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桃园国际机场。

人来人往的机场入境大厅,两名风格回异的俊男并肩而行,顿时吸引不少人——尤其是女性们的欣赏注目。

不同于其他手上拖着满满行李的人,他们似乎都是出外从简的奉行者,除了手上的名牌公事包外,便没其他长物,因而更凸显其明快、果决的气质。

但见身材高挑瘦实、肤色白皙、五官深邃俊美宛如混血儿、气质清冷的男人行经垃圾箱时,顺手将手中已揉成一团的数张名片、便条纸给丢了进去;此一动作立即引来身边健壮结实、晒成古铜肤色、浑身散发出有如黑豹般慵懒又蕴藏机警威猛的阳刚俊男的叹气。

“太可惜了吧。”好不惋惜地盯着纸团落入垃圾箱内,钟峰语带调侃。这死人脸丢的可都是空中小姐和同机美女偷偷塞过来的联络电话呢。

“若你想要,可以学流浪狗去翻。”冷冷瞥视一眼,李令权淡漠的脸庞看不出心情好坏。

“谢了,我自己有。”懒洋洋地现出另一批欣赏他这种类型男人的美女塞过来的名片,钟峰故意抛媚眼贼笑。

李令权懒得理会他,正待往前走时,眼尖地发现前方一群由一略显佝偻、但气势仍不减威严的老人领军的大批人马正逐渐接近中。

“太上皇率领众大臣前来接驾,你自己去应付吧,我先走一步。”神色淡然地丢下话,他迳自迈步离开,毫不愧疚地抛弃血腥暴力男。

“喂!同学,你太不够意思了。”望着那抹清冷身影绝情的朝外而去,钟峰忍不住咕哝,不过嘴里的抱怨尚未念完,就被一大群人马给包围住,尤其带头的威严老人更是激动的以那双枯瘦老手紧紧抓住他。

“阿峰,你这兔崽子总算回来了。”

“嗨!我的太上皇,您身子健朗如故哪。”视线落到眼前的老人身上,向来不正经的眼神霎时充盈孺慕之情,热情地张开双臂给了个实实在在的拥抱,再也没心思去注意那个抛弃他的死人脸。

至于另一边的李令权,临出机场大门之际,蓦地悄悄回头,却见远方的血腥暴力男正高兴、热情的将威严老人抱满怀,逗得老人家好气又好笑,却掩不住心中的欣慰;他漂亮的薄唇似有若无地微微上扬,心中却莫名的有种失落……

他永远也学不来血腥暴力男如此自在、外放的表达内心情感的坦率啊。

摇摇头,甩掉突如其来的怅然,回复惯有的漠然,他大步迈出门外,清冷的目光不期然和一对正准备进机场的夫妇对上。

“爸……”俊脸闪过一丝惊愕,视线再往旁边年约五十来岁的美妇身上一扫,嗓音微顿了下,似有意若无意的跳过了称谓,剑眉微蹙。“你们怎么来了?”

“我和你妈当然是来接你的。”乍见许久未见的儿子,李守宪笑得慈祥、开心,却也免不了抱怨。“路上塞了点车,还好赶得及接你,再慢一点,可不就错过了。”

“不是要你们别来的吗?”蓦然听到“妈”这个字眼,他反射性地偷觑了秦蓁月一眼,却撞入她柔和慈爱的眸光中,当下不自在地又转开视线,因而错失了秦蓁月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怎么可以不来接。每次都是我和你妈飞去美国看你,这些年来你从没回过台湾,我怕你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了。”李守宪开着玩笑,话语中却隐藏着埋怨。

闻言,李令权仅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倒是秦蓁月护儿心切的出面解围。“好了,你再唠叨令权,当心他吓得又飞回美国,届时你就别后悔。”

“你说这是什么话,儿子就是被你宠坏的……”

不理会枕边人的碎碎念,秦蓁月自顾自地笑道:“令权,天热、太阳大,我们快去停车场开车回家,你爸爱在这儿吹热风唠叨,就让他自个儿在这儿耗……”话还说着,已经拉着聪明不介入的李令权迳自走人。

“哎呀!真反了是下?老婆、儿子怎么可以甩下老子……”李守宪瞪眼,眼看二人越走越远,完全没有停下来等人的意思,这才急巴巴的赶紧追上去,口中呼呼大喊:“喂!你们等等啊……”

“妈——妈——”下了班,才回到家中,李蕴安随性地将皮包丢到沙发上,一如往常的扯开喉咙找人,谁知不见回应,她改口又喊:“爸——”

连喊好几声,家里仍一片静默,没人应声,她不禁满心疑惑——怎么老爸、老妈都不在家啊?自从老爸退休后,除了两人相偕出门旅游外,他们很少同时不在家中的,今天是怎么了?

“肚子好饿,不知妈有没有煮饭?”

念头一起,马上冲进厨房,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她失望地叹气。“算了,先去洗个澡,说不定等我洗出来,老妈已经回来了。”希望如此。不然她又得拖着上了一整天班的疲惫身子出门去买晚餐。

很阿Q的自我安慰着,然后一步一步的爬着楼梯,经过属于父母大人私人天地的二楼后,继续往自己管辖的三楼爬。

当进入自己乱如狗窝的卧室后,她大剌剌就往床上一扑,充当死人的赖在上头,一动也不动,早忘了自己说要洗澡的事了。

砰啷!

蓦地,一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声响自天花板传来,当场让摊赖在床上的李蕴安惊跳了起来。

谁?谁在楼上?李蕴安瞠大了圆眸朝天花板看,心底开始紧张起来。

四楼可是那个逗留在国外、多年不见的“大哥”的地盘,照道理应该不会有人才是……啊,对了!早上老妈才说他要回来了,难不成现在在清扫房间,好让他回来住?

不过那家伙到底何时要回来?早上匆匆忙忙赶上班,忘记问了。唉……今晚得问个仔细,若时间充裕的话,她肯定要租房子搬出去,以免和那个表里不一的双面人共处一个屋檐下,重“温”儿时恶梦。

心中想定,她冲出房间往楼上跑,却在上了四楼后,发现四周静悄悄的,没有母亲打扫房子时惯有的“轰隆轰隆”吸尘器声与水桶、拖把、抹布的碰撞、拧水声。

不对,有点怪怪的。

警觉异样,她蹑手蹑足的巡视了一逼,确定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后,视线落到了那一扇唯一没让她打开检查的门板,也是某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双面人的房间。

小心翼翼地扭转门把,李蕴安将房门轻轻推了开,潜进去房内溜眼一瞄……没有开灯,太暗了,老妈不可能在这种光线下做清扫工作……耶?慢着!房间内的浴室门没关紧,而且还隐隐约约流泻出一道光线和哗啦哗啦的冲水声。

有人在里面洗澡!而且绝不可能是老妈。那么会是谁?难不成是小偷?

猛地,她紧张得手心冒汗,脑中闪过以前看过的社会新闻——窃贼偷不到值钱物品,干脆在侵入的住家中拉了一坨屎……

难道这个闯入她家的小偷没拉屎,却跑到浴室去冲凉澡?哇咧!没搞错吧?现在的小偷真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过分了。

一时怒火攻心,李蕴安完全没想到家中仅剩自己一个女人,若真遇上歹徒,应该先逃之天天的报警处理,保护自身安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顺手抄起一旁矮柜上某个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黑黝黝重物,紧张兮兮潜到半开半合的浴室门边——

“大胆毛贼!纳命来——”踹开门板,石破天惊的大吼出声,高举重物预备砸人的双手却在撞进一对冷若寒冰的眼眸后硬生生顿住,僵化成石像。

“请问,现在是在演哪出武侠剧?”蒸气氤氲中,俊逸男人身无长物,赤身裸体被擅闯之人看光光,却依然毫无慌张、惊羞的神态,恍若此刻正衣冠整齐地参加宴会。

啊——是他!

目瞪口呆僵在现场,李蕴安脑中一片空白,因惊愕而睁圆的大眼也忘了应该要非礼勿视的移开。

纵然多年未见,她依然一眼就认出那张俊美脸庞,只因那张脸的主人就是她成长过程中挥之不去的恶梦啊。

“出去。”男人嗓音似冰,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莲蓬头往呆滞的小脸喷射出热水。

“啊!”被洒了一身湿,她蓦然回神,随即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凄惨叫,飞也似的转身夺门而出,因受惊吓而纷乱成一团的浆糊脑袋则不断回旋着这样的讯息——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李家的晚餐向来是气氛温馨而热络的,尤其李家小女儿更是活泼多话,常逗得老爸老妈笑开怀,但这一切都必须是在李家长子不在场的前提下,所以今日她只能一脸郁闷的扒饭,偷觑对面“大哥”的神色。

可每次一瞧他,脑海便不受控制地自动浮现那削瘦却精实的男人裸体,小脸忍不住就发红热烫……

“令权,多吃些。这些年你在国外,吃的都是些牛排、汉堡的,肯定没什么胃口,瞧你瘦成这样。来,快补补……”夹起一大块糖醋排骨送到儿子碗里,李守宪开心招呼之余,总算注意到女儿的反常了。“小安,你哪儿不舒服,脸怎红成这样?”

“没、没有啊。”干笑数声,连忙又扒了一大口饭。已经洗完澡、将一身狼狈湿衣换下的李蕴安心底既恼恨又尴尬得要死。

可恼啊!原来先前老爸老妈不在家,就是相偕去黄昏市场买好料,准备煮顿丰盛大餐帮那个双面人接风洗尘兼补身,结果害得她发生了那等糗事。

多年不堪回首的教训下来,本来她对双面人已经是处于下风了,没想到这次他才回国,两人首次交手,她又干下蠢事。虽然是不知情,但就是不知情才更显一切都是天意。唉……看来她是注定被他克得死死、永世被欺负的命运了。

默默叹了口气。为免引起在座两位高堂的怀疑,她强压下尴尬,绽开最灿烂的笑容,甜滋滋问:“大哥,你这次是回来探望爸妈兼渡假的吧?”最好说是。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两位年长者的注意。他们临时接到儿子要回国的消息,净顾着开心高兴,竟忘了问他这次是要回来长住还是短留。

仿佛看透她未曾言明的心思,李令权缓缓放下手中碗筷,对众人破天荒露出一抹极为少见、却会让李蕴安瞧了心生胆寒的俊美笑容。“小妹,让你失望了,我这次是要回台湾长住的。”

“哎呀!这真是太好了。”李守宪、秦蓁月当场高兴得喊了起来,脸上净是欣慰之色。

“骗人!”李蕴安尖叫,却在发现引来家中二老质疑的目光后,忙不迭又陪笑改口:“呃……我、我的意思是,大哥在美国的工作怎么办?”

“小安说的是。”李守宪突然想到重点。“令权,你在波士顿的工作不是有和人家签约的吗?”虽然不知是什么样的工作,但以前好像曾经听儿子提起过有签工作约的。

“啊!有签约的吗?那突然离职回台湾,会不会被告?”秦蓁月有些紧张。

“放心。”重新举筷夹了块蜜汁鱼柳咀嚼,李令权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和美国公司的约已满,什么问题都没有。”除了旧公司股东苦苦哀求,开出更优渥条件,死缠烂打,只求他留下继续为公司卖命外,真的没有问题。

“那就好。”安下了心,笑容又回到秦蓁月脸上。

一点都不好!

心里犯着嘀咕,李蕴安不死心地鼓吹:“可是现在台湾经济不景气,工作一点都不好找,我看大哥留在美国发展会比较好。”

“这不劳你费心,已经有人帮我安排了工作,而且苦等我三个月了。”淡淡打断她滔滔不绝的鼓吹,李令权语调平稳却蕴藏犀利。“小妹似乎很不欢迎我回来?”

“怎么会!”马上紧张地摇头,打死不承认。

“就是啊,小安怎么会不欢迎。小时候小安多喜欢跟在你后面喊哥哥,当初你决定出国留学时,小安伤心得都哭了。”看不出两人暗底的波涛汹涌,李守宪呵呵直笑,以为儿子在开玩笑。

呜……那是欣喜的眼泪啊,心中悲愤暗忖,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勉强陪笑。

“令权,你别多心,小安只是关心你。”秦蓁月心中一凛,忙不迭焦急澄清。

“对对对!我只是关心大哥的前途而已。”惊见母亲为难神态,李蕴安赶紧附和解释,就怕母亲难过。

“我开玩笑的,大家何必紧张,好像把我当外人似的。”瞧二人紧张解释的模样,他神色微凛,似有意若无意地说道。

此话一出,就见秦蓁月、李蕴安霎时窒书,一时之间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显得尴尬僵硬。

他——又将气氛弄拧了!明明不是有心这么说来伤人,然而却……

瞧见秦蓁月向来慈爱的眼中闪过黯然,李令权心底有丝厌恶,厌恶的对象却是——自己。

“什么外人不外人,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嘛。”像是无所觉气氛的冷凝,李守宪呵呵笑得像弥勒佛,一再催促家人:“吃饭、吃饭,吃饭皇帝大,别净是说话聊天,让菜都给凉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得牺牲周休二日的假日来充当地陪?双面人又不是不认得台北的路!虽然这十来年台北改变挺多的,但也不至于让从小被尊称为天才、一路跳级念书,十八岁就大学毕业,出国留学当交换学生,二十岁就在国外取得企管、经济双博士学位的人迷路吧?

男士精品服饰店内,李蕴安一脸颓丧地窝在角落,目光怨恨地直射正在挑拣衣裤的俊美男人,恨不得将他后背烧出两个窟窿来。

唉……昨天的晚餐吃到最后时,老妈干嘛多事,说他这次回来没带什么衣物,竟要她陪他来选购衣衫、日用品的;而最可恶的是,这双面人竟也不反对!

嗯……依他卑鄙的程度,搞不好是要趁机恶整她也说不定。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顿时提心吊胆地警戒着,一双圆眼滴溜溜紧盯着他不放,深怕只眨个眼就被将了一军,死状凄惨。

“拿好!”蓦地,装着衣物的纸袋凌空飞射,朝她脸上砸来。

“接杀!”下意识稳稳接住,还直觉地大喊出声,随即对自己灵敏的反射神经懊恼呻吟。可恶!她干嘛配合他啊?早该闪一边去,让他买的东西砸落地上任人践踏的。

也不知是为她脸上的恼色,还是为她灵敏的运动神经,李令权唇角微微一勾,眼中浮现兴味,默不吭声地快速走出精品服饰店,任由她提着纸带在后头紧追,然后一下子又钻进另一家店,不多久出来后,她手上又增添了好几个纸袋。

就这样,一整个下午的购物行程有如旋风般,刮得她晕头转向,等到火轮西落、霞光满天之时,她两只手上已经提了数十个纸袋,累得像条狗似的坐在一间布置优雅、气派大方的名牌店内专供客人休憩的椅子上等待,精神委靡得像是被人蹂躏了三天三夜似的。

可恶!原来双面人就是打算让她当提物女佣来整她,难怪不反对老妈的提议。还有,这男人的卡是刷不爆的啊?她强烈怀疑那是张伪卡!

瞪着前方男人又挑选了几套质料、手工均属上等的西装,再次施展闪灵刷手神功,李蕴安实在觉得自己怀疑得很理直气壮。

搞不好双面人在国外就是伪卡集团的首脑。

她恶劣暗忖。随即为自己天方夜谭似的无聊猜测而失笑。发现他还没有离开的打算,便将所有的购物纸袋全堆到地上去,自己自得其乐的信步在店内乱晃,瞧瞧这种平日她根本不会进来消费的高级店内都卖些什么。

晃呀晃的,李蕴安发现这间占地颇大的名店不只卖男、女服饰和各种配件,甚至还开辟专区卖起珠宝、钻表。

嘿!这条镶着蓝钻的海豚造型项炼好可爱!眼睛一亮,兴匆匆地往价目表上瞄去,却差点昏倒!

“小姐,喜欢的话,可以试戴看看喔。”销售小姐笑咪咪的亲切招呼。

“呃……不、不用了。”急忙摇手。明知买不起,干嘛还去试戴,那只会增添心痛而已。

“没关系,不用客气的。来,我帮你……”开玩笑!和她一起进来的男人在服饰部刷了那么多钱,这小姐一定也是条大鱼,怎能轻易放过。

“我……我不是客气……真的不用……”哇咧!这个销售小姐干嘛这么有服务热诚?

“怎么了?”一旁的李令权发现她不知在结巴推拒些什么,因而走近问道。

“先生,我是看小姐好像很喜欢这条项炼,正准备让她试戴看看。”销售小姐见大鱼前来,马上绽放比平常还灿烂百倍的笑容,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淡淡扫了下销售小姐手心上的海豚镶钻项炼,他扬眉问道:“你喜欢?”

“我没那么多叫玛莉的朋友。”嘴角抽搐假笑。明知她是苦哈哈、领死薪水的上班族,哪有闲钱买这种高价品,就算喜欢也没用!这双面人故意这么问是要让她难看的哦?

玛莉?李令权微愣了下,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没多说什么的驻足浏览着玻璃柜中的各式珠宝、钻表,挑了条温润珠圆的珍珠项炼和一只设计稳重、气派的男式钻表后,连同那条海豚项炼,让销售小姐一起结帐。

没多久,销售小姐笑呵呵地将包装精美的三只小礼盒装于袋中递送到他手上后,他马上又塞到她手中。

“礼物。一份你的,其他两份帮我转送给爸和你妈。”

“耶?”李蕴安瞠目结舌外加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双面人转性了不成?干嘛对她这么好?爸的也就算了,可没想到竟然还会送她和老妈礼物!

“赔罪。”宛若瞧出她的质疑,李令权仅是清冷地吐出两个字,没多做解释便转身出了店门。

赔罪?赔哪门子罪?双面人跳跃式的思考是跳到哪个外太空去了,怎么她完全跟不上啊?

傻看着他的身影离开,就快要从视线中消失时,李蕴安这才猛地惊醒回神,跳起来冲去抓起先前的战利品,急急忙忙追着他往外跑,心底再次闪现怀疑——

双面人的卡真的刷不爆耶!

光是那三份礼物加起来就超过百万了,更别说先前刷的这些名牌服饰……哎呀!这么说来,她现在身怀钜款耶,会不会被抢啊?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紧张兮兮地将纸袋抓得更牢,边追边喊:“喂!你多少分担一下风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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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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