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从叶小希家出来,在街上茫然的走着,电话响了半天,他都没有察觉。打电话的很执著,一遍不行,就接着第二遍、第三遍。

莫非终于听到了手机铃声,接起了电话。

“做什么呢!半天不接电话?”电话的另一头,杜阳调侃他,“说吧,做什么不法构当呢?”

“杜阳,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这都几点了?我刚回家!”杜阳大声说着,

莫非语气急了,“少废话,快出来!”说着又补了一句,“我有急事!”

“你在哪儿呢?”

“我在老城呢,这里,”莫非四周看看,“这里离南湖不远,”

十几分钟以后,杜阳开着车过来接莫非,两个人到了咖啡店——时间是21:14。

“来四瓶啤酒。”莫非对服务员吩咐,

杜阳打断他,“大哥,我还要开车呢!”

莫非说,“都是我的,你愿意喝什么自己想去!”他从兜里掏出香烟,点上之后开始猛抽。

杜阳点了杯玉米汁,看莫非这样子,倒不好立刻就问,便拿起莫非扔在桌的香烟看。从莫非坐进他车里,他就知道这家伙抽了不少烟,现在包里还剩一两颗,以他对莫非的了解,今天不再抽完一包,这话是聊不完的。

啤酒上得很快,莫非阻止了服务员为他倒酒,自己直接拿瓶子喝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打了个酒嗝,接着把瓶中剩下的酒分两次喝完。

喝完一瓶酒,莫非又抽了颗烟。

杜阳心里暗暗叫急,但看莫非的神色,估计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也不好追着他问,但到底沉不住气,“哥们儿,你倒是说话呀,你一句话不说,我还不如回家睡觉呢!”

“睡个屁你睡!不就是怕你老婆说你吗?”莫非哼了一声,吞进了一口烟雾,从鼻子吐出来,“小希回来了。”

“啊——”杜阳没听清,

“叶小希回来了!”莫非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她病了!是胃癌。”

杜阳愣了一下,“不能吧!小希不一直挺好吗?我是说,……真的呀,那肯定得治呀!她到什么阶段了?”

“说一发现就晚期了,”莫非闪烁着目光,“在北京发现的,在上海确诊的。”

“你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办?”杜阳问道,

“我不知道,太突然了。”莫非看着杜阳,“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小希现在还好吧。”杜阳问,“她情绪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情绪不大稳定,——我想她受了很大的冲击,身体很虚弱的样子,瘦得一把骨头,都脱了相,她朋友陪着她,说动手术已经晚了,所以医生只建议多存点杜冷丁,痛苦的时候能好受点,”莫非垂下了头,“很难相信这种事就发生在身边,就发生在我身上。”

杜阳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想,我还是应该多陪陪她,她现在最需要别人陪不是吗?”

“你这么想就对了,”杜阳说,“再看看吧,我是说去医院,不是有很多时候误诊吗?特别是大医院,比如把病例搞混了。以前有真事儿的,结果有病的人好了,没病的人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莫非没有说话。

杜阳径自说道,“左小岩认识医院的人,上海的大医院也有人,我和她说,她肯定帮小希安排。”

莫非听他这么说,点点头。

杜阳的妻子叫左小岩,她现在在家里和朋友通电话,“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左小岩是电视台的资深记者,左家在这座城里颇有背景,和杜阳两个属于门当户对,两口子交际都十分广泛,属于非常有能力的女强人类型。

杜阳回家的时候都凌晨了,左小岩已经睡着了,杜阳换了衣服进卧室,把妻子轻轻推醒上。

“几点了,才回来呀?赶紧睡吧!”左小岩接着又发牢骚,“又抽烟了!”

“没有,我没抽,是莫非抽的。”

“半夜三更的找你去肯定没好事!”

杜阳把灯点亮,“老婆,你说对了。是不是好事。叶小希回来了,而且生病了!”

“不可能!叶小希才去北京几个月呀?”左小岩看着丈夫郑重的样子,“她回来了?那——”

“叶小希得癌症了!”

“不会吧。”左小岩坐起来,

“反正莫非是这么说的,说在北京发现的,然后在上海确诊的。嗯,”

“小希现在在哪儿?莫非家呀?”

“没有,她一个朋友陪她回来的,住她自己家。”

“呀,那我明天去看她去。”杜阳家离叶小希家不远,开车只有五六分钟就到了。

“你去吧,完了,你看用不用再去医院看一下呀?”

“那肯定得看呀,莫非没跟你说他想怎么办呀?”

“我看他都有点傻了,”

“他傻?我看只有你最傻,正好我这两天有空儿,我安排一下吧,我带小希去医院。”

杜阳估计得不错,凭着左小岩哪儿有困难哪儿拔刀的性格,叶小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她是无论如何不能置之不理的。

第二天一早,当左小岩驾车来到叶小希家时,莫非已经到了。左小岩刚一看叶小希也吓了一大跳,但她掩饰得极好,与小希和雨瞳寒喧几句就直奔正题,“我已经和医院打过招呼了,今天刚好有个老教授出诊,咱们直接去不用挂号也不用排队,以前的化验单和X光片都在吧,咱们就先用,到时候问清楚,如果需要再重新做,——但其实不需要的,一般医院就为了敛财,……”她说了很多,叶小希早就能面对事实了,知道大家也是好心,于是点头答应。

莫非却是还没从冲击中反应过来,眼睛布满血丝。他一夜未睡,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不知如何是好,听了左小岩的话,也慢慢找到了章程,无论如何,还是先去医院,看到底如何。

老教授看了几张片子和厚厚一撂的化验单子,没有说话,左小岩建议叶小希,“咱们出去透透气吧。”雨瞳会意,扶了叶小希离开教授的办公室。

莫非心知不妙,果然,教授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年轻了……”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让她去干……这么滥熟的话只应该出现在那些言情剧里,当莫非听到的时候只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

当他离开医院大楼,走向花坛那三个女人的时候,听见左小岩的声音,“……你要不回来,我和周婧都想去看你了,呀,莫非!”

莫非浅浅一笑,“医生让你们上去,……”

叶小希摇头,“小岩,你和莫非上去吧,我晒会太阳。”

8点半的阳光温暖却并不算炎热,小希瘦瘦的小脸在阳光下白得发青,有点儿吓人。

左小岩称好,莫非随她又进了楼。“怎么说的?”左小岩急急的问。

“如果按化验单什么的,可以确诊是胃癌晚期。”莫非淡淡的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商量着小希再做次检查,”莫非还是不死心。

“也行,这事儿我安排,小西的医保卡在北京还没迁过来呢,我找找熟人,能减就减能免就免。”

“谢谢。”莫非郑重道谢。

“都到了这时候,还谢什么?小希也怪可怜的……”左小岩感慨。

莫非陪着左小岩拜访了医院的副院长,左小岩把情况说了,副院长很是爽快的答应会尽快安排一次全身的体检,费用全免。莫非千恩万谢之后,还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副院长点头示意,“小事一桩。”接着和左小岩闲聊了两句,就送他们到办公室的门口。

莫非终于放下心来,左小岩叮嘱他,“小希现在心情肯定不好,你要多陪陪她,医生也说了,其实她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垮掉,只是精神负担太重。这周末我们请客给小希接风吧,刚才我和小希也说了。”

莫非点头答应。

左小岩开车送小希等人回家,又确认了周末的聚会,才离开上班去。

周末,莫非陪着叶小希到达饭店包间的时候,大家早都聚齐了,女人们一下子就把小希围住,小希今天特意化了妆,在灯光下到多了两分明艳,只是太瘦了些,小希和大家打了招呼,被周婧拉到了沙发坐下。

今天的聚会,其实是杜阳发起的,他和张伯瀚、吴立、孙小北还有莫非是高中同学,毕业后除了莫非,平时联系得都很紧密。莫非加入这个圈子最晚,但是他办事谨慎周到的作风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近两年也在这个圈子站住了脚。

因为除了莫非,这些人差不多都是大学毕业之后一两年就结婚了,所以太太们之间的关系匪浅,而叶小希随着莫非的加入而加入,倒不像其他人那么亲密,只是和周婧、左小岩比较谈得来——还是在为数不多的聚会上。

说起朋友圈子,叶小希第一次辞职之后就没什么朋友圈子了。古城的发展太慢,没有什么知名的公司,她一直想到大城市去工作,莫非也想去外面闯,可是他总在嘴上说说,却没有任何行动,叶小希觉得为了恋爱,她倒可以牺牲事业,反正她有大房子的半份产权,吃喝不愁。平时就学点感兴趣的东西,周末就和莫非厮守。莫非的圈子就是她的圈子,所以即使是关系很淡,她对聚会还是很感兴趣。

左小岩已经提前支会大家,虽然在这家医院没有确诊,但情况不甚乐观。太太都很知情识趣,所以聚会一开场,气氛很是轻松热闹。

男人们现在最热衷的话题是丰田汽车,杜阳开的就是一国内丰田CRV,他夸张的说,现在他的车开到哪儿,人们都退避三舍,就算是堵车,他的前后也是路况良好。

张伯瀚和吴历的车都是别克,孙小北没买车,一般都用公家的车。大家都嘲笑杜阳每天提心吊胆,杜阳倒不以为然,“也就是丰田曝出来了,谁能说你们的车就百分百安呀?”杜大公子没提自己的车早做过严密的车检了,但是这些事儿他是不会在公众场合下显摆的。

太太们这边都在谈孩子,王言的女儿孙潜潜学花样滑冰两个多月了。每周上课的时候,都是王言带着孩子,在周五下午收拾行装去上海的姐姐家,周日晚上孙小北去接她们回来。

王言谈起女儿来非常的自豪,“……一点儿也怕,头一堂课就能站稳了,教练都夸她勇敢有天分。……我觉得单人滑比较好,要不将来练冰舞也行,双人滑女孩子总挨摔,我可受不了……”

叶小希听着大家聊着,一如既往的在一旁默默的聆听,不时露出微笑,当别人问到自己时,就回答两句。

叶小希其实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大家对她的探究眼神和细心照拂她心中有数,因此她一直镇定的笑着,孰不知,嘴角抿得紧了些,在有心人看来就知道她此时内心的矛盾和痛苦。

太不忍心了。

莫非突然在那边提高了声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最近呀开了一个跆拳道馆,哥儿几个感兴趣的可以把孩子送过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果然,大家纷纷表示祝贺之后都向莫非询问详细情况。

上菜了,杜阳招呼大家上桌,并提了头杯酒,“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聚了!今天就借着小希归来的东风,咱们几家聚一聚。头一杯,为了小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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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男人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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