摊，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小春……」

她一吓，不懂他为何可以喊得这么亲密。「我跟你不熟吧？」

虽然是同班，但高个子的戴正刚总是坐最后一排，她这个中等身材的则是坐前三排，两人没有任何地缘关系，更别提有什么私底下的好交情了。

浓眉挑起，戴正刚不在乎她的退缩，直接采取酝酿许久的行动。「我喜欢妳，妳来当我的女朋友。」

这下，她吓得再连退好几步。

她以升学为最重要的人生目标，她的脑子里完全没有爱情这件事。爱情对她而言只是电影、小说里的梦幻玩意，距离她的人生计划太遥远。

她一点都不想跟他有密切的关系，她可不想引起他众多女粉丝的怒火，更不想跟那么多女人争风吃醋。

她猛摇头。「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当你的女朋友！」她连说了好几次不要，表达坚定的决心。

「为什么？」戴正刚的黑眸瞇出一条线，对于她的惊吓，他全看在眼里，他非但没有感到挫折，反而更欺近她一步。

「我不喜欢你！」尽管她被他的电眼给电得心儿怦怦乱跳，但她讨厌他这种万人迷，她不想成为箭靶。

戴正刚跨前一大步，直到把她逼到墙边，神情既霸道又有着超级自信。「那是妳还没跟我交往，等跟我交往之后，妳就会喜欢上我。」

「我又不是头壳坏掉，我才不想自找麻烦。」她翻了一下白眼，无视这个全身发光发亮的男生。

他不怒反笑，因为她那超级苦恼的表情。「为什么当我的女朋友会是自找麻烦？」

「我如果当上你的女朋友，每个女生只要对我瞪上一眼、骂上一句，我就等着被万箭穿心而死，我才不干这种傻事。」

「妳真的很有趣，难怪我会对妳一见钟情。」戴正刚语出惊人。

「你近视很深吗？还是你根本未老先衰已经有了老花眼？」这男生说起甜言蜜语果真就跟喝水一样简单！她控制不住内心的慌乱，她讨厌自己的无措，竟然三两句话就被他给挑拨了。

「做我的女朋友，我不但会保护妳，还可以罩妳的功课。」戴正刚一下子就戳中她功课不好的要害。

她大眼闪亮亮，却是盛满气愤，气的是自己的弱点被他这么赤裸裸地挑明。「那我宁愿让我的功课烂到爆掉。」

「小春，别这么不给面子，我可是第一次跟女生告白。」像他这样的优等生，岂有受挫的理由。

她想了想，觉得其中的不对劲，戴正刚为何会无缘无故跟她告白？「戴正刚，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还是你在跟谁打赌？这只是个整人游戏？」她左右望了望，想看看是不是有人躲藏在四周。

戴正刚噗嗤一声大笑出来。「我没跟妳开玩笑，也没跟谁打赌，更不是什么整人游戏，我是很认真的在表达我对妳的喜欢。」

「难不成你是吃了药，才会做出这么疯癫的事？」

戴正刚无奈地叹气。「妳感觉不出来我的诚恳和认真吗？」

她摇头，有些鄙视。「我是看不出来啦，可能我近视七百度嘛，而且我也没有那种慧眼识英雄的智商。」

看连年春一派不相信，简直教他有口难言，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吃瘪。「小春，妳也帮帮忙，我被打枪的话，一定会被笑死的。」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当作没发生过，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怎么可以当作没发生过，我已经对妳告白了，事实已经发生了。」

夕阳西斜，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连年春心里直发毛，她一退再退，直到退到一棵老榕树粗壮的树干上。

戴正刚颀长的身躯越靠越近，手肘就这么抵在她头发上方的树干上。

她看着他的动作，那股亲密的姿态、强大的压迫感，让她不用细思便动作利落地绕过身前的他，拔腿狂跑。

火红的木棉花开得灿烂，映照她一脸的羞红，不过，她没让他看见。

第一次被男生告白，应该是美好的记忆，偏偏从那一年开始，她的恶梦也跟着来。

那一天之后，他不理会她的拒绝，对同学宣称他喜欢她、她是他的马子。果然不出她所料，从此之后，她成为全班女生的公敌。

她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他，要不他为何要这样陷害她、为难她，无缘无故说喜欢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哪一点可以让他喜欢。

谁跟她友好，谁就会一同被唾弃，于是她的好友一个一个离开她，在那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涯里，她受到女同学严重的排挤，让她差点就得到忧郁症。

戴正刚越罩她，她受到的威胁越大。她可以理解那样的心思，原本是大众情人的男生突然间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生抢走，叫那些爱慕者情何以堪？如何吞得下这口气？

就像男偶像艺人一旦宣称有女朋友之后，强大粉丝团可能会失去理智地群起而攻之。

她功课不好，又没有特殊才艺，顶多就是有副好嗓音，还有那甜美的长相。她经常代表班级参加演讲比赛，难道是因为老师没有选戴正刚为代表，所以他怀恨在心？

这实在不能怪她这么小心眼的揣测。戴正刚越喜欢她，她承受的恨意就越深，让她得逃得越远；可他却像是黏皮糖似，天天缠着她不放，让她仅剩的高三生涯，每天都过得像在作战一般。

幸好戴正刚高中一毕业就被家人送出国念书，连年春庆幸自己终于要出运，可以摆脱被他纠缠的悲惨生活。

只是，她的好日子，暑假都还没过完就宣告结束。

她上辈子可能对戴正刚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否则为何她会被这恶魔给缠上？

戴正刚不知从哪打听到她的MSN、e-mail，她一开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加入MSN好友；但在知道是他之后，她立即将他封锁。

他改发e-mail给她，她来个相应不理；她对着计算机狂笑，他远在太平洋的那端，她就不信他有什么办法。

不过，如果他会因此就放弃退缩，他就不叫戴正刚了。

结果，他没日没夜地来个夺命连环call。

「你到底想干什么？」无奈之下，她只好接起他的来电，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要能让我每天看见妳在MSN上，不要封锁我，否则……」

即便两人相距十万八千里，她仍是可以想象他那轻挑浓眉的模样，语气半是威胁、半是宠溺，好像她是只不乖的猫咪，正被主人一边摸着毛发，一边被训话。

「否则怎样？」她是怕他的，怕他又使出什么贱招。当初她只是不接受他的告白，结果不但没有打击到他，反而让他越挫越勇。

「我就打电话给学校的老师、给妳的爸爸、妈妈，说我人一到美国，妳就立刻变心完全不理我，也不管我在这里的死活，我要是念不下书，我弱小的心灵要是受伤，罪魁祸首一定是妳。」

「你……你这人怎么可以空口说白话！我跟你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端的他低低浅笑。「妳认为，有人会相信……妳跟我没关系吗？」她像被一拳击中要害，差点没有昏死过去。

戴正刚说得没错。尽管她极力撇清，但是全校师生、同学，没有人相信她的清白，大家都以为她是爱吃又爱假装客气，是个超级假仙又做作的女生。

甚至连她的父母都知道戴正刚这一号人物，非但不阻止戴正刚追求她，甚至还要她好好把握纯纯的初恋，最离谱的是——竟然还帮着戴正刚来追求她！

这下她再也笑不出来，只能把眼泪往肚里吞。

有谁会相信——那个被老师们、还有众女生捧在手心里的男生，她居然会看不上眼？

况且，高中的最后一年，他对她的确是特别的、关爱的。

打扫她不用做，因为他会抢着帮她做；分组报告，他一定将她纳入他的羽翼下，让她享受搭便车的福利；而学校的功课都是他罩她的，尽管她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他还是在考前把整理好的笔记偷偷塞进她的书包里。

情人节有巧克力，圣诞节有礼物，他通常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对她的深情厚爱，如果她拒收他的礼物，会被说成拿乔、高傲、不知好歹，被抨击得更加凄惨。

她对他简直无法可想，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最后，她只好接受他的威胁，反正只是和他互通讯息，远在天边的他再也不能对她纠缠不清。

以为从此摆脱他，没想到随着科技越进步，她跟他之间的距离也越靠越近。

一开始只是通MSN和e-mail，再来利用网络电话聊天，近几年他们甚至用视讯来沟通。

明明前天早上戴正刚跟她视讯时，他还要她欣赏他健美的体格。

「我最近勤上健身房，妳看我的胸肌，练得还不错吧？」他比出健美先生的标准姿势。

「你练得这么大，根本就是只大猩猩，难看死了。」她说着风凉话，事实上她根本不敢去看宽衣解带的他，眼睛只能盯在键盘上。

「我看妳是快要脑冲血，肾上腺素往上冲，可惜妳看得到吃不到。」

她故意叹了口大大的气。「戴正刚，我一向不喜欢肌肉男，我看到那一团肥肉就会恶心想吐，你还是省省吧。」

「那是妳没有亲眼看见，要是亲眼看见加上亲手触摸，铁定会让妳血脉贲张。妳再忍耐忍耐，我很快就会让妳达成心愿的。」戴正刚的语气充满逃逗。

没料到戴正刚嘴里说的很「快」，就跟搭火箭一样，咻一声就跑到她面前来。

一眨眼，十年过去了。

十年不曾亲眼见到的男人，让她措手不及、心慌意乱。

戴正刚从没有回台湾找过她，这让她明白这份感情果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她曾经想过，如果她当年接受他的告白，他肯定三个月后就跟她分手；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

她后悔过、懊恼过，当时应该要答应他的告白，不应该转身落跑。

结果因为一时慌乱，留下无限的后遗症。

因为，爱不到才是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